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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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妾-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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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王璟当即否认,却又道:“大姐不必担心,殿下已俱安排妥当。”王璟望向徐卷霜,嘱咐道:“堂妹,你明日依计行事即可。”

    徐卷霜也不垂头,沉声应了一声:“好。”

    翌日,时值晌午,徐卷霜等一众女眷正在家中陪王老太太食饭,就有玄郡王府中亲信来王家,言道昔年今日,是王远乔为玄郡主授业初日。玄郡王感念恩师,亲自在家中主持了一场法事。往生经诵到一半,玄郡王忽想起王远乔昔年一句遗言,不甚明白,想亲自问问玉姿姑娘。

    王璟同那玄郡王亲信一道回家里来,也对王老太太道:“五殿下心内悬疑不绝,不得安心,非要弄清了才好。我送堂妹去一趟,祖母敬请放心。”

    “五殿下真是仁厚重情,既还念着我儿……”王老太太抹一把眼泪,仿佛王远乔真似她亲身骨肉一般。她应允下来,对徐卷霜道:“玉姿,那你便去吧。只是要记得速去速回,你如今也是许了人家的人,切记得恪守谨慎,不要旁生事端。”

    “祖母放心。”徐卷霜低头行礼,便随堂兄王璟出门去,早有玄郡王府的车马停在外面,将徐卷霜接进玄郡王府中。

    徐卷霜进到郡王府正堂,果见着钳锤、钟鼓这些做法事的道具一应俱全,亦有从莲华寺里请来的数位高僧,在念经替王远乔超度。

    玄郡王段秦山跪在正中的蒲团上,正祭拜着王远乔。他的幕僚也列于左右,跟随祭拜,武将卸甲,文官摘帽。

    浑然是一场严肃恭谨的水陆道场。

    段秦山诵经专心致志,并未察觉徐卷霜已至,还是王璟蹑足上前,俯在段秦山耳边低耳知会一声,段秦山才抬起头来。

    僧侣们念经不停,只有众幕僚停下手上法事,均向徐卷霜微鞠一躬。

    段秦山亦站起来,朝着徐卷霜将腰弯了一弯。

    徐卷霜连忙屈膝还以大礼:“五殿下,使不得!”

    段秦山却摆手:“无妨,恩师教我孝义文化,姑娘当受得起这一拜。”他又平视徐卷霜,诚恳问道:“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白,昔年恩师去时,嘱我‘务握磨石’,究竟是何意思?”

    徐卷霜想了下,垂头回道:“五殿下这么一说,小女倒是忆起家父一事。某日他手握磨石,不知为何竟起感叹,说‘纵是宝剑钢刀,也须得常用磨石磨练,才能保持锋刃不生锈’。想来家父是希翼他驾鹤之后,五殿下能恒持功课,这样才不会荒废五殿下从前所作的一番修为。”

    徐卷霜说完抬头,见段秦山盯着她,眼珠稍转。她同段秦山素有默契,知他转眼珠,是示意她再多编一句。徐卷霜想了想,便叹道:“那日,家父说这番话语时,目光望向远方,小女甚不明白。现在想起来,当是在遥望五殿下了!”

    “恩师对我情意竟自此!”段秦山听完疾呼,他一时忘情,连“本王”也不自称了,竟使用“我”字,不断道:“我何以为报,何以为报啊……”

    玄郡王段秦山眼眶泛水,强忍着不流男儿眼泪。

    过了会,段秦山似忽忆起一事,对徐卷霜恳切道:“本王一时激动,竟忘了告诉姑娘!上月本王得了一块璞石,本王虽不明白‘务握磨石’之意,却也命人用此石为恩师雕了一块碑。姑娘既然来了,当应随本王去看看!”段秦山又对左右数名亲信招手:“你们也去!同探望本王的恩师!”

    这话说得十分合乎情理,又不是男女私下单独相处,徐卷霜顺理应承下来。

    段秦山与徐卷霜并排在前,三五名幕僚跟在后面,一路从正堂去往立有碑牌的后山。沿途行经幽径,两旁有苍苍竹林,段秦山一指:“本王记得恩师最喜欢这青青翠竹。”

    “家父在天之灵,定深谢五殿下重情。”徐卷霜谢道。

    约莫一刻钟后,徐卷霜由段秦山引着,见到了那块碑。她阅读碑上字句,果然是为王元乔所立。只有凿字新痕,显然不是昨天就是今天才雕了,绝非是段秦山上月的行为。

    徐卷霜心中一柔,默叹道:难得五殿下煞费苦心。

    段秦山却转过身去,命令他的几位亲信:“你们在这里守好。”

    因为段秦山是背对着徐卷霜,她并未看到他骤间冷厉的眼眸。

    几位亲信当即退远数步,守在院内。

    霎时,只剩下段秦山和徐卷霜两人。段秦山方才转回身来,一抬臂给徐卷霜指了前方凉亭,柔声柔目:“阿霜,你同我去那边细谈。”

    私下他叫她阿霜。

    段秦山今年双十,比徐卷霜长两岁多。他六岁与徐卷霜相识,稚童淘气,给她取昵称“阿霜”。这一叫就改不了口,即使后来徐卷霜重回王家,别人都叫她“王玉姿”,他仍坚持唤她“阿霜”。

    阿霜阿霜。

    少时的段秦山每天都要抓着徐卷霜发上双环,威武命令她:阿霜,你快来陪本王玩!

    徐卷霜随段秦山去往前方凉亭,他身子还没有在石凳上坐下来,就忍不住急问:“阿霜,怎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今年去莲华寺为母亲上香,惹上了一场无妄之灾……”徐卷霜对望段秦山眼眸,将整件事情,前因后果,全部细节都告诉了段秦山。

    段秦山听完一言不发。

    良久,他叹一句:“果然是高文在从中作怪了!”

    “高文?”徐卷霜既震惊又不解:高文乃是鄂国公和国夫人的独子,老国公去世后袭了爵位,这位高小国公同她根本不认识,更没有一丝一缕的纠葛往来。

    更何况市传高小国公狂傲不羁,为人做事的名声并不好,徐卷霜更不可能去招惹他!

    “高文,表字乃是子文,正是莲华寺中侮你‘冶叶倡条’之人。”段秦山告诉徐卷霜,说“冶叶倡条”四字时他极为艰难,又不得不提,便眉目间全是痛心。

    徐卷霜这才醒悟,为何她驳斥高文的妄断,引用完国夫人的例子后,那一班羽林郎们鸦雀无声。

    “你这番被辱做妾,全是他教唆的裴玉山。”段秦山又说。

    徐卷霜闻言细思:依那日在莲华寺后山的景况,裴峨的确肤浅。裴峨在王家说的一番无懈可击的纳妾说辞,难免不是旁人替他出的主意。

    只是,要真是这样,她不过回顶了高文两句,高文竟耿耿于怀,坑陷她至……这个男人,未免心眼忒坏,太小肚鸡肠!

    真是侮}辱了国夫人和老国公的威名!

    徐卷霜心底渐渐生起一股愤怒。

    这怒火越烧越大,她不由询问段秦山:“殿下缘何能如此断定?可是中途还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段秦山张口又避口,脸色苍白,似难启声。

    徐卷霜更坚定心中猜测,愈发想知道内情:“殿下但说无妨,我只想求个明白!”

    段秦山艰涩出口,言语间仿佛夹杂了沙粒:“我前些日子入宫觐见父皇,因着公事,亦到羽林禁军的南衙上走了一遭。当时南衙十二卫皆坐于阶前闲聊,我听得裴峨说‘那莲华的小娘子也不知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竟令我夜夜不忘’。高文很快接口,说‘那轻}浮女子吸引你的,不过就是身前两团么’。后来,高文又说……”

    话至此,段秦山止声。

    “高文又说什么?”徐卷霜不罢休地追问。

    段秦山将右臂伸过来,厚实温暖掌心覆在徐卷霜冰凉掌背上:“阿霜,若是我说出来,你千万不要动气。”段秦山又劝她:“跟那种人置气,不值得。”

    “他究竟说了什么?”徐卷霜极力克制,双臂却禁不住地微颤。

    段秦山垂下头:“那高文建议裴峨,说‘你若真想念她,不妨去跟她家尊长说。说你经手过了,她家人顾及门风,必定忙不迭将她予你’。然后……”段秦山滞了滞话语,喉头几度哽咽:“高文跟裴峨说‘然后你就可以纳了她,夜夜揉捏紫金葡萄白玉圆’。”

    作者有话要说:

 6第五回

    紫金葡萄白玉圆!

    徐卷霜气到浑身战栗不已,这种文绉绉却辱人至极的话语,毫无疑问只有高文说得出来。

    她脑海里甚至瞬间将高文当时的形象勾勒出来:他漫不经心的神态,挑眼向下俯视地倨傲无礼……

    徐卷霜骤觉浑身冰凉。

    “阿霜,你莫气,你莫气……”见徐卷霜反应强烈,段秦山一时慌了神。他心下乱作一片,身子也不知不觉站了起来。徐卷霜早已拂开了他的手,一时间段秦山两手如心,无处安放,不知如何是好。

    “阿霜!”他唤她一声,愤慨道:“我那时却不知道他辱没的是你,若是知道……我不顾后果,也要当场暴打他一拳!”

    “事情发生都发生了,多说也无用。”徐卷霜怒气过后,冷静下来。徐卷霜将话题转向她这趟来郡王府最大的目的:“殿下,你可有什么法子,能救我这一遭?”

    过去的噩梦不可更改,将来的噩梦却可以及时止住,避免发生。

    所以还是将来重要。

    段秦山沉默良久,却别过头去,摇了摇头。

    他僵着面皮说:“父皇乃中兴之主,大略明君,向来重栋梁朝臣而轻皇嗣。那高家立下我朝第一位战功,老鄂国公又是为国捐的躯,父皇对高家向来青眼……”段秦山声音渐小:“……父皇,着实看中高家。”

    徐卷霜听得明白,浅浅点头。

    若说当今皇帝看中高家,普天之下无人不知。

    今帝原是先帝不得宠的庶子,被封做楚王。先帝去后,今上于楚地起兵,攻入京师夺了嫡弟的九五之尊。

    而老鄂国公高百尺,则是今帝的贴身侍卫出身,他同国夫人伉俪俩忠心追随今帝,立下累累战功。

    二十六年前,老鄂国公平蛮殉国,今帝亲自在宫中戴孝七天。市井皆传,老鄂国公尸骸下葬那日,今帝双眸中哭出血来。

    当时的高文尚在襁褓,一岁未满,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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