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蜿蜒- 第16部分

　　离开药店，照二紧跟着刘冰的步伐，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弄丢了。要是弄丢了，岂不让人笑破肚皮？两人站在路边等车，街上车很多，行人也不少，不时扬起一阵灰尘，刘冰时不时用手掩住自己的樱桃小嘴。照二没话找话说：这么多车，怎么就没有我一部？刘冰不答理他，掩着嘴偷偷乐。照二接着说：到了学校，要是闷得慌，你可得陪我聊天呀？刘冰说：那也得看俺心情好不好呀。照二说：你心情不好就告诉我，我来开导你。我特别喜欢开导漂亮的女生。刘冰说：学校里漂亮女生多着呢，够你开导的。

　　车来了，大家一窝蜂往上挤。照二一看不是个事，抓住刘冰的手就往人缝里插。好容易挤上去了，照二的皮鞋给踩得一塌糊涂，再看看刘冰，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照二乐了，他说：学校怎么把这么艰巨的任务派给你呢？刘冰说：你可别说我不称职呀，咱还想进步呢。

　　坐一半小时的车，到了镇上。下了车还得走路，刘冰说两里，照二觉得绝对不止，走得脚酸腿软。一开始照二拎着旅行袋，后来两人一边拉着一条带子。快到学校了，路边站着四个女生，远远的就喊刘老师，然后分两边拉住刘老师的胳膊，好象要把她大卸八块。刘冰说：见见你们的照老师。学生说：赵老师。刘冰说：不是赵飞燕的赵，是照顾的照。女生说：哪有这个姓？刘冰说：不论有没有，先帮照老师提行李。两上女生学照二他们的样子提着行李，另两个女生仍然分左右揽住刘冰的胳膊。照二说：她们很宠着你嘛。刘冰说：将心比心嘛，你对人家好，人家也会对你好。走在前面的两个女生突然嗷嗷大叫起来，原来照二的包撕开了个大窟窿，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照二在包里装了些换洗衣服，譬如内裤、睡衣，还装了两听茶叶，一个玻璃杯子，一把剃须刀，一把牛角梳子。两个女生吓得花容失色，垂手站在路边发呆，照二和刘冰走了过去，一包茶叶的包装已经破了，洒了一地的茶叶，玻璃杯子也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刘冰看到一地的破烂，拼命忍住了没笑出来，她还不好批评学生。照二说：完了，我的一点家底全露出来了，喝水的家伙也砸烂了，好在吃饭的家伙没放在里面。刘冰这下笑出声了，她后来笑得全身颤抖。

　　两个犯案的女生在刘冰的一片笑声里收拾起照二的全副身家。那只包没法再提了，一个女生抱着，另一个女生托着。照二说：还是我来拿吧，我这点家底经不起折腾。刘冰又笑了起来，她笑得直不起腰。一个女生就站在后面给她捶背。有个犯事的女生比较大胆，她走到照二身边，低声说：照老师，我赔你水杯吧，你那只包也该换了。她的意思是只赔水杯不赔包。照二说：行啊，赶紧啊，我等会儿就要喝水。

　　照二的宿舍在四楼，因为是讲师团的，学校给了他一个单间。其他老师都是两人合住。厕所和冲凉房都是公用的，这是最要命的，好在照二一直就是过的这种生活，习惯了。刘冰说她住在三楼，就在照二的房子下面，有事可以打电话。照二开始还以为房间装了电话，四处瞅了一遍，正在诧异，刘冰用手在嘴上做了个喇叭形状，原来她是说在窗口喊话。

　　大家走后，照二开始收拾房间，给自己铺床，把衣服挂起来。正忙着，有人敲门。照二说：谁呀？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来：老师，我是石晓文，给你送杯子。照二开了门，门口站着那个大眼睛长辫子的姑娘，手里捧着一只玻璃杯，里面黑乎乎的装的是咖啡。照二说：你还真赔呀？还有咖啡，多少钱？石晓文说：是刘老师送你的，她说咖啡喝了，杯子可以用来喝水。照二打烂的那只杯子就是装咖啡的，那还是他姐从美国带回来的呢。他一直十分珍贵，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看到杯子摔烂了，他真是哭笑不得。照二说：不行，这太贵了，咱不能收。石晓文说：刘老师让我一定要交给你，我放在这儿了。小姑娘轻手净脚地把咖啡放门口的水泥地板上，一溜烟跑掉了。

　　四

　　学校让照二教高三（２）班的语文和历史。这两门课对照二来说是轻车熟路，太容易了。按照学校的要求，他要备课，要写教案，还得布置一大堆作业，要想办法把大家的考试成绩提上去。上课前的那天晚上，照二去刘冰的宿舍，手里拿着一包茶叶，那可是上好的茶叶呀，是部队一个哥们儿送他的，一直舍不得喝。如今刘冰同志送他那么大的礼，他总得回送一点什么吧，可要让他去买一个上百块钱的东西他还真舍不得。只好把哥们儿的友情忍痛割爱了。刘冰正在宿舍煮面条，她在汤里洒了些麻油，香气四溢。照二说：哇，有好吃的也不叫我一声。刘冰说：哎呀，贵客呢，请坐。宿舍里就一张椅子，照二不知道往哪儿坐，刘冰让她坐床上，她说：不嫌弃的话就吃点，素面。照二故意缩了下鼻子，说：香，真想吃，下次有好吃的打个招呼，我好留着肚子。刘冰说：我天天煮面呢，你要是喜欢，随时下来。照二说：单位的饭也不错呀，吃不惯？刘冰说：米太硬，我胃不好。照二说：知道了，所以把咖啡送给了我，我还以为你对我情深意重呢。看来是自作多情呀。说着把茶叶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说：喝点茶，不会伤着胃吧？刘冰说：我喝茶呢。拿起茶叶看包装，跟着叫了起来：哇，是极品铁观音呢。照二说他不懂茶，对茶叶没有研究，好茶坏茶喝在嘴里全是一个味。刘冰说：是吗？我看你喝的茶叶不错吗？全是哥们儿送的？照二说：好茶是人家送的，坏茶是自己买的，我是什么便宜买什么。

　　刘冰把面条舀到碗里，问照二吃不吃，看到照二不断摇头，她就说：好吧，我可吃上了，边吃边聊，不介意吧？照二说：你是凤体欠安呀，先照顾好自己的胃。刘冰吃一碗面条吃了一个多小时，真是有时候。她边吃边跟照二闲聊，手里拿一张面巾纸，不时擦一下红润的小嘴唇。照二看着她吃面，看得神往起来，恨不得自己变成她嘴里的面条，一亲她的香泽。等刘冰吃完了面条，照二才说起正经事。他要刘冰帮他找全套的中学语文和历史。刘冰说：找教务科呀，你不能什么都找我呀。照二说：有事找你，这可是你亲口对我说的呀。刘冰一听就笑了，对这种人她真没办法。她答应帮他找教材，高中的还好找，初中的就不敢保证了。刘冰说：你要这些教材干什么？照二说：不是要帮同学们过关吗？你不是说，学校要升学率吗？刘冰说：喂，我是班主任，你瞎操什么心？照二说：我才懒得操心呢，我这是全心全意帮你，你脸上有光，我也光彩呀。

　　照二第一次上课，就把中学的教材全搬到讲台上。看到砖头一样的教材，同学们全呆了。照二说：大家最紧张的是什么呀？大家小声说：高考。照二说：看着这么多书，大家吓着了吧？不怕，不就是几本书吗？他拿教尺量了一下，说：嘿，不到一尺嘛。大家全笑了。照二说：这就对了，咱们从战略上要藐视它，从战术上要重视它，咱们今天就从这本书读起，才五百来页嘛，咱们花半个月时间把它读成五十页，然后再花十天时间把它读成五页，就这样慢慢把这本书读薄，等到高考时咱们手里就只有一本薄书了，咱们有信心吧？大家说：有。照二说：为什么？大家说：因为你是高才生。

　　照二突然发现刘冰坐在后面，这丫头，竟然不打招呼。照二把教尺敲了敲讲台，说：同学们，安静！咱要提一个问题。照二抄起教尺指着刘冰说：那位同学，麻烦你站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同学们全笑了。刘冰有些脸红，好在她是班主任，在同学们面前早就死皮癞脸了，证据是她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刘冰开始装傻，她故意扭头四处看。然后趁同学们不注意对照二打手势，叫他手下留情。照二偏不给她面子，他把教尺在讲台上拍了拍，大声说：说你呢，扭头的那个。刘冰只好当着同学们的面打手势求饶。同学们开始起哄，有人说：刘老师，你就认了吧。照二说：啊，敢情不是同学呀，那你坐在那儿干什么，还不滚出去？刘冰赶紧起身走了出去，临走前对几个喝倒彩的同学喝斥道：好好学习。

　　这件事让照二在同学们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下了课大家走过来跟他闲扯，有几个调皮的女生说：赶的要不是刘老师，是教导主任就好了，那老太太可讨厌了，动不动就溜到后排坐下，活像个老巫婆。照二说：同学们呀同学们，咱们不要好坏不分，是非不明，教导主任也是为大家好呀。同学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完了去找刘冰汇报，说照二的课讲得精彩，活泼，以前怎么没有老师这样教她们？白费了多少劲。刘冰说：人家是名牌大学出身的呀，刘老师跟他比起来，是不是差一大截呀？一个同学说：没有呀，你们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呀。另一个同学比较机灵，说：哇，刘老师喜欢照老师，咱们去外面广告吧？刘冰说：就你嘴多，当心把你的小嘴撕成两瓣。那个同学就对刘冰做鬼脸。

　　吃了晚饭，照二在校园里散步，围着篮球场走了六圈，正准备走第七圈，发现篮球架下站着一个人，穿一身白衣服。那时天刚开始黑，还没黑尽，看得见人却看不见脸，不过凭那身影和衣着，照二就知道是刘冰。这丫头上午给他捉弄了一回，一定会找他报仇。照二想扭头往回走，脚却不听指挥。原来这女人对他很有吸引力。照二走到刘冰面前，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原来她一脸笑容呢。照二松了口气，说：香喷喷的，涂了啥子香水？刘冰说：真的香呀，喜欢吗？照二说：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刘冰说：就知道你没有一点正经，走了几圈？照二说：走了六圈又七分之一，还想走个十圈八圈的。刘冰说：我跟着你走吧？照二说：咱走得可快了，你跟得上吗？刘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