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妾》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胸妾- 第5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徐卷霜知他是不情愿,便劝道:“都走到这一步了,和解好过不解。我知你心里其实对皇上记挂得紧,但是面上却有结疏远着,你这么做……皇帝明君,不与你计较,但他如今体谅,却不能保证他以后也会一如既往体谅。活这世上,谁不愿见相处之人是和颜悦色了?你这么刻意给他脸色看,只会让皇上与你越离越远,唯有彻底和解了,你和皇上离得近了,方才好说话。”

    高文听她讲完,未立刻答话,他似乎想了很久,艰难道:“你说的有理,我试试吧。”

    高文找万福问了,得知皇帝食得不多,而且年纪大了佛心渐重,偏向食素而少食荤,重简单不喜铺张。高文就跟徐卷霜商量着,挑了醋溜七须黄花菜、花菇鸭掌、八宝膳豆、猪肚包鸡、苦瓜烧里脊、莲蓬豆腐这六道,末了加一碗豆腐花,一盘芝麻卷。

    高文不假旁人,亲自提着食盒回御书房,徐卷霜走在旁边,看他将食盒提得极稳,不摇不摆。就如以前帮她提那桶水,高文这个人冲撞,提东西却都端得稳……徐卷霜忽然无声笑起来,她有信心,那个全力牵着她的手的人,将来有一天会做人做事,皆如提物一般沉稳。

    ……

    皇帝本自坐在龙椅上批阅奏章,两眉稍蹙,见得高文提着食盒进来,皇帝的眉头顷刻就舒展开来。再加上万福公公在一旁替高文巧言一番,皇帝又见高文对他不再冷脸了,愈发乐不可支。

    内侍们在御书房里张了桌,摆好六道菜,退到角落里恭候,皇帝竟自拽了高文的胳膊,招呼道:“子文,坐下来陪朕一起吃。”

    高文也不犟,旋即在皇帝旁边坐下:“臣遵旨。”

    皇帝很高兴,瞟向徐卷霜的那一眼竟也泛了笑意:“你也坐吧。”

    徐卷霜自不敢与皇帝挨边坐,椅子的位置稍稍远了点,坐在下首。

    天子不动筷,桌边谁也不敢动。

    “哈哈!”皇帝笑两声,并未拈起身边龙箸,而是执了龙勺,去舀了一勺莲蓬豆腐,递去高文碗中:“来,子文,朕记得你从小就爱吃豆腐。”

    高文心中十分惭愧:他不记得皇帝从前喜欢吃什么了,皇帝却还记得他。

    “皇上你也吃。”高文越矩,大胆地给皇帝夹了一只鹅掌,递到皇帝碗中。这鹅掌剔了骨,嚼着酥。软而不失劲道,皇帝觉得御膳房今日做的菜,都格外好吃。

    高文又给皇帝舀猪肚包鸡汤,皇帝不经意就说:“这猪肚包鸡啊,你别看是小小一碗汤,学问不少。要生猪肚包生鸡烫,方才好吃,可不能生鸡包生猪肚烫,这是菜谱定下来,就定死的规矩,主次不可乱,也改不得。”

    高文笑着点头:“嗯。”

    徐卷霜却听出了皇帝话中深意,心咯噔一沉。

    “来,子文,你多喝点,小心烫。”皇帝给高文连舀了数勺汤,问道:“好喝吗?”

    高文喝得痛快,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笑答:“回皇上的话,好喝。”

    皇帝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悠悠道:“所以只能猪肚包鸡啊,什么在外,什么在内,有主有次。朕食这道菜,却改不得这道菜的次序……”皇帝的目光往御案上投去,不知何时,皇帝找来一本厚度堪比小指的典籍放在砚台旁边。皇帝注视着这本典籍,缓缓道:“同样,这个是列祖列宗传下来的的东西,朕亦改不得。”

    高文稍怔,“唰”的站起身,椅子被他倏然退后,发出脆响。高文三步两步近至御案前,见砚台旁放着的典籍是《殷律》。

    高文知,皇帝知,徐卷霜也知……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殷律》里头规定:以妾为妻,徒刑一年半。

    高文刹那间有些热血上脑,未着斟酌,脱口就高声反问皇帝:“可是列祖列宗有些没传给皇上,皇上不也改了么?”

    “大胆!”皇帝也猝然站起身,拍桌怒道。他用力极猛,碟碗银盘一齐离开桌面毫厘,汤汤水水都溅出来。

    高文反问的话触到皇帝最隐晦最戳不得的龙髓龙脊,皇帝是真的怒了。御书房内伺候着的内侍们全都无声跪下来,神情紧张。

    房间里只听见得两个人的呼吸声,一个是皇帝,一个是高文,皆是粗重急促,仿佛两人在比拼着吸气吐气。

    徐卷霜方才就已随着内侍们跪下来,这会见高文还在死犟,赶紧用膝盖走路,靠近高文,欲拉他下跪。徐卷霜又向皇帝求情:“皇上恕罪,都是草民的错,求皇上饶过国公爷!”

 54第五十三回

    皇帝本是盛怒,却倏然瞥见食盒里那一碗还未来得及端出来的豆腐花。

    前尘往事悠悠上心头;皇帝忽然发不出来脾气了。

    皇帝看了一眼高文:“都起来吧。”

    高文本还欲死犟;但是徐卷霜硬拉着他;高文没办法;死死抿着唇站起来。他膝盖硬绷着;一双腿矗得跟背一样直。

    “嗯——”皇帝长长叹一口气,这父子俩;连叹气也是“嗯”。

    皇帝温和了言语,似同高文解释:“官不私亲;法不遗爱;上下无事,唯法所在。朕亦不能更改。”

    高文启唇;正欲争辩;皇帝就转过身去,径直先坐下来:“子文,快吃饭吧。这鹅掌凉了后就会肉筋皆僵,不好吃了。”

    高文亦不要同皇帝闹得太凉薄,不然关系僵了,以后愈发举步维艰。

    徐卷霜会意,连忙拉着高文,轻声道:“国公爷,你我也快坐下吃吧。”

    高文僵硬着表情,动作缓慢的坐下,他屁。股一着在椅面上,皇帝就给他夹了一只鹅掌。

    高文面仍硬,心骤软,压低了嗓音道:“多谢皇上。”

    “快吃吧,睡不语食不言。”皇帝一句话,堵死了高文再提扶妾做妻的话题。

    一顿饭,明明可以缓和气氛,成为一家两代和和气气的家常饭的,到最后却吃得分外闷。

    吃完饭皇帝也不多在御书房停驻,言道自己有事须同皇后商议,龙辇瞬时就转去皇后的椒殿了。

    天知道,皇帝可是一年到头去不到皇后宫中十次的人!

    高文有满腹的话,皇帝却不给他机会讲。高文牵着徐卷霜的手立刻皇宫,两侧朱红的宫墙,地上青石板铺的甬道,高文的靴子一步步踩在石板上,心头一寸更胜一寸的焦虑。他拧起五官,攥着徐卷霜的手说:“卷霜,我着急啊。”

    徐卷霜忙捋高文的手背,亦抚顺他的心情:“别急,别急。”她劝他:“好事多磨。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只一次是求不得皇上开恩的。”

    高文松了牙关,澈朗的声音里竟带了一两分哀叹:“慢慢来,这要慢到几时啊……”

    待到扶妾做妻那日,是三年五载后,还是耗到他和她皆白发苍苍?

    高文有一颗拳拳挚爱徐卷霜的心,他认定自己耗不起来。

    徐卷霜用愈发轻柔的动作捋高文的手背,她的指尖顺着他手背上苍青色的脉纹滑过,最后穿过高文的指缝,与他十指牢牢相扣。徐卷霜劝高文道:“这事情不会拖太长,我们回去好好商量下,从长计议,下次进宫你再同皇上讲。”

    高文沉吟半响,道:“我听你的。”

    两个人回到家中,已近旁晚。食过了晚饭,漆黑夜色渐渐泛上来,到了熄灯就寝的时候,高文在床上侧过身来,背对着徐卷霜,窸窸窣窣就开始做那事。这一夜,高文的动作特别温柔,却又隐隐含着焦躁,在同样的时长里,他进出来回的次数却比以往频繁了一倍,而且要徐卷霜的时间也比平时长。

    他似乎在发泄着什么,又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安。

    徐卷霜唯有身心均温柔地包容高文,努力契合他,却不狂躁。高文的心也逐渐平复下来,至泻时,他竟禁不住埋头在徐卷霜的臂弯中,却又顿感一个大男子汉这么做不妥。高文从徐卷霜怀中抽出身来,伸直了手臂,将徐卷霜的后脑勺托起来,让她枕着他的胳膊。

    高文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对徐卷霜说,但见着徐卷霜眼皮子在颤,方才欢。爱一场,她已经乏了。高文就什么也没讲,呵护她道:“睡吧。”

    夫和妾两个搂着一起入眠,虽然这个姿势高文手酸,但是仍觉着幸福。一宿酣睡无梦,转眼便到了天亮。

    如今高文在军中任职,虽无仗打,却依旧要每日均去营中点卯操练,直至申时才回——竟比他之前任羽林郎的时候还回得晚些。

    广带看不过去,建议徐卷霜向国公爷提意见,让高文每日稍微早点归家。徐卷霜却摇头拒绝了广带的建议,继而叮嘱广带,让广带自己也不要向高文提这建议。

    广带不解,问道:“如夫人,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同国公爷感情非常好么?”

    如夫人跟国公爷感情好,不是该时时粘在一起,刻刻如胶似漆么?

    徐卷霜沉眸道:“我正是同他好,才不可因私废公,因一己缠。绵私。欲拖住他。”

    她虽不是高文的妻,但亦懂得夫妻之道,只有尊重夫君的事业,彼此给予一定的空间,才能赢得夫君的尊重。

    两个人看似离得远了,相处时间少了,但其实她已牢牢将高文系住身边。

    广带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哦。”

    ……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高文白日去军营,携夜霜而归,有时候会翻出兵书在灯下看。徐卷霜就在一旁守着,她也不待坐,自己也看书,只是待到蜡烛燃完的时候就去换一根,默默给高文做一碟小点心。高文翻书翻到刚好饿了,抬眼一瞧,桌上刚刚好有一碟点心,有时是桂花糖栗粉糕,有时是枣酥酪,有时是翡翠虾饺,每次均是大碟。

    大碟,他最爱的。

    高文倾斜身子,伸臂去揽徐卷霜的腰,笑道:“我这是不考秀才不求功名,也有红。袖添。香了!”

    徐卷霜笑笑,不回答他,心里却想:他要是喜欢,她就这么给他添香一辈子。

    时辰再晚些,若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