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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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骨-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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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得这么好看,脸上挂两根鼻涕,形象要打折扣的。告诉婶婶你怕什么?怕疼吗?”

妙音含着泪点头,那模样可怜又可笑。南钦抱着坐在铁制的秋千椅里缓缓地摇,温声安抚着:“上次的大夫手艺不好,今天咱们换一个打针不痛的。要是害怕,眼睛闭起来不要看,忍一下就过去了。打完了针我们去百货公司买洋娃娃,我听说市面上又有最新的娃娃啦,竖着抱眼睛睁着,横着抱它合眼就睡着了,你想不想要?”

孩子到底是孩子,三下两下就哄住了,满含期待地问:“那摇一摇会叫吗?”

南钦点头,“当然。不单会叫,还会唱歌。”说着把妙音的两个食指拿出来,“咱们来鸡鸡斗好不好?”

妙音唔了声,她欢快地把两个细细的手指头点在一起,嘴里念念有词:“鸡鸡斗,毛毛来,鸡鸡斗,毛毛来……”绕啊绕,把两只手往上一举,“拱拱飞,飞到天上去吃虫,落到地上啄白米。”

妙音破涕为笑,这么浅白的游戏就是逗孩子玩,雅言囫囵笑道:“怪道她喜欢你,也只有你想得起来玩这个。”

汝筝过来抱孩子,在妙音颊上亲一口,“好了乖囡,不要缠着婶婶,跟阿小她们去玩,回头咱们买洋娃娃。”

孩子被打发走了,姑嫂妯娌坐在一起谈外面时兴的东西。说眼下雪花呢最受欢迎,舶来品里有种玳瑁眼镜,戴上尤其俏皮。南钦歪过身子问汝筝,“大嫂想好烫什么头了吗?我觉得卷儿烫得大些,以后梳爱司头也很好看。”

汝筝是寡妇,早就屈服于现状。脸上带着谦恭的笑,极慢地摇头,“你们烫就是了,我这样的情况,打扮得太时髦,空叫人家说闲话。”

雅言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大哥过世两年了,活着的人总不能一直把孝戴在脸上吧!”

汝筝朝二太太那边瞟了一眼,“我怕要被说,男人都不在了,打扮给谁看?到时候难为情死了。”

婆媳关系是千古难题,别人什么看法不要紧,婆婆瞧不上,天天的横眼来竖眼去,那才是真的煎熬。大家也不好再撺掇她,雅言转而追问南钦,“那二嫂你呢?”

南钦咬着唇憋了半天,“你二哥不让我烫头。”

雅言立刻满脸鄙夷,“叫我说你什么好!”

南钦挺了挺胸道:“不过我决定剪一下。”

雅言很兴奋地探过脖子来,“剪短吗?剪得女学生似的?”

剪成那样……她在来时的路上想了很久,也生怕良宴要生气,最后折中想了个法子,红着脸嗫嚅:“就剪个一字头的前刘海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雅言大失所望,“你这是怕男人么?”

南钦说:“也不是怕,两个人过日子,互相迁就才能长久。他不喜欢我烫头,我偏要逆他的意,为这点小事吵架不值当。”

“倒也是,我二哥这样霸道的人,真真是难为你了。”雅言道,顿了顿又想起来,“听说这次的疫苗有限,要走后门才能弄到,你姐姐的儿子接上来没有?”

南钦愣了一下,那个孩子生下来就被寅初的母亲带到老家去了,这些年音讯全无,她居然忘了他的存在。雅言这么一提醒,她才有种忽上心头的感觉,茫然道:“那孩子我从未见过,算起来也有两三岁了。当初我姐姐不肯带,这次离婚定然是放弃抚养权的。具体的情况我没打听,也不太了解。”

雅言无限怅惘,“大人离婚孩子受苦,还好没有生活在一起,这样伤害也能减轻到最低。”

南葭的生活因为这次的离婚弄得一塌糊涂,舆论都站在白寅初那边。加上她拿了钱就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名声更是败落得拾掳不起来,南钦提起她也觉得有些折面子,不愿意过多的谈论她。想起今早的那通电话,调转了方向问雅言,“你知道一位姓司马的小姐吗?一大早打电话找良宴,不知道是什么人。”

雅言迟疑了下,“姓司马?楘州姓司马的不多,难道是司马及人?”

汝筝茫然道:“是她?她不是结婚了吗?”

雅言摊了摊手,无从说起。

南钦一头雾水,看她们神色觉得很可疑,便追问:“谁是司马及人?你们话说半截子,存心吊我胃口么?”

雅言和汝筝干笑两声,“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以前和良宴谈过一阵子恋爱,后来性格不合没能在一起。前阵子听说结婚去了国外,怎么又来电话呢,也许是弄错了吧!”

南钦不说话了,坐在秋千椅上飘来荡去,心里难免有些酸涩。夫妻间要互相信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良宴这样的,过去的情史太丰富,无数的红颜知己无数的女朋友,到现在似乎也没有全部收拾干净。她知道的有卿妃,现在又来了个司马小姐,她不知道的呢?究竟还有多少?

雅言看她脸色不豫,立在边上开解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再说姓司马的又不止她一个,咱们不过是猜测,倒弄得你心情不好,是我们的罪过了。”

南钦故作轻松地一笑:“我没有心情不好,不论是不是司马及人都没关系,你二哥的一屁股风流债我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司马小姐什么来历?”

到底还是关心的,偏要装大度,有时候女人真是悲哀。雅言转到长椅里坐下,顶上的遮阳伞挡住了半边脸,不以为然道:“司马及人的父亲是前清翰林,现在任铁路总局局长兼东三省外交顾问,是个颇有声望的清官。至于司马及人么,是我在中西女中的校友。她会演歌剧,法语说得也不错,所以风头一直很健。只不过这人脾气出了名的疙瘩,我二哥也很疙瘩,两个人到一起自然不对付,恋爱了大半年就分手了,后来各自出国,应当是没有什么联系了。要说她的出身,的确还行。可是女人单比出身么?听说她和一个穷画家搅合在一起,下了狠心要嫁给人家,可惜人家家里有夫人,就逼着那个画家离婚。前阵子宣布要结婚了,看来乡下的原配是给解决掉了。”说着轻蔑地一哂,“好好的,上赶着做续弦,不是自甘堕落是什么?你见过她就知道了,这人皮肤虽白,白得死气沉沉。要比眉眼,只怕连你一半都不及。”

南钦听得很感动,这个小姑子处处帮衬她,即使人家是朵花,她也能把人损成狗尾巴草。她是坚定站在她这边的,让她在冯家有个能说知心话的人,这点倒比良宴还强些。

汝筝敲着膝头子附和:“雅言说得对,良宴要是喜欢她,当初就不会同她分手了。人无百岁寿,常怀千岁忧。没有到眼前的事不要胡思乱想,想多了徒增烦恼罢了。”

南钦应个是,也不知是在宽慰她们还是在鼓舞自己,絮絮念叨着:“我相信良宴的,我相信他。”

正说着,丫头从屋角扬声叫过来,“三小姐和三姑爷回来了!”

众人忙起身相迎,德音和姜尙谦新婚燕尔,脸上的欢愉是最好的胭脂。南钦拿肩头顶雅言,“你瞧德音结婚变漂亮了,你也上点心啊!早早嫁出去,有了自己的小家,在家里称王称霸没人管束,日子不知道多自在!”

雅言暼她一眼,“那你呢?烫个头发还要听我二哥的,你这霸主做得太辛酸了。”说得南钦扁嘴直想哭。

德音结了婚还是爱同她们扎堆,给妹妹和嫂子一人一个寇驰的手包做回礼。

“新婚快乐呵!”南钦仰脸笑道,“新郎官温柔吗?待你好不好?”

德音闹了个大红脸,扭扭捏捏地说:“很好,谢谢二嫂关心。”

汝筝比较在意一些实际问题,“结婚搬出去住,家里谁掌控大局?”

德音眼睛里都是笑意,全不似以前的豪迈作风,显出小女人特有的一种娇羞来,拧了拧身子道:“小事我说了算,大事两个人有商量。”

雅言是女权主义者,又想表示她的不屑,南钦抢先一步点头:“好的好的,是应该这样。姆妈说了,夫妻相处和为贵么,互相尊重是头一条。蜜月怎么过?打算去哪里?”

德音说:“尙谦想回美国拜会一下以前的导师和旧友,然后再去趟日本,那里有他几个至交。你们说这个蜜月度的,怎么有点像同学联谊会?”

“好容易腾出空来,故地重游也蛮好。三四月里樱花开了,在日本住上几天,访友看景两不误嘛!”汝筝道,“什么时候走?”

“今天下午的轮船,如果再晚些就要等到三天之后。我原说太着急了,本来还想陪囡囡去打针的,这下子不能够了。”德音拿手压住胸前层层叠叠的蕾丝,眉头蹙着表示不满,然而实在是太幸福,就连眉心细细的纹理里面都满含了风情。

南钦很可以理解,顺势应道:“不要紧的,有我们呢,你只管去好了,玩得开心点。”

德音还想说什么,那边佣人叫三小姐拜祖先吃青果茶,于是一帮子人又挪到佛堂去。拉拉杂杂的旧俗走完了吃个团圆饭,新娘子和新郎官稍作停顿便动身赶行程去了。

午后风大,吹起来一阵阵,只听得外面如浪的松风。官邸建在半山腰,站在二楼看得见海。南钦倚着门廊有点懒懒的,她这人心思不太深,常常得过且过。只要和良宴相处还算愉快,她就不会有什么危机意识。她这样的性格说到底还是被他惯出来的,那时被南葭扔到国外也没有吃什么苦头,因为他很快接了手,事无巨细帮她周全。她在他身后,仍旧是个不识愁滋味的大小姐。

阳光停在头顶,从环形栏杆一个一个的空洞里照进来,她看着那排光影,脑子里空无一物。猛听得楼下良泽在喊:“二嫂下来,南钦、南钦……”

她嗳了声,忙奔下楼。太太们和几位女客已经组了牌搭子抹牌,雅言和汝筝站在车前,只等她来了就出门。

汝筝说:“预约了时间的,晚了不好。你要换件衣裳么?”

南钦说不用,从佣人手里接过大衣和皮包就待登车,看良泽立在一旁,好奇道:“你也去么?”

良泽咧着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你们女人聚会,我凑在里面做什么?我下午有约,一会儿也要出去的。这趟假期只有五天,明天就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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