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起来,地板透着凉意,而她的手脚也是一片冰凉,连血液几乎都被冻住,不能流淌。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衣服一件件捡起来,再穿好,胸口的布料是被他暴力撕破了,裂痕大剌剌的敞着,无声的喧嚣着她的耻辱。这才发现手里还拽着他的西装外套。
她笑了,四年前也是这样,他无声的掠夺,她被动的承受,走时拿走了他的西装外套。她以为丢的不过是一层膜,后来才发现,还有一颗心。直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的那点回忆,不过是他用来羞辱践踏自己的把柄。
她抓起西装一角,狠狠的甩出去,衣服砸在墙上,又顺着滑到地上。
“雷允泽!”她咬牙切齿的大声叫。
黑暗里没人应她。
她兀自在黑暗里呵呵的笑着,笑得双肩颤动,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她抹了抹,看了眼夏楠休息的房间,扶着墙壁一点点走到门口。
夜晚的高速公路上,车辆稀稀拉拉,有条不紊的平稳行驶。倏地,一个黑点飞驰而过,探照镜头上白光一闪,车身已没了踪影。
雷允泽从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他一向沉稳,多年商场浸淫,使他不再像绍谦那样喜怒形于色。表盘上,指针一直颤抖着上升,130,140,150,160……黑色的玛莎拉蒂在流光的路灯下,几乎化作一缕幻影。
发动机发出闷闷的嗡鸣声,雷允泽紧紧蹙着眉,双目瞪视着前方,然而他眼前根本什么都看不到!灯光一遍遍刷在车前窗上,变幻的全是她的容颜。她的高兴,她的紧张,她的愤怒,她的失望,还有……她的眼泪。
面前,突然一声刺耳鸣笛,他一恍神,慌忙急打方向盘,才与相邻道上的车子险险擦过,车窗外,还能听到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放低了速度,把车子驶进缓冲带,才停了下来。离开方向盘那一刻,才发现手心已经聚了一把汗。一股寒意渐渐爬上背心,刚才那一幕不是不触目惊心,要不是他反应的快,早就发生交通事故了。
他五指紧攥,一拳砸在车盘上,喇叭又发出哗一声长鸣,回荡在这宁静的夜里。
*
寰宇的总裁办公室,依然和往常一样,从大清早就忙碌起来。雷允泽坐在办公桌前,看小刘生疏的报告着日程,有好几个地方都出错了,他没有出声提醒,只习惯性的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有些凉了,苦涩里还带着微微的酸。
他皱了皱眉,搁下咖啡,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小刘已经吓得手忙脚乱,说不出话来。终究不是她,日程不对,咖啡不对,就连紧张的神情也不一样。
他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在她离开前带上门的那一刻,他还是下意识的朝那个熟悉的位子看去。
还是空无一人。
椂木的门被带上,连带他心里最后一丝的希望,也泯灭了。
昨晚他开车再回去,就发现她已经不见了。餐桌上一片狼藉,地上扔着他的西装外套,儿童房里,夏楠也不在了。
今早他一来上班就朝她座位看去,那里空荡荡的,显得格外的突兀和刺眼。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她只是迟到或者请假。明知道这四年她都从没有迟到过,唯一一次请假还被自己误会,臭骂了一顿又把她叫回公司来。
还在期盼什么呢?在对她做了那样的事之后,还期盼她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给他泡咖啡,为他整理日程?
在他离开那座别墅之后,冷风一吹,他就猛然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心里清楚是为什么,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她看起来傻乎乎的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些心计,他不过是嫉妒,嫉妒绍谦可以光明正大的牵着她的手,嫉妒她们之间亲密无隙的关系,他以为孩子是他唯一所剩的筹码,却没想到她从头到尾都没打算让孩子认他这个爸爸。
什么阴谋,只有他自己明白,不过是借口。他想要的,竟然只有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来得到。
咖啡已经彻底凉透,他端起来才喝了一口,就皱着眉再也咽不下去。明明是上好的蓝山,是他平日最爱的咖啡,为何今日如此苦涩。
才明白,再美好的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无法重温。
四十四、小北失踪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内线忽然响起,前台甜美的声音说:“志德的叶副总上来了。”
他刚挂上电话,办公室的门已经被叶绍谦撞开。
“哥,小北呢?”
他脸上的仓皇显而易见,碎碎的刘海上都坠着汗珠,说话时也有轻微的喘息。
雷允泽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某种被他强压下去的害怕又卷土重来,占据了他所有的神经。他手上转着的钢笔更加快,一圈,又一圈。这是他烦躁时的习惯表现。
他没察觉到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怎么了……?她今天没来上班……”
叶绍谦的脸色便又白了一分。
“她的手机从今早就一直不通,家里也没人。连她那个小外甥也不在家。”
一声极微的脆响,他一个失手,钢笔转飞了出去,落到地上,又滚了两圈。他有些失神的看着那断成两截的钢笔,沉默许久,才喃喃道:“没事的,你别紧张,让我想想。”
他是在安慰绍谦,更是在安慰自己。
叶绍谦长嘘口气,望了眼外间空掉的座位,忍不住问:“哥,昨晚你送她回去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怎么会忽然这样?”
“昨晚……?”他讷讷的重复着,罪恶感像在心里开了一个洞,拉着他往无底的深渊陷下去。
“我不知道……昨晚我出去了一下,回来她就带着夏楠走了……我没有送她……”
他说的是实话,在绍谦面前他没办法粉饰太平。叶绍谦皱了皱眉,也只当他是公务太忙,一时失策。
他无奈地挠着发顶,最后不得不说:“你看小北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要不我让凯利帮忙吧?”
梁凯利家的那位是市局的千金,丢了什么东西只要找他,总能在两天之内给你找回来。那么丢了人……也一样能找到吧?
雷允泽不作声。动用梁家的力量大费周章去找一个女人,这消息恐怕很快就会传回京城里去。到时候就是想瞒恐怕也瞒不住了。
叶绍谦已经动手在拨电话,梁凯利接通了,那边声音似乎很嘈杂,可能是酒吧什么的场所。梁凯利一向爱玩,这并不奇怪。
叶绍谦把事情的大致情况跟他说了,他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给他把媳妇找回来,这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仍是沉默,好半天,雷允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记得她有个好朋友,跟她的小外甥一起回国的,我一直觉得她看起来有点眼熟,叫什么……哦,蓝珈。”他边说边拿起案边电话:“帮我调查一个人,姓蓝,叫蓝珈,常年留居美国。哦,不……也有可能是假姓,总之你先帮我查一下。”
叶绍谦张大了眼睛看着他,他摇摇头说:“我也只是凭直觉,她应该不是姓蓝。”
在雷允泽办公室又坐了半个多小时,电话果然来了。雷允泽听了一会,拿着外套站起来说:“走,去Amour。蓝珈,不,应该说是卫蓝珈在那里。”
雷允泽自己没有开车,坐叶绍谦的车一齐过去。他开得极快,好几次前方是红灯,他连一点减速的意思也没有,就哗一声冲了过去。雷允泽皱皱眉,绍谦对夏小北的感情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深,心底的那个洞好像被人扯了把,烂开的更大了。
Amour是叶绍谦和梁凯利那帮人常来的酒吧,车一到门口,就有人帮着停车、指引。叶绍谦熟门熟路的摸进去,第一眼就看到坐在吧台前围着美女打转的梁凯利。那小子尽顾着搭讪,完全没有看到他。
他正要去打招呼,从后面跟上来的雷允泽指了指他身边的女伴,说:“那个,就是卫蓝珈。”
侦讯社的查出来的卫蓝珈,从照片上看就是夏小北的好朋友蓝珈没错了。原来竟是卫家的千金,难怪他第一次看见她就觉得眼熟,雷家跟卫家偶有往来,他还在北京的时候应该在两家的交际应酬上见过她。卫蓝珈大学时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辍学失踪了一段时间,之后就被家人安排出国留学了,至今一直待在美国,这次也是她首次回国。
叶绍谦愣了下,看着梁凯利近乎谄媚的德性,而他狗腿般侍奉着的美女,正是雷允泽口中的卫蓝珈。这世界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他管不了这么多,大步走过去直接横在两人之间,开门见山的问:“你知道小北在哪吗?”
梁凯利正在勾女的份额关键时刻,有点懊恼又有点诧异的问:“绍谦,你咋来了?”
蓝珈也抬起头,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他,半晌,自言自语道:“哦……你就是那个迈巴赫。”
他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不过看她表情应该是听小北说过自己。
果然,蓝珈在确定他身份后,下一句就颇带挑衅的问:“怎么?你没看好,把人给弄丢了?”
一句话,就把叶绍谦噎得半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作不得声。
梁凯利打着圆场问:“蓝珈,你们认识?还有,绍谦你是怎么回事?刚才电话里叫我帮你找人,现在又跑这儿来了……”他顿了一下,寻思着两人对话,问:“蓝珈,你是不是知道绍谦要找的人在哪啊?那可是他宝贝得不得了的媳妇,你要是知道就告诉他呗,被逗着他玩了。”
出奇的,蓝珈对着梁凯利时倒有几分认真。
“他要找的是我一姐们的妹妹。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儿了。上回她说出差海南,回来还没给我打过一通电话呢。”她的口气倒不假,说完还瞟了眼一直沉默地站在边上的雷允泽,两厢目光相接,蓝珈的精明尖锐,雷允泽的黯然心虚,彼此都落入了对方的眼中。
这女人的直觉太敏锐,精明得让人感到害怕。他下意识的避开了她探究的眼神,蓝珈的笑声已经传来:“你们找得这么辛苦,何不去问问罪魁祸首?”
叶绍谦顺着她的眼神往雷允泽那看了一眼,替他辩解:“二哥也是无心之失。而且他确实不知道小北在哪,是他提议来找你的。”
蓝珈还是笑,看着雷允泽的眼里带着一丝轻蔑。毕竟都是通透的人,只消三言两语就能猜得个七八分真相。
他不得已,只能冷了声音,说:“卫蓝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