《女仙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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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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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腰细如狼,束一条织就玄丝带,上扣着碧玉连环结;脚大于熊,穿一双辫成黑线靴,下踹着镔铁雕花镫。锦袋内藏
着打名将的铁弹子,绣簰中插着堕飞禽的铁胎弓。手执三尖两刃刀,坐下一日千里马。
    燕阵上门旗开处,冲出一员大将,便是火耳灰者。看他怎生打扮?
    戴一顶兽吞头、乌油亮铁盔,稳簪着两根雉尾;披一件鳞砌体、水磨熟铜甲,牢扣定数缕绒绦。七宝丝蛮带,拴勒
的窄削猩红袍,紧紧随身;双珮铁连钱,摇撼的锋棱赭白马,斑斑流汗。左悬一张雀画硬角弓,右插一壶狼牙钅比子箭。
    手挺丈二梨花枪,更不打话,径取满释奴。释奴轮动神刀,劈面相迎。这一场好杀,但见:一来一往,一上一下。
一个枪似蟒翻身,点点不离心窝上;一个刀如电掣影,几几只在顶门间。一个要复建文安社稷,谁更念当年鱼水绸缪;
一个要助永乐定江山,全不思昔日雨云狎昵。一个嚼碎钢牙,大喝道:“泼贱人!我虽曾床上求饶,今日定然取你首级!”
一个竖起剑眉,大骂道:“反贼子!我而今战场再胜,夜来定然吃你心肝!”直杀得天地昏霾日月,尘沙飒飒乱风云。
    两个之中,早输了一个,原来是释奴知道武艺半斤八两,拨马佯输而走。火耳灰者待要追赶,忽想起老婆铁弹利害,
返勒马跑回。释奴亟背翻身一弹,打中火耳灰者铁盔左侧,把个盔打歪在半边。火耳灰者又恼又羞,正欲回马再战,王
骐大声道:“将军且祝待我拿来凭你处治!”一骑马飞出阵去。刘超舞动大刀,叫道:“满将军暂息,看我斩这贼颅!”
释奴见不是丈夫,遂让刘超迎敌。两将在阵前各逞威武,斗有三十余合。
    王骐虽勇,如何敌得刘超?只自尽力支持,被刘超卖个破绽,大喝一声,神刀落处,夹左脖子连右肩胛,削去小半
个身子。
    燕军见王骐被斩,个个齿噤股栗。这里军师羽扇一挥,三千猛士,如烈风卷将过去。燕军谁敢接战,唯有弃甲丢盔,
抛旗撇鼓,各自逃生,把个阵势如灰尘一般的散了。
    李远见此光景,只得与火耳灰者带着中军百余骑,向西南奔走。早见旌旗招飐,两员大将当先,大呼:“休放走了
李远!”
    认旗上,一是“先锋小将小皂旗张”,一是“左军大将军董”。
    两骑马,两条枪,搅将进来。李远便从刺斜里向南而逃。诸将合兵追赶,燕军罗拜求降,拥住去路,李远方得脱身。
走至酉刻,已近齐河地方,距济南止四十多里。又饥又渴,方欲下骑暂息,忽林子内早丢出纸炮五六十团,都是十个一
束的,轰然大震,马皆辟易。跳出一员步将,却是宾大刀,向着李远马头就砍。那马直立起来,把李远掀翻在地。火耳
灰者疾忙举枪来敌,李远跳起,抢匹马先奔去了,火耳灰者亦随后逃来。其残败兵马,被这数千纸炮打昏了。跌下地的,
都被踹死,下得马的,尽遭砍杀,跟得上主将走的,只有十余个。忽见又是一将当前,舞动大刀喝道:“反贼!认得阿
蛮将军么?”后面追兵看看又近,李远自忖被他拿去,张信是个榜样,即拔刀于马上自刎。火耳灰者见主将已死,跃马
来战阿蛮儿,只一合,奔路而去,单身走脱。阿蛮枭了李远首级,与宾鸿合兵一处,连夜回来。次日即到大寨。各献功
毕,满释奴见说只走了火耳灰者,怒气更增一倍。
    看书者,要知道董彦杲、小报旗统领的止二百名马军,伏在背后,邀其归路,赶他南向的。宾鸿、阿蛮儿,各统的
一百名步卒,是截其去路的。恐被燕兵探知消息,所以在朝内授计,各带着暗器,悄然前往。又恐步兵难胜骑卒,所以
用纸炮夺其惊魂残魄,且以壮己之威势。军师当下计点将佐军士,一个也不少,只受伤的有二、三十名。外有新降的燕
将高强一员,兵卒二千余名,分散各部。随申表奏捷,并请以张伦暂摄青州将军,仍兼护卫行殿。
    忽报高军师来到,忙出寨相迎,入帐就座。咸宁举手道:“前圣后驾过莱郡,早料及青州有虞。原奉命交代之后,
即行入卫,不期林知府染病来迟。小弟闻知围城信息,正在集兵赴救,沿路报来,已有大将五员,奉先生将令,星飞前
去,谅必克敌,所以中止。今有一策,候尊旨裁夺。”吕军师道:“且不必说出。各写一摺,看是何如?”遂各背写了,
互相递看,两军师鼓掌大笑道:“英雄之见,大略相同。即今言别罢了!”咸宁仍故返青州,却悄然于夜间潜向济南,
自去行事。吕军师随传董彦杲、宾鸿,授以密计。然后下令曰:“各营军士,于三月朔起,操演一月,听候起兵。”一
面发表奏请出师日期。到第五日亲下教场阅视。
    巳牌时分,忽探马飞报,济南大兵前来攻打青州,接连两次。军师大喜道:“正好来送死!”即传命就此起兵。弓
强马壮,人人擦掌磨拳,向大路进发。行够两日,并不见济南军马。又有探卒飞报,燕兵三万,已在济南城外七十里,
下着三个大寨。
    看书者,要知道此信方是真的。大凡用兵者,两边俱有间谍及缉探之人,若明示三月初五日发兵,则济南探知,城
门戒严,就要盘诘奸细。高咸宁已往济南,若有差池,将何是了?所以军师先令操演一月,故示缓局,无非待咸宁入济
南城也。然又恐忽而发兵,则号令不信,将佐或有后言。所以先授计于董、宾二将,密遣心腹健卒,佯报燕军来袭,即
于教场发兵。一以释军心之疑,一以鼓赴敌之忾。兵不厌诈,不特诈敌人,并以诈自己将士,此因时制胜之道。且看下
回。

第三十三回 景公子义求火力士  聂隐娘智救铁监军

    前回书说吕军师的人马已到济南,此处要接着如何相杀了,而竟不
然。譬之乎山,虽断而亦连;譬之乎水,已分而复合。山川之根本既大,其衍而为别派,发而为别干者,盘旋回顾,总
是龙脉所注,结成灵|穴,乃自然之势,亦自然之理也。
    当日佥都御史景公讳清者,与教授刘固为素交。公有少子名星,抚于刘固之家;固有次子名超,亦继与景公之夫人
为子,即聂隐娘救归卸石寨者。景公被难,夷及九族,固之兄与母,以在京邸,并遭杀戮。唯原籍临清,尚有一孙与妻
氏及景星,幸皆得免于祸。然恐官司捉拿,日夜忧惧。景星展转筹思,定了主意,跪请于教谕之夫人曰:“儿向承太夫
人视之为子,今者父罹毒刑,继父亦遭显戮,此仇此恨,骨化形消,终难泯灭!
    儿今已一十八岁,略通文武,即于明日拜辞母亲,前去为父母报仇,为九族泄恨。太夫人膝下有孙,可无虑也。
“刘夫人痛哭道:”燕王势力能夺天下,儿茕茕一身,怎样报得仇来?我意待汝终丧之后,结得一门好姻眷,以延景姓
宗祧。若虑有风波,改名易姓,潜迹乡村,料无他事。报仇一语,岂不是汝孝思,但恐枉送了性命!“景星泣道:”具
见母亲深爱之意。但儿在于此,保毋有逢迎燕贼、暗暗首告者。况我父亲一生清介,忌嫉者多,谁肯说公道良心的话?
若到缇骑一至,儿即为杌上之肉矣!且伯父止有幼孙,倘若因我干连,岂不两家同时尽绝?
    圣人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愿母亲勿复留我!”刘夫人见景星说的话甚是有理,只得允其前去,唯再三叮
咛避难为主。
    次日景星恐伤刘夫人之心,竟不再辞。收拾行囊,黎明就出了城,望南进发。
    到得金陵,寓于西门黄姓之家。身边藏了利刃,每日东走西闯,打听燕王并无出宫之期。住有月余,心中焦燥,对
着旅店孤灯,常常流涕。店主人觉着景星有些古怪,假意来问长问短,扣其籍贯、姓名。景星会意,便答道:“姓京,
名日生。
    因探亲不遇,甚是愁烦。“店主道:”令亲是何姓名?在此做什么的?“景星却不曾打点得,信口应道:”是做过
教谕姓刘的。“
    店主人道:“刘令亲可与景都御史相知么?”景星便转问道:“我在路上,闻得人说景都御史剥了皮。我想人的皮,
岂是剥得下的?老丈是京中人,必知详悉,求与我略说一二。”店主人道:“在下也不是此间人。客官若问起这事情,
是人人伤感的!”就把景都御史与刘教谕被害之事,略说一遍。景星不觉失声痛哭,店主人亦堕下泪来。景星道:“刘
教谕是舍亲,原有关切,所以悲哀。老丈何故也掉泪?”店主道:“咳!客官既是刘教谕的亲戚,我不妨直说。在下姓
王,名彩。有个堂兄名彬,与景公原是同衙门御史,也与刘教谕相好家兄巡按扬州,为守将王礼等所害。后来燕王登极,
又拿寒族问罪。在下正在江湖作客,就改姓了黄。不敢回家,倒在此开个歇店。这一番变革,也不知绝灭了多少忠臣义
土!想起寒族雕零,又遇着客官也是同病,不禁酸楚起来。”景星又问:“我闻得忠臣义士皆是燕王所杀,怎么令兄却
为守将所害?”店主人道:“家兄因燕兵南下,倡义坚守扬州,募得一火力土,如周仓一般的为心腹。那守将不轨,已
被家兄拿在禁中。其党羽假传力士母病,把他唤去,就反将起来。家兄一门尽遭屠戮。守将遂献城与燕王了。”景星太
息道:“原来老丈都是忠臣一脉!但此力士后来何不与令兄报仇?”店主人道:“他一个人做得甚事?”这句话打动了
景星的意,便拱手道:“舍亲既遭荼毒,明日即当告辞。今夜深了,老丈安息罢。”
    次日,景星打叠了包裹,算还饭钱,径往扬州。思想着幼时一个蒙师,叫做黄友石,是广陵人,着实有些意气,敢
认得火力士。我今且去寻他。到小东关问着了,一直闯进门去。见友石拄了根杖,在堂前闲走。景星便下拜道:“旧弟
子远来相访!”友石年近七旬,两眼朦胧,注视久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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