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出书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温度(出书版)- 第3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排骨佬想趁机揩油,假装拉和,“一家人有什么事好好说。”手却朝着温禧伸了过去。
温禧眼睛猛地一瞪,朝男人吼道,“你敢碰我,我就把你的手剁下来喂狗。”
排骨佬的手停在半空,嘴里还在干笑。
“就你这么细的胆子,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万银凤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何种心理,居然出口相激。温禧那种三贞九烈的模样,让她看着无比刺心。
排骨佬显然明白这话的暗示,手向温禧的手臂探了过去。
“你大可以试试,看看碰了我的人,我会不会把你切成一段一段的去喂狗。”一个阴森森的男声忽然想起。那声音里像带着尖锐的冰棱,针砭入骨。排骨瞅瞅门框处站着的男人,那样白的一张脸,还有那灰色的眼睛珠子,没有血色的嘴唇像薄而锋利的刀,整个人简直像从地下冒出来的死神,邪气的吓人。瑟缩了一下,他迅速缩回了手,一溜烟跑了。
万银凤心里有些打鼓,但面上仍然强自镇定,一双眼睛直在莫傅司身上溜。很快她便看出这就是上回在森木大学遇见的那个,于是她捏起嗓子假笑道,“小喜,不给妈妈介绍一下,这位先生是?”
莫傅司看都没看万银凤,只是蹙眉问温禧,“东西到这会儿都没有到手?”
温禧没有勇气抬起头,只是垂头不语。
“去拿。”莫傅司冷冷地撂下两个字。
温禧这才机械地抬起脚,向里屋走去。
万银凤看看女儿,又转脸看着莫傅司,幡然作色道,“我说这位先生,这是我家,你算老几,在我家吆五喝六的?现在国家可是有什么物权法的……”
莫傅司半边嘴角歪了歪,从裤袋里摸出一沓钞票,用两根手指夹着缓缓推到万银凤面前的饭桌上,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
温禧出来的时候刚巧看见母亲眉飞色舞,千恩万谢地将厚厚一沓钞票揣进怀里。她脚步一下子顿住了,有什么梗在喉咙里,出不来,咽不下。
她能说什么?义正词严指责母亲,坚决不肯她收下这笔侮辱性的横财?还是将这笔钱夺下来,通统掷到莫傅司身上,学着电视剧女主角豪气干云地大吼一声,“收起你的臭钱,我不稀罕!”
她没有立场,更没有资格。于是温禧只能选择无视这一切,抱着户口簿和身份证跟着莫傅司出了门。
出了门,还能听见万银凤刺耳的声音说着,“慢走啊,当心脚下。”
温禧咬紧了牙关,仿佛不这样,浑身的骨骼都会错位。
莫傅司走在前面,温禧跟在他后面。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
出人意料的,快到巷口时,莫傅司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温禧,神色淡漠地开了金口,“她是她,你是你,你不是她。”
绕口令式的十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安稳人心的力量。温禧觉得眼睛酸痛,她仰起头,吸了吸鼻子,朝莫傅司努力粲然一笑,“嗯。”
 

温禧一直都没有看见她的护照。
那天晚上,在车里,莫傅司只打了一个电话,似乎是打给一个叫君俨的男人。
电话那头她依稀听见非常可爱的童音在喊“爸爸”,是个女童,声音又软又糯,听的人的一颗心都忍不住软下来。当她听见男子用宠溺的语气回应女儿,“琥珀,什么事喊爸爸啊?”温禧的一颗心更是忍不住一颤,她的父亲从来没有用这般的语气和她说过话,她的父亲甚至从来没有喜欢过她。确实,在她身上实在很难找出来自于父系的基因性状表现。她也因此长期处于一种挣扎的心态,倘若,倘若她有一个上的了台面的父亲,她是否就不再是一个杀猪卖肉的屠户的女儿?可是,倘若她不是这个上不了台盘的父亲的女儿,她的身上就打上了耻辱的“红字”——Adultery;一次通奸的产物,因为她的母亲,绝对不会是什么旖旎罗曼史的女主人公。横竖都是不堪,温禧只能选择忽视。二十多年的光阴,为父母的脾性磨难着,为自己的忘恩负义磨难着,那些琐屑的难堪,一点点的毁灭了她的爱。
很快,温禧便不堪承受似地垂下了目光,这些痛楚而抑郁的记忆,像铁灰色的阴霾,一点一点吞没了她。莫傅司坐在她的身旁,一袭黑衣,愈发显得一张脸苍白如汉白玉雕像,可惜,线条冷硬而冰凉。他双目微眯,似乎在闭目养神,要不是温禧留意到他黑而密的睫毛不时像蛾翅一般扑簌,她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劳斯莱斯幻影很快载着他们抵达蔺川机场。在机场入口处,温禧发现司机向警卫出示了证件,警卫立刻鞠躬放行。劳斯莱斯直接开到了候机楼前。
刚下车,温禧就看见不远处的停机坪上,一架白色小型喷气式客机,在夏日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银芒。穿着制服的机长站在舷梯旁,恭敬地问道:“莫先生,我们可以起飞了吗?”
“嗯。”莫傅司懒散地撩起眼皮,很快又垂下。
温禧随着他踏上了舷梯。进了机舱,温禧才注意到这架八人座的私人飞机的乘客只有他们两位。机舱虽不算宽敞,但十分豪华。脚下是图案华丽的割绒地毯,吸音效果非常好,踩下去活像踩在云端,半点声音也无。座椅为白色软面皮,能够旋转、后仰和侧向移动。由来自欧洲的橡树瘤部制成的桌上放着各种外文书籍,烫金字母让人生出一种置身欧洲帝政时代的错觉。桌上还有一只青瓷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鲜花。机舱内还有冰箱和小酒吧,可以尽情享用各种饮料。温禧觉得自己仿佛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她不好意思四下张望,生怕伤了莫傅司的体面。
飞机起飞时可以感觉到轻微的振颤,温禧脸色有些发白。据说在飞行过程中,一只鸟撞上机翼,或者遭遇强对流天气,飞机便极有可能失事。视线微斜,温禧悄悄看一眼身侧的莫傅司,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一张俊脸仿佛千年岑寂的古井,不见一丝涟漪。
倘若这会儿真出了差错,他若是死了,即使知道这只是胡思乱想,温禧还是忍不住觉得浑身发凉,他若是死了,她的故事也就完了。如果是她死了,他的故事却还长着呢。即使她没有死,只是受了伤,为着不拖累他,她横竖也只有一心求死。如果是他受伤了,甚至残废了,她会抛下他吗?温禧问自己。不会,除非是她死,她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想到这里,温禧更加觉得自己仿佛浸泡在数九寒冬的雪水里,在感情里,从来没有绝对的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谁先动心,谁就注定满盘皆输。而她,早已经一败涂地,温禧有些绝望地垂下头去看掌心里蜿蜒的纹路,错综复杂的掌纹犹如迷宫,象征着神秘莫测的命运以及不可抗拒的宿命。而他和她的相遇则是歌词里早已写就的预言: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从蔺川飞往俄罗斯差不多要八个多小时。莫傅司始终沉默不语,只是一味闭目养神。百无聊赖的温禧很快便支撑不住,睡了过去。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昏沉入梦时,莫傅司悄无声息的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注视了她半天。然后才伸手取了一本《Ü;ber das Geistige in der Kunst》垂眸看了起来。
温禧醒来时,舷窗外是一片蓝莹莹的天,白色的云朵俨然天神放牧的羊群,在无垠的天空中飘荡。
“桌上有吃的。”冷淡的男声响起。温禧吃了一惊,连忙应声。
莫傅司依旧在看德语原著《关于艺术的精神》,只是不知道何时,他的右手里握了一只钢笔,不时在书页上写写划划。
温禧打量着桌上一堆外文原著,英文法文俄文意大利文德文……几乎囊括了泰半印欧语系,这么多语言,难道他全部都会?温禧不太相信,一个人怎么可能博学到这样的地步。
轻微的一身嗤笑,莫傅司忽然开了腔,“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花上四年大学才能念出个半吊子的英文的。”他语气里满是骄傲和自负,要是换成旁人,这样的自矜嘴脸一定让人望之生厌,可是在他那里,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何况他本就有狂妄的资本。
“像语言这种弱智学科,不过是最粗浅的工具罢了,有些人居然花上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去掌握它,真是蠢到无药可救。”莫傅司语气戏谑。温禧的脸却不由自主地泛红,她还记得第一次去莫宅时,他得知她学的是英语专业时他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真可惜。”当初她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此刻才知道原来他是在暗嘲她“聪明脸孔笨肚肠”!
真是刻薄的男人。温禧忽然又觉得气恼,挤兑她难道会让他觉得愉快吗?莫傅司从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温禧生闷气的表情,不自觉地牵了牵嘴角,原本一直盘踞在他心头的抑郁之气似乎一下子减淡了许多。
飞机很快飞临俄罗斯上空。
到达莫斯科机场后,飞机刚一降落,温禧就看到一辆豪华房车已在一旁等候。飞机舷梯甫一放好,轿车就开了过来。穿着制服的司机迅速下车,拉开了车门。行李也很快被卸下,装入汽车后备厢。
待到二人上车,轿车随即直接驶出机场,没有经过海关,也没有经过安检,就连护照也没有人过目。四十分钟后,他们几经到达了费奥多罗夫大公的庄园。
 

庄园占地大概有近一百公顷。整体建筑带着强烈的混合风格,砖红色的墙体前是一排两三丈高的白石圆立柱,屋顶则是线条轻快的尖拱券,最夺人眼球的则是一扇扇彩色玻璃镶嵌的花窗,深红、宝石蓝、葡萄紫等等秾丽色彩勾勒着《圣经》里的故事,借着微弱的天光,温禧可以看见窗户上的那一幕幕画面:以撒的献祭,摩西分红海,耶稣诞生,最后的晚餐以及圣安东尼勇斗群魔等,整个庄园也因此带有一种浓重的宗教沉思。见温禧看得出神,莫傅司轻蔑地哼了一声,“这些个傻子的圣经有什么好看的。”说完,抬脚走上了宽绰的走廊。温禧赶紧拔脚跟了上去。
青铜镀金的大门上悬挂着一枚巨大的盾形的纹章,一条双头蛇缠绕在一根权杖上,大概是家徽,温禧想。
大门很快被从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