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镇上可以大吃一顿了吧?”爱德踢着路面上的石子。“首要任务?”
“差不多。”罗伊估摸着太阳的位置。“还有能好好休息的地方。轮流看守的结果是谁也睡不好。”
“在火车上睡不就好了?”
罗伊摇头。“不行。过站时士兵会检查车厢–我们总不能毫不防备地被抓吧。就算侥幸没被认出来,他们也会以偷渡让我们进监狱的。”他顿了顿。“我可不想在狱中等着敌人追上来。”
爱德跑了几步跟上去。罗伊的步伐没有以往有力,整个人看起来与平日的上校简直是两个极端–爱德忍住笑。下次看到办公桌后面那个完美的罗伊时他绝对会好好地让他回忆起这次经历的。
爱德突然有些沮丧。在中央工作的日子似乎已是久远的历史了;这几周发生的才像是他真正的生活。虽然最终他们还是会回到正常的生活,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得放弃更多的东西。
说实话,他并不十分想回到中央–对,他承认这种想法很自私–想让罗伊放弃当大总统的念头转而和自己在一起–他真的很恨自己。就算罗伊同意了,并和自己离开中央……罗伊具有难得的优秀潜质;他有一天会成为阿美斯特利亚最成功的大总统,而自己又有什么权利让他放弃那个梦想?
爱德皱皱眉。这么多年下来,他本应该习惯于这种失落感了,但为什么又……罗伊伸出手时他连回绝的力量都没有。每一次接触都只会让他想得到更多,但却又无可奈何–
耳边传来乐器演奏的声音。爱德猛地抬头四处观望。小镇就在眼前–他隐约辨认出几排色彩鲜艳的装饰。轻快的旋律震动耳膜。
罗伊略微惊讶。“好像是过节。规模不小啊。”
“什么鬼节日?”爱德想了半天。“怎么在中央从没听说过。”
“这儿离中央有相当一段距离了,总会有不同的。”罗伊稍微加快了脚步。“大概是这个小镇的传统吧。”他拍拍爱德的左肩,示意着空中数十个点。
“风筝?”爱德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有什么特殊意义啊?”
“正在想。”
爱德犹豫着打量路面。“我们能过去吗?不怕被认出来?”
“不一定。”罗伊回答。“可以混进人群里。再说,我们只待一晚。”
“……好吧。这么多人,你到哪儿去租房间?还有,你有多少钱?”在经历了粗糙的地面后,就连能睡沙发也是种享受啊。
“你不用管这么多。”罗伊随意地挥挥手。“我来应付。这边。”他无意间将爱德的手拉出口袋。
节日吗……爱德经历过不少,但都是在任务中碰上的,所以也不曾留意过。现在……不在执行任务,但也不是时候。
“我们去哪儿?”爱德提高声音。“你熟悉这里吗?不会只是在瞎转吧…”
余光看见一抹蓝色。罗伊硬是吞下了自己的回答。爱德猛地转头,紧盯着倚在墙角聊天的士兵。他们倒是很闲啊–是来维持秩序的吧。
其中一人无意间朝两人看去,并若有所思地眯起双眼。爱德不安地握紧罗伊的手,控制着呼吸的速率。
“有人在监视我们。”
罗伊沉默了一会儿后摇头。“他们没跟上来。镇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休斯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吧。过来,别停。”
两人继续前进–不再牵着手但也未离开对方的视线–罗伊不时停下来;爱德不耐烦地挤过人群。“走啊,没叫你等我。”
罗伊笑笑。“先别急着离开人群。”收到年轻人的白眼。“我知道你不习惯待在人多的地方,但就这么走出去的话绝对会被怀疑。过来。”他带着爱德穿过数条街道,停在一家旅馆前。
“你在做什么啊?”
“争取过夜的地方。”罗伊掸着衣服上的灰尘。衬衫的领口已经拉开;他脱下手套并卷起袖子。爱德怀疑地朝建筑物里面看了看。
“在这里?这个时候不会有剩余的房间了吧。就算有…这里的价位恐怕是镇上最高的,你在想什么–”
“爱德,相信我。你只需耐心地站在这里,装成是在–”罗伊将爱德灰头土脸的样子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忍住笑。“没什么。就这样挺好。”
“就哪样?”爱德瞪了他一眼。“什么事让你开心成这样?”
“自从上次偷袭已经过了24小时了啊。我们得保持乐观态度才对。”
罗伊推开大门,姿态也随之改变。任何疲惫的神色瞬间被掩盖,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他动作流畅而不失优雅地走向前台一位早已满脸通红的女性。
“除了这家伙还有谁会耍这手段。”爱德移开视线。离这么远根本听不见罗伊在说什么,但那深沉的嗓音不难辨认。那可怜的接待员估计是没救了。
至于旅馆本身…他想的没错,从眼前奢华的布置来看,这只能是全镇最好的。罗伊那家伙怎么偏偏挑了它?爱德又在原处观察了一阵。几位侍者谨慎地盯了他几眼;他只好再放松下来,装着无所事事的样子。怎么会这么久?他回头,看到罗伊前倾着身子,与那位接待员亲密地谈着什么。
爱德莫名地有些嫉妒,但立刻放下这股情绪。罗伊只是在演他擅长的一出戏罢了。并不仅是他的外表–更重要的是他掌握人心的能力。
这也是自己总被罗伊耍得团团转的原因吧。他恨自己冲动,但却从来无法辨明每一次的愤怒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仅仅被罗伊刻意引导的结果。感觉上是自己的–但却是由罗伊引发的,而直至事后才想通自己是被(这算哪门子和谐啊=。=)操纵了。然而这是那男人的才能。他不得不叹服。
当然,也有人对此免疫:休斯–他熟悉罗伊的规则,知道如何避免;霍克艾–被她怀疑的话罗伊只有做靶的份了;然后–爱德突然醒悟–然后是自己。他敢肯定,在这一切发生后罗伊还未曾尝试过操纵自己。对此他已有了足够的体会。
爱德的嘴角微微上扬。罗伊离开了前台,手里拿着一把钥匙。
“玩够了啊?”爱德挖苦他。两人走上楼梯。
“怎么,嫉妒了?”罗伊嘲弄地玩着手里的钥匙。爱德皱眉。“这比你想的要难得多。对了,如果有人怀疑的话,就说你是我的助手并且睡地板。他们只剩一间双人间了。”
“助手?”
罗伊无视了爱德威胁的口气。“我又不能告诉她实情。这是我唯一想出的借口。否则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带着一个年轻人?难道要说你是我的亲戚?可能性为零啊。”他指指眼前的一头金发,同时在一扇门前停下。
爱德略带惊讶地走进房间。“你……有多少钱?”靴子踩上柔软的地毯。
“我用了军部的账户。确切点说是情报局的。休斯很快便会发觉是我做的–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联络方式。”罗伊拿过行李包,翻找换洗衣物。“对此他应该早有准备。”
“那我们就为什么不能等他们过来?”爱德问。“总比在火车上颠簸好得多吧。”
“太危险了。我选择这家旅馆的理由之一是它自身的安全系数–你应该见到不少保安了。但这同时也是它危险的地方。”罗伊抬头。“我们只待一晚,所以尽量利用这段时间。”语调缓和下来。“明天……”
爱德转过身看着罗伊。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苦笑一阵后径直去了浴室。门啪地关上;爱德叹了口气,听见传来的水声。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罗伊洗浴的身影。爱德有些绝望地克制着起了反应的身体。他当然想“尽量利用这段时间”,但事态的发展已经很糟了,他不想再牵扯上这种问题来折磨自己。
爱德疲惫地在床上坐下,踢下靴子扭动着发酸的右脚,出神地看着窗外。无数支火把照亮夜晚;几步之遥的世界,而自己却置身其外。他费了很大精力才撇开对罗伊的幻想着手于更加实际的问题。桌上有只金属制的容器–管它是什么–应该足够了。
窗户的加固工作几分钟便完成。旅馆应该不会发现吧。爱德摇摇头,继续检查着房间内的其它设施。这是在避难所里养成的习惯;现在最不受欢迎的情况便是毫无防备地面对敌人的攻击。
一阵敲门声打断爱德。他停下手中的工作。
“客房服务!”
一名年轻的侍者不耐烦地在门前跺着脚;又等了一会儿而不见动静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字条放在摆满餐具的手推车上。爱德安静地透过门镜看着年轻人离开;他还没大意到亲自开门。
然而食物的香气总是具有诱惑性的。爱德又等了几分钟,在确定走廊里没人后打开门。他揭开银制的盖子,然后掀起桌布。没有意料之外的危险–似乎有些令人失望。他自嘲地笑了两声,将手推车拖进房间。恐怕连大总统的保镖也没有这么高的警觉。
爱德拿起字条,无语地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罗伊还真是害人不浅啊。不过他们确实需要补充能量。
等等……握着叉子的手停在半空中。食物里不会被下了毒吧?不明不白地送过来–从厨房到这儿也不知经过了多少人–爱德扔下叉子,找出一支笔,在桌布上画起炼成阵,之后随意拿起一盘食物放在圆内。
“怎么了?”
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尚未散去的能量。罗伊倚在门上等待着回答。
“有人送来的。”爱德撇开落在那一头乌黑的湿发上的目光。“我想确认里面是否有下毒。”
“应该没问题。”罗伊走进来。“不过还是得谢谢你考虑到这点。”
“我们这几天吃的都是休斯送到避难所的罐头,但这些–”爱德逐一检查每盘食物,在最终确认安全后才放心地狼吞虎咽起来。
不久之后盘子上便被扫荡一空。进食果然是令人愉快的活动。爱德满足地眯起双眼,想也不想便伸起懒腰。伤口撕裂般的疼痛立刻袭来。“MD;”冰凉的机械铠覆上纱布。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换了。他不禁想起医生的叮嘱。若是以往的话,感染倒没什么,但如今罗伊需要的缺是可靠的战斗力啊。
爱德做了个鬼脸,同时感觉到罗伊担忧的视线。他没问爱德要不要紧–大概猜到自己问不出答案吧–而是直接将他拉起来,领向浴室。“快去洗澡。我去前台要点纱布。”
“你也有一份。不对,马斯坦,听着–”罗伊若无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