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北索性把碟子往他面前一推:“就你讲究。”
他切了些姜末放进醋里,持刀的手法倒还娴熟,至少夏小北自愧不如。这点真让她开了眼界,不过现在女孩子都这么难追,没点看家本领也不能手到擒来了。
一切就绪,和那冒着热气的蟹相比,夏小北的番茄炒蛋就寒碜了许多。叶绍谦先掰开一只蟹,肥美的蟹黄露出来,他用筷头挑了点沾了醋,尝一口,一脸的享受。
夏小北不理会他,先挟了一筷子番茄炒蛋,才想起来没有放盐……
最后还是叶绍谦故作大方的掰了只蟹给她:“吃吧,我没这么小气。”
你就得瑟吧得瑟。夏小北憋足了气。他堂堂大公子要是连只蟹都舍不得,才真叫人鄙视。
两个人都是胃口大开,最后连那样老大一盘没放盐的番茄炒蛋,竟然也被他们吃光了……
他吃得满嘴油光,边吃还边问她:“怎么样,好吃吧?”
她手里还抓着蟹钳,满嘴都是蟹肉,也顾不得和他斗气,连连点头。
他很满意她的吃相:“吃东西就要这样才开怀。我跟你说哈,我以前那些个女朋友,一听说我要带她们去吃蟹,各个都跟鬼见愁似的。”
她总算搞定了一只蟹钳,才慢吞吞问他:“为什么啊?”
“怕吃相丑呗?”他状似漫不经心的一指,“喏……就像你这样,壳都挂到头发上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打着弯埋汰她呢。忿忿的在头发上抖了抖,白眼瞪他。看在他请吃蟹的份上,她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吃完蟹,叶绍谦又说要来点茶解腻。夏小北边埋怨边去给他倒茶,瞧瞧这养的,都一身坏毛病。
他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她,墨黑的眸子里亮莹莹的,特别认真。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以为还有蟹壳挂在头发上,于是又本能的去抖头发,他忍不住噗哧一笑:“你紧张什么呢?”
“我哪有紧张?”她反口,竟然有点脸红。
他忽然一反常态,收起笑容说:“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一怔,他又说:“你看,正好我找不着人陪我吃蟹,而你又想吃不会煮,咱俩正好凑一对。”
她嘭一声把茶杯很响的搁在了茶几上:“我还头一回见喝醋能喝高了的。”
他莫名其妙,她却已经开始把他往门口推:“不早了,吃饱喝足了还不滚?”
他边换鞋还边嚷嚷:“喂,你就不考虑考虑么?”
她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做你女朋友我还不如去找大闸蟹!”
一语成谶。
四年以后,夏小北再想起这个词,都觉得上帝简直在玩她!以至于他们一斗嘴,叶绍谦就要说:“得了得了,我哪儿都不好,你去找大闸蟹吧!”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后来一个礼拜总有两三天点忒儿背的正好在楼下看到他。有时候他顺路送她上班,有时候正好是她下班。他们在一起,最常就是去吃饭,夏小北觉得他们两人也就在吃上能达成共识了。
他很闲,又很聒噪,送她回家以后还用车载电话打给她煲电话粥。
她想他住得一定挺远的,开这么久,每次都要打一个多小时电话。不过现在好多顶级别墅都盖到佘山去了,他这种有钱人怎么可能不在那置套房?
她困了就诅咒他:“小心撞死在高架上。”
他就得嚷嚷:“你这女人简直蛇蝎心肠啊,撞死了下次谁请你吃饭,谁给你煮蟹,啊?”
她翻个身继续打瞌睡:“天天这么个吃法你也不怕虚不受补,整出绝症来。”
说到这他多半要气的咔嚓挂电话了。而她吃饱喝足,终于得以大睡一觉。
有时候她也奇怪:“你不用忙生意?你们这些公子哥,应酬不都挺多的吗?”
“嗨,那多没意思,一大桌子菜都吃不到什么,尽喝酒了,哪有跟你吃大闸蟹舒服?”
她脸一红,又问:“你们家老爷子也不管你?”
“他忙着呢,哪有功夫管我。”
“那你不用继承家业什么的?”
“有二哥在呢,哪轮得到我继承家业啊,再说我跟他不是一个妈生的。嗨,这事可不是一句两句讲得清,就不告诉你了。”
也许是以前看多了台湾的八点档豪门恩怨戏码,她表示非常理解,并对他的遭遇深感同情。那苦情戏一般的想象力,把叶绍谦气得两眼直翻。
这么一来二回的就熟了,夏小北也不再抗拒跟他出去吃饭,偶尔他一阵子没打电话来,她还得发个短信问问:“跟美眉在哪儿快活呢?”
他一般都回过来说:“哪能啊,在日本跟客户谈生意呢。”
她笑:“口味忒重了,日本女优你也感兴趣。”
话到这他就没声了。夏小北只当他是心虚不好意思在短信里说。
结果晚上就接到叶绍谦的电话:“我过两天回去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啊?”
她怔了怔:“这么好,我还有礼物啊?”
他大笑:“不然以后再带你出去吃鲍鱼燕窝,你又得说我虐待你胃。”
她也跟着笑:“那我要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这胃。”
他很能贫,跟他聊天夏小北觉得自己话也多了一些,常常这么闲扯着就睡着了。他也不叫醒她,最多第二天见着了冲她嚷嚷:“夏小北你是猪么又睡着了!”
她通常都是懒懒的打个呵欠不去理会。
但也有一次十分意外,聊着聊着电话搁在枕边她就睡着了,结果半夜醒来去挂电话,发现电话竟然还通着!她有些诧异的把听筒放到耳边,里面静静的,偶尔有咝咝声,有点像呼吸的声音,又或者只是电波不稳定。
一时间有种怪异的感觉滑过心底,具体的是什么她又说不清,只好不屑的冷哼:说我是猪,自己还不是抱着电话就睡着了!
六、你是女人么
本来也就这样过了。
她从没想过自己和叶绍谦能有什么更深的瓜葛。说她是叶绍谦的女友,倒不如说他们是饭友。她还真想不出他们除了一起吃饭还干过别的什么。
这么久以来,他几乎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他身边的女伴走马灯一样,换了又换,也从不瞒她。她有时候还拿出来跟他打趣。
他从日本回来那次,带了新鲜的神户牛排,真是新鲜的,打开盒子干冰都还在冒烟。她一个劲摇头:“奢侈,真奢侈。”
他翻她白眼:“你不懂,这种牛肉就要最新鲜的,吃口才好。等下我露两手,还不让你吃得连下巴都掉下来。”
呦,稀奇了,要真把她下巴吃掉下来,那就不是牛排,是钢排了。
可惜夏小北家没煎锅。
他竟是埋汰她:“你是女人么,家里连只煎锅都没?”
她理直气壮:“我又不是你,天天自个儿在家煎牛排。”
“那煎蛋你总要做的吧?你早餐都吃什么啊?”
她不语,指了指冰箱柜上那一袋切片面包。
他那眼神真是恨铁不成钢,丢下她开车去买煎锅了。后来她吃着鲜嫩香软的牛排,再也不提“奢侈”二字了,谁说牛排是封在保鲜膜放冰柜里卖的?就该这么用干冰封着空运回来!
这还不算完,她吃得美滋滋的去睡了,第二天才七点多,她还蒙被子里做梦呢,电话葛铃铃响了。一遍不接,又打来,两遍不接,还打来……当第三遍打来时,她再浓的睡意也被打断了,接起电话就只想骂人,谁知叶绍谦却比她先开口:“夏小北,你的早餐外卖到了,还不去开门?今天不许吃面包啊!”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她还是有点懵。梦游样的起来了去开门,果然有兴旺茶餐厅的外卖。
接过袋子付了钱,她本来打算躺回床上再睡个回笼觉,无奈袋子里水晶虾饺和蟹仔烧卖的味道实在太香,摸着奶茶杯子还温的,吞了口口水:起来吧!
刷牙洗漱之后坐在餐桌前,第一次用了顿热的早餐,水晶虾饺咬下去,鲜美的汁水直流,奶茶香滑温软,她头一次觉得吃早餐也是种享受。
吃完饭换了衣服,看看挂钟离上班还有点时间,于是打电话给叶绍谦。
他身边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她于是问:“上哪儿呢?大清早就赶着投胎?”
他也不气,慢悠悠回答:“去球场打两杆啊,以为都像你呢,吃了睡睡了吃,整个猪一头。”
她脑海里立刻出现一望无垠的碧绿草坪,资本家们边挥球杆边高谈阔论股票期指的场景,顿时鸡皮疙瘩全竖起来了。冷哼一声:“作,太作。”
他问:“你会打球么?有空就多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别每天除了办公室就是睡觉。”
她诚实的回答:“不会。”
“那有空我教你吧。挺简单的。”
她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匆匆说了句:“我上班去了啊,不聊了。”就匆匆挂了电话。
谁知周末他真的开车来接她去高尔夫球场。
这种有钱人的销金窟,哪是她这种工薪阶层消费的地方。车子停下,她就差没抱着车门,死活不肯下车了。
后来叶绍谦好劝歹劝,再三保证不用她付钱,他有会员卡,会员是免费的,她才将信将疑的跟他进去了。
她从来对任何运动都不感兴趣,进来权当开眼界了,可是他很有兴致的花了一早上的时间教她如何握球棍。整个高尔夫球场上,全是衣冠楚楚的商界人士,各个穿得人模人样,身边跟着球童。有好几个人夏小北都觉得眼熟,也许是财经杂志,也是八卦杂志,总之在封面见过。
见她老是东张西望,身为师父的叶绍谦不满的叹气:“孺子不可教也。”
夏小北趁机把球棍丢还给他:“我本来就说不要来。”
他差点要拿球棍掀她。正吵着,有人从后头拍了拍他的肩,笑嘻嘻地问:“绍谦,这位是……”
叶绍谦一回头,就见着梁凯利,平日那帮酒肉朋友里就数他最能混,见着女人了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于是轻描淡写的说:“我朋友。”
那人立马调笑:“啥时候换口味了啊?该不会是红鸾心动,认真了吧?”
“滚,”叶绍谦作势抡了下球棍,“竟瞎扯,有种球场上见,今天不让你输个十杆八杆的,就治不了你的皮痒。”
那人哈哈大笑,伸出左手大拇指朝下比了比:“我还不知道你么?平常带妞来,都是坐旁边看着,今儿个第一回见你下场亲自来教。”又转向夏小北:“妹妹,别怕,把你两关系说给哥哥听听,哥哥给你做主,说不定就转正了。”
夏小北一时不知如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