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谦不耐烦的摇摇头。戴维又看了眼夏小北,说:“夏小姐,麻烦你照这个单子去一楼把药开来好吗?”
“哦,”她站起来,接过单子,又看了眼叶绍谦,“我先下去,一会上来找你。”
他点点头,知道戴维把小北支开,必定有什么事要单独和他说。
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黑透,司机直接把车开到夏小北住的地方。叶绍谦亲了亲她的额头,说:“虽然舍不得,不过戴维今天才交待过……嗯,你总住在我那儿,我怕我忍不住……”
他说话时眼里有促狭的笑意,她半天没明白过来,搂着他脖子回亲了他一下,说:“那我先回去,明天下班了再去看你。”
“嗯。”他点头,她又说:“记得医生的吩咐,有什么事就打电话叫我,千万别一个人乱动,小心骨头又错位。”
他听话的点头,问她:“管家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赶快说?”
她在他鼻子上拧了一把,他却不知求饶,还继续说:“这还没嫁过来了,就管得这么宽了,以后谁敢娶你?”
她把手上那枚戒指用力的晃了晃:“我有信物,你敢抵赖?”
他十分从善如流,抓着她的小手亲了一口:“不敢。”
接下来的日子都忙碌起来,夏小北一方面要忙碌于各个场地之间,统筹婚礼当天的各阶段准备事项,下了班还得赶到叶绍谦那里,替他做饭,伺候他洗澡什么的,直到他躺下了,她才放心的自己打车回家里。
冬日的夜里,冷风还是厉害,虽说上海的春天一向比别的地方来的早,白天里也有爱美的女生早早的穿上了轻快的春装,可每天裹着厚毛衣的夏小北,还是不幸的病倒了。据说是感冒受凉,带病加班,于是更加恶化,连着打了几日的点滴竟然还不见好,只得请了病假在家养着。
在电话里和叶绍谦说自己感冒了,怕传染给他,这两天就不过去了,又怕影响他的腿复原,于是强烈反对他亲自过来看她。叶绍谦养了近一个月,也到了快拆石膏的日子,这关键时刻,不想他再出什么岔子。
原本在办公室里忙碌惯了,雷允泽是出了名的严酷上司,她永远都有处理不完的杂事,这一下子松懈下来,整个人像停了摆的钟,躺在床上睡得是昏天暗地,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还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头重脚轻的爬起来,裹着被子去接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清冽磁厚,她想了想,哦,是她的顶头上司。
她问:“总裁,有事吗?”喉咙里像是含了块沙,没说一个字都磨得生疼。
他听她的声音沙哑,于是关切的问:“病好点了吗?有没有按时吃药?”
她懒得回答,模模糊糊的“嗯”了一声。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说:“婚礼现场的活动公司报价单在你那儿吗?”
她抚了抚额,只觉得头痛欲裂,爬起来说:“你等等,我找下。”
电话里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过了一会,她疲惫的声音传来:“嗯,是在我这儿,我现在给您送去?”
他说:“不用了,你病着就好好休息吧,我亲自过来取。”
她确实累得不想动弹,但觉得让总裁亲自上门又不太方便,于是说:“要么您请司机过来一趟好了。”
他不再说话,过一会电话就挂断了。她倒下继续睡,正要进入状态,门铃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她一阵烦躁,在床上连翻了几个身,那门铃还是不歇,于是只好爬起来,穿着睡衣,趿上拖鞋去开门。
门开了,她揉揉眼睛,病了的人脸上自然恹恹的,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人,还是有些回不了神。
雷允泽的表情也不太自然,手上提着大大小小几个袋子,见她还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样子,于是礼貌的问:“打扰你休息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夏小北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谦虚的招呼着:“哪里,总裁您快请坐。”客厅里一直黑乎乎的,她赶忙开了灯,把玄关处的拖鞋拿来递给他。
雷允泽换上拖鞋,随手把带来的水果补品什么的放在一边,夏小北把沙发收拾出来又要去倒水,雷允泽赶忙按住她:“不用了我不喝,你是病人别忙活了。”
夏小北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赶忙松开按在她胳膊上的手,客厅里一阵静默,两人顿时都有些尴尬。
夏小北胡乱找着话题说:“婚礼准备得还好吧?这两天我不在,得总裁您亲自忙了。”
他摇头:“没,你做得很好了,面面俱到,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小细节。”
很快又安静下来。从前她是他最默契的秘书,他一个眼神她都能读懂其中的意思,如今却连找个共同话题都觉得艰难。
雷允泽烦闷的时候就想抽烟,顺手掏出口袋里那只银亮的打火机,突然想起什么,掏烟的手又生生的顿住了,只是把打火机放在手心把玩着。
夏小北看了他一眼,说:“总裁,您抽吧,没事的。”
他摇了摇头,只是按燃打火机,看着那簇幽蓝的小火苗,又让它熄掉,再按燃,又熄掉……
如此重复,夏小北渐渐觉得煎熬,于是说:“我进去把报价表拿给您。”
他手上的打火机正好嚓的一声打燃,他抬眼看了她一会,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里。
过了一会,她拿着几张纸出来,递给他说:“总裁您看看是不是这个。”
他大略的翻了下,点点头,伸手去接,目光却胶凝在她露出睡衣袖子外的那一截光滑手臂上。
他的目光犹如带着炽烈的温度,连她自己都感到了,慌不迭的松开,两手背到身后。他一时不察,那几张薄薄的纸片就飘到了地上,她格外抱歉,赶忙蹲下说:“对不起。”他恰好也弯腰去捡,冷不防又与她四目相对,鼻息几乎相闻。
他怔了两秒,她却先跳开,尴尬的笑了笑,目光四下飘忽。他幽深的眸子里又沉了几分,默不作声的捡起那几张纸,站起来说:“不早了,夏秘书你好好休息吧。”
她也陪着笑,送他到门口:“总裁您慢走。”
门板阖上的那一刻,她才真正松了口气。不知从何时起,与他单独相处的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他那深邃的双眼里蕴含的光芒,越来越深沉,越来越让她看不懂。不过她宁愿不懂,就像戴维曾经对她说过的,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更困扰。
她一个人靠着门背站着,太久,连腿都有些酸了,整间房子都是昏暗的,只有客厅里开了一盏小灯,泛着幽暗的黄光,更显得周围空荡荡的,连空气都泛着冷意。她打了个寒颤,蹒跚回卧室,一头栽进被子里,才发现枕头边上手机一直在亮,她拿起来,就刚才这么一会功夫,叶绍谦竟然给她打了三个电话,她赶忙回拨回去,那边却提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她反复拨了两遍,实在没耐心,只好先躺下,想着等醒了再打过去。
雷允泽走出楼道,一缕冷风回旋着吹进来,扑在人身上发寒。他回头看了眼,四楼的窗户早就已经暗下去,该是睡了吧。空气里都是潇潇的冷意,他按了按车钥匙,停在不远处的玛莎拉蒂发出嘀一声,他坐进去,发动车子,将要转弯的时候,猛然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隐藏在拐角的迈巴赫……
按着方向盘的手只是顿了一下,他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再不停留,一路飞快的驶出了小区。
在家连着歇了五天,到叶绍谦拆石膏那天,她本来一并请了假要陪他去医院的,谁知电话里他说自己忍不住那又痒又痛的感觉,提前一天就去把石膏拆了!
她气得在电话里数落他半天,他则好脾气的一直听着,直到她说累了,他才哄她:“好了,别气了,待会下班我去接你?”
她这才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收了线。
她销假上班的第一天,整个公司就漫天飞传着总裁大婚的事,先前公司传得沸沸扬扬的,甚至还上了报纸杂志,谁知最后真正的老板娘竟然还另有其人!大家纷纷议论起这幕后老板娘的身份,也不乏好事者在背后奚落,大约就是说夏小北做了四年多的飞上枝头的美梦,这下是彻底没指望了。
她倒觉得轻松多了,只要总裁一完婚,她就可以离开寰宇逍遥自在去了,谁还管他们流言蜚语的。
据说总裁的未婚妻已经抵达上海,总裁这两天忙着陪伴美娇妻,时常不进公司,于是秘书处又积攒了不少公事。她感冒初愈,乍一看这铺天盖地的工作,顿时又觉得头痛起来。
但这还不算最头痛的,因为她刚刚吃完午饭,又在秘书室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本来美人是十分养眼的,但是鉴于美人的特殊身份,她实在没什么好心情应付总裁大人的未婚妻。
温梓言一见着她就特别亲切特别自来熟的跑上来挽着她的手:“夏小姐,又见面了。”
她只好勉强堆起笑和她打了招呼。
温梓言朝她桌上堆满了的文件看了眼,小心翼翼的问她:“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啦?”
“没,我本来就没什么事。”违心的摇头。
谁知大小姐十分天真的抱着她:“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请你喝咖啡。”
夏小北十分无辜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未来老板娘拉着离开了秘书室。她现在已经十分后悔当初代替雷允泽把婚戒送出去了,若不是那一举动,恐怕眼前的大小姐也不会对她如此的有“好感”。
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温梓言叫了杯香草拿铁,夏小北给自己点了杯美国黑咖提神。
咖啡还没上来,温梓言先双手递上一只精美的小手提袋,说:“夏小姐,多次麻烦你,真不好意思,这是一点小礼物,送你的。”
她惊讶之余连连推辞:“这怎么好意思,都是份内的事而已。”
温梓言摇头:“不只是因为Vincent,这只是我对朋友的一点表示。”
话说到这份上了,夏小北不收也不好意思,反正到时候总裁结婚,她那份红包是少不了的,到时候视她这份礼物的“份量”,决定红包的大小好了。
咖啡上来后,两人边喝边随意聊着,无外乎女人那些衣装打扮什么的,当然这位留洋的大小姐偶尔还会说说国外的趣事。两人谈笑风生,很快熟捻起来,温梓言也渐渐切入正题。
她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这次回来,Vincent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夏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