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叔叔,我爷爷不会死的对不对?”她跑过去抓住徐束的衣服下摆,满眼期冀地看着他。
乔丽贞也立刻走过去,咬着牙不敢开口,生怕听见的是“我们已经尽力了这种话”。
徐束看向她身后的乔子骞,点头,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按照大乔先生这次的出血量来看,他咳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随时都会。”
会怎么样,连年仅六岁的乔唯薇都明白了开始嚎啕大哭,小小的拳头似乎是拼尽了全力一圈圈砸到徐束的腿上,哭着喊着爷爷,挣扎着要进去手术室看乔赫鸣。
“乔唯薇你再闹!”乔子骞一声吼,乔唯薇愣愣地停了挣扎,看着乔子骞冷然的脸色瘪瘪嘴低声饮泣。
“薇薇来,别闹爸爸,到小姑这来。”乔丽贞眼角挂着泪,抱起了乔唯薇。
随后,乔赫鸣被推入了重症监护室。乔子骞在陪护室里隔着玻璃看着床上那个毫无声息的人,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乔丽贞抱着乔唯薇站在乔子骞的身边,目光始终盯着父亲那苍老的面容,轻声喊:“哥。”
乔子骞眼珠子动了一动,却并没有睁开眼。
乔丽贞抿唇,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前几天爸爸跟我说,他已经立好了遗嘱,会把他手上所有荣升的股份都给你,另外还有一块地,就是,就是早年你跟阿姨住的那个小镇上的。他说那块地他是以你的名字买下的,至于今后用来做什么,也都由你决定。最后,爸爸希望在他走后,你能够原谅他,将他和阿姨合葬在一起。”
合葬?乔子骞蓦地睁开眼,眸光凛然地瞥了一眼乔丽贞。
多年前,唐心玫走的时候,她拉着他的手跟他说,这辈子生不能同衾,但愿死后能与他同穴。
这两个人,纠缠半生修不得正果,甚至一度很透了彼此,却不想,居然都是存了死后同穴的心思。
念至此,乔子骞无力地点头,听见妹妹那一声如卸重负的谢谢,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喜是忧。他恨了他多少年了?大概在他四岁时母亲告诉他他有父亲开始,他就一直恨他,恨他抛弃了母亲,恨他让母亲吃了那么多的苦,更恨他导致母亲丧命。这一恨,恍然已经二十七年。
他回到乔家也已经十八年了,可真正在家的时间真是少之又少。每一次的见面,除了争吵还是争吵,就好像除了这种方式,再不能发泄他入骨的恨意。可如今,骤然得知他——他的父亲,命不久矣,他心里所有的恨没了根基,飘飘散散。
乔子骞沉默着,一脸的阴郁。乔丽贞当然知道自己这哥哥脾气大,抱着乔唯薇退了几步坐在沙发上,这才想起魏青宁来。
她心口一提,看着怀里的乔唯薇叹息不已。
“哥。”她小声地叫他,后半句话更是说得小心翼翼起来,“青宁姐走了。”
乔唯薇不满地哼一声,抱着乔丽贞的脖子说:“那个没礼貌的阿姨早就走了。”
乔子骞脊背一僵,拿了手机就立刻拨了号码过去,毫无意外的,她的手机关了机。
他转身,看着乔唯薇那张白白嫩嫩的脸,苦笑不已。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默默地说,我犯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错。。。
、036、守着承诺的两个人是否爱的太傻(十六)
夜里突然下了雨,雨滴密密匝匝地打在玻璃上,啪啪啪啪的,声音很大很吵。
魏青宁辗转反侧,胸口发闷,脑海里不断地闪过乔唯薇的面容。她知道,今夜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然入眠的。
她又翻了个身,一眼就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胸口顿时更加闷得难受。
过了几秒,她还是咬咬牙拿过手机开了机。
手机安安静静的,亮光维持了十几秒钟就暗淡了下去——没有来电提醒没有来自谁谁谁的短信。
她的心里,隐隐地浮起失落感。手里的手机被她越握越紧,心里的躁动如火苗一般越燃越烈。
他哪怕是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吗?魏青宁觉得好笑,那么大个女儿,少说也有四五岁的样子了,他怎么就可以把她当作不存在的人一般?
自己呢,居然也就那么冒冒失失地就和他在一起了。更可恨的是,同床共枕这样的事居然都已经不止发生一次了。
想到这,她不禁觉得浑身发冷,栗子起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接一次地让她心寒。
她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做人后妈的——她愣住,后妈?似乎真是自己想太多了点,可能人家就从来没有预备跟她走多远。
她笑,眼里涩涩的。乔子骞。
她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脑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假期结束,魏青宁也没有等来只言片语的解释。她心知要他堂堂小乔先生一句解释,除非是认定了的,但她是什么?他可是亲口说过的,并不是非她不可的。
如此,魏青宁也就没有任何立场去追究。
上班的时候在校门口遇到苏珂。苏珂一双眼直盯着她看,就好像一夜之间她变了个样似的。
“青宁你没事吧,怎么精神这么差,脸色也这么难看。”
魏青宁想起连日来那些梦境,失声笑了,“没事,就是最近梦多睡眠质量太差了。”
“都梦见什么了?”
“做了人家后妈呢。”
她没有说谎,她的梦里确实一直有个人用厌恶的语气喊她后妈,一声冷过一声,冷到她从梦中乍然清醒过来。
苏珂笑,挽着魏青宁的胳膊往办公楼走,边走边说:“谁这么缺心眼娶你当后妈,岂不是给白雪公主找了个毒母后么?”
魏青宁笑,可不就是嘛!
于是,她一本正经地告诉苏珂,“要不是发现得早,否则真该做后妈了。”
苏珂脸一僵,不再说话。
魏青宁一天地脸色都不好,苏珂也就没有去打扰她。
下班之后,魏青宁抱着一盆奄奄一息的白掌走出办公楼。一路上她都聚精会神地在想,到底能不能把这土培的移到水里去——她更喜欢水培,玻璃盆里清清楚楚能看见植物的根,再买几条金鱼,实在好看。可她又怕这原就命不久矣的白掌移到水里只会死得更快些。
她怀抱着那米白瓷的花盆,一路走往校门口走。直径20多公分花盆又加土,实在有些重。她抱着吃力,心想,一会出了禁行段还是得打的,这个点儿抱着盆 花去挤公交实在太不明智。
“阿宁。”
嘶哑的嗓音想起,魏青宁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停了脚步,抱紧了花盆。
、037、守着承诺的两个人是否爱得太傻(十七)
十几米外,定定地站着个人——黝黑的皮肤,一颗光溜溜的头,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一双眼睛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
她惊讶不已,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走向自己,隔着她怀里的花盆,拥她入怀。
“阿宁,真是好久不见了对不对?”
魏青宁仍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放开她,动作利落地从她手里拿走了花盆还有她肩上的包,拉起她的手就走。
“哎,等等!”她挣脱开瘦瘦长长的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你……你是……”
“好你个魏青宁!”他抬手敲她的脑袋,虎着脸说,“你可别问出一句你是谁来!我打你信不信?”
魏青宁扑哧笑了,拉下他扬起的手娇嗔一句:“师兄你干嘛老打我?我们宿舍的周亚西说魏青宁原来挺聪明一个姑娘,就是被陈翊杨打傻了的。”
陈翊杨哈哈大笑,又要敲她,被她眼疾手快地挡住了,她眉头皱得老高,看着他的眼里却全是笑容,“喂!你是准备把这四年的全部给补回去还是怎么样啊?太过分了!”
“可不是嘛!当初谁说要去西藏支教的,结果临走又变卦了,你说说,我一个人在那边捱了四年,是不是你得赔给我呢?”陈翊杨睨她一眼,自己朝前走,自说自话,“回来了第一个就来见你,结果摆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魏青宁啊你真让人心寒,心寒啊心寒啊,我这心可真是拔凉拔凉的。”
魏青宁笑嫣嫣地跟在陈翊杨的身后,看着他挺拔的后背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她的师兄,即使分别四年,即使容貌变化很大,可他待她那份心,那是一点都没有变的。
“哎,师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上次你给我寄照片不是说还要再过一年吗?”她追上去,小小的个子站在高大的他身边,脸上是这阵子少有的笑容。
“听说你要结婚了?”
魏青宁一愣,想起之前乔子骞在办公室里故意说结婚的事才顿悟,她扁扁嘴,“消息是坐飞机去西藏的吗?这种事情你都知道。”
“到底是不是真的?”陈翊杨停下来,转身与她面对面,认真地看着她。
“当然是假的。”魏青宁翻白眼,“结婚?连男朋友都大概不算了的人,跟谁结呢?”
“怎么回事?”
“什么叫做男朋友都不算?”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响起,魏青宁看了一眼眉头皱皱的陈翊杨,往另外一边看去。
乔子骞冷着脸,一步步朝她走来,“魏青宁你倒是说说清楚,什么叫做连男朋友都不算了?”
魏青宁看着脸色阴沉的乔子骞,实在不明白他的生气又是从何而来。明明,不诚实的是他,不解释不联系的是他,凭什么他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地来质问她。
她心冷,“我不想跟你讲话不想看见你。”
“你说什么?”乔子骞抓了魏青宁的胳膊,紧紧的不论她怎么挣扎都不放手,“魏青宁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我跟你没有任何话可以讲,请你放开我。”她扭头,心知即便是她这样说,乔子骞也是不会轻易退让的。她委屈地看着陈翊杨,“师兄你先走吧,我改天再找你。”
陈翊杨看着对峙的两个人,皱眉转向乔子骞,“子骞,这是在学校。”
、038、守着承诺的两个人是否爱得太傻(十八)
乔子骞眯起眼睛,神色愈发冷淡起来,他瞥见陈翊杨手上拿着魏青宁那个红色的小包,怒火更盛,“用不着你来管,滚回你的西藏去!”乔子骞一把扯过魏青宁的包,拉着魏青宁疾步走。
两人拉拉扯扯的,魏青宁最终还是被乔子骞塞进了车厢里,那家伙眼疾手快,还没等魏青宁打开车门呢,就啪嗒一声落了锁,连带这窗户也给锁了。
“乔子骞你撞邪了吧!”魏青宁气得发抖,见中控台上放着一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