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放心?”水湛将雨村揽进怀里,颇有些不忿的道。
雨村回过身来,将水湛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拉开,道:“难不成你真要把英莲嫁给年羹尧?”
可怜水湛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再加上雨村轻描淡写的口气,只觉得心里恨得牙痒痒,咬着牙道:“不会!”
雨村将那副废了的菊花从案上拿开,重新铺了一张白纸上去,道:“既如此,我又何必忧心?”
水湛在雨村身后站了半晌,见雨村完全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心里头闷得慌,转身出了乾清宫,该死的文觉!都这么多天了,阵法居然还没有修好!
☆、第五十九回(上)
紫禁城中央;大殿中所有的装饰都被搬空;只余一张散发着层层寒气的冰床;其上,一身着白袍的男子平躺着;面色红润,胸膛间起起伏伏;似是正陷入一场甜美的梦。大殿中漆黑的石地板上,被画满了像图腾一样的花纹,时不时闪现诡异的红光。
“准备好了吗,”水湛站于殿外;紧紧的握着雨村的手,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文觉和尚,问。
“回禀陛下;随时可以开始。”文觉道,吩咐旁边的侍女,将一碗褐色的药端到雨村面前。
待会儿雨村将会一同躺到阵法中央,未避免贾宝玉的灵魂醒来,使得阵法失败,雨村需要事前喝一碗用以安眠的药。
轻轻将手从水湛手中抽出,雨村深深的看了一眼水湛,道:“你,且安心。”
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碗,雨村一饮而尽,慢慢走到阵法中央的寒冰床边,看了眼旁边无比熟悉的壳子,在另一侧躺下,歪过头去看旁边脸上快崩的块石头的水湛,很快捕捉到水湛的视线,雨村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一抹温和的笑,视线渐渐模糊,眼皮有逾千金。
“开始吧!”水湛道,眼神紧紧的盯着阵法中央。
一边文觉坐于蒲团,手中108颗佛珠飞快捻动,口中似飘于天际的梵文念出,大殿中的阵法,也随着梵文的念诵,自外围向内亮起,蜿蜒曲折,似生物的血脉般有生命的鼓动。待到那符文终于接触到中央的寒冰床,一个个金色的梵文字符在空中亮起,明明只有文觉一人在诵唱,却似有万人应和。
约么过了有半个时辰,文觉的吟诵之声停止,金色的梵文像有生命一般,齐齐向阵法中央汇集而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的茧,将寒冰床包裹,而文觉也似脱力一般躺倒在地,脸色惨白,空气中因为寒冰床的缘故几近冰点,文觉的脸上却满布汗水。
“来人,将文觉大师扶下去歇息。”水湛挥袖道。
这时候,苏培盛从外头急匆匆跑进来,回禀道:“陛下,刘大人传信过来说城外反军已悉数被擒,只是……”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吞吞吐吐的毛病,说!”水湛不耐的道。
“刘大人说……叛军领头人物,是三皇子!”苏培盛破罐子破摔般的道。
水湛嘴角挂上了一抹自嘲的笑,闭了闭眼睛,道:“好!好!是朕的好儿子!他就那么确信最后的继位人选不是他!”
水湛心里头其实是有些喜欢老三水琨的,虽然说性格有些莽撞,但大X朝将来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守成之君,老四水瑢虽然稳重些,却不是个能够开疆扩土的人,老五水玜倒是个可造之材,只是实在是太不定性了些,读书武艺皆不错,却没有用在正道上,现在水湛其实并没有明确的想要偏袒哪个儿子的意思,却没料到真有那沉不住气的!
没有吩咐怎么处置水琨,也没有额外的动作,水湛只仅仅盯着那金色的巨茧,又过了约么一个时辰,巨茧似泡沫被尖锐之物戳破,画作片片金光消失在殿中。水湛几乎是跑到了寒冰床边,只见床上那白袍人睫毛似羽般颤动,暗夜深潭般的眸子对上水湛的眼睛,道:“陛下……”
水湛脸上的坚冰瞬间融化:
“雨村……”
下一瞬,水湛脸色却瞬间变得苍白,紧咬牙关,却终是挡不住血丝从唇边溢出。
“水湛!”刚醒来就见到这一幕,雨村惊呼出声。
☆、第五十九回(下)
“先暂时把三皇子;九王爷;十王爷囚于宗人府;年羹尧打入死牢,等陛下醒过来亲自审理。”雨村守在水湛床前;对前来汇报的刘墨林吩咐道,“京畿布防不要松懈;奏折你先和张阁老处理,拣重要的送过来。”
刘墨林应了吩咐,便立即回了军机处,好不容易王爷好了;皇帝又病倒了,又赶上三皇子居然敢策反了年羹尧逼宫,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似乎是商量好了在一天内来凑热闹;他的赶紧回去给张阁老换班,让他休息一会儿,回头张阁老若是累病了,张雯非得追着砍了他不可!
“墨林啊,王爷怎么说?”张廷玉揉了揉太阳穴,放下手中的公文,道。
刘墨林将雨村的话又复述一遍,将张廷玉手边已经凉了的茶换了。
“该是如此的。”张廷玉点点头,贾雨村虽然深得皇帝信任,却从不做一件有逾职权的事,作为至交好友,张廷玉一向对贾雨村的品格很是相信。
“阁老,张将军来了。”军机处一文书向张廷玉禀报道。
“让她进来。”张廷玉皱了皱眉,抿了口茶,道,他对自己的女儿抛头露面混在一帮兵痞子里,一向是不怎么赞同的,但是对于女儿的能力,又不得不信服。
“阁老,逆党已悉数就擒,于京外五十里一山谷内,发现大量粮草和三百万纹银,这是清单。”张雯一身戎装,将手中的清单双手呈给张廷玉,几位皇子王爷和年羹尧的府邸,她都派兵搜过了,几位王爷的府邸中干干净净,空有一副光鲜的皮囊,倒是年羹尧府邸中搜出不少东西,最可气的是,竟然还从年羹尧的府邸中搜出了以英莲的脸为主角所绘的大幅LUO体春gong图,只恨得张雯跑到死牢里头狠狠的揍了年羹尧一顿。幸好和她一起抄家的亲兵都是她的心腹,没人会到处乱说,不然教英莲如何将来如何做人!
那贼子身居死牢,居然还敢猖狂的说,英莲的身子,早被她看光了,否则,又怎知她右侧大tui根部有三颗连在一起的红痣。
张廷玉接过张雯手中的清单,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点点头,置于案上,道:“听说张将军昨日去死牢里对那逆贼用私刑了?”
“是!”张雯挺直腰板,道,多一个字的解释也未多说。
“你,胡闹!”张廷玉见张雯并无悔意,气的右手重重的拍桌子,振得没有放好的茶盏盖子滚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碎响。
张雯见父亲生气,这种事情,又不好解释,只一脸理直气壮的站着。
张廷玉此时更是怒上心头,粗重的喘着气,又碍于此处是军机重地,不好教训女儿。
刘墨林见心上人和未来岳父大人闹矛盾,赶紧的上千调解,毕竟,连岳父大人也只是说张雯“胡闹”不是吗?既然是“胡闹”,那就没什么大事。
“阁老,年羹尧如此逆贼,人人得而诛之,张将军一时气愤,也是情有可原。”说着,刘墨林用眼神示意一边明着处理公务,暗着看热闹的大人们,一时间附和之声不绝。
张廷玉怎么不知道这帮子人打着什么主意,抬眼一扫,刹那间军机处一片寂静,几乎可以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张将军,我知道了,京畿防卫切不可轻慢,你回去加紧防范,以防余党生事。”公事公办的口气说完,张廷玉再不看张雯一眼,只专心处理案上越堆越多的公文。
☆、第六十回(上)
大X朝二十五年;一场由三皇子策划的逼宫;就这么雷声小;雨点儿也小的状态下结束了,在改革后信息越发畅达的时候;百姓们甚至都不晓得有这么一回事。只知道京城里大官中,忽然间流行了一场天花;刚刚得胜归来的年大将军,和圣上的三皇子俱死于病中,皇帝陛下哀痛不已,当即下令太医院研制解病之法;并亲身试药。
“听说,现在种的这痘,是牛身上的;当今圣上亲自试过的?”庄稼人王老三探头望了眼前方,排队种痘的人还剩二三十人,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那毕竟是天花呐!这万一要是给染上了,可是要命的事情。
“这还有假呢!我八姑的侄子媳妇儿的表舅是当大官的,圣上试过之后紧跟着也种了的,听说就起了一溜水泡,没两天就好了,连疤都没留!”徐老六信誓旦旦的说,摸了摸怀里孩子的头,他是得过天花的人,知道天花的可怕,只希望家里的娃子不要再经历一次。
王老三听了,心理还是有些惴惴,前面的队伍越来越短,那太医的话也越来越清晰。
“起水泡之后用烈酒擦拭,不要挠,忌发物,辣椒,鱼蟹都不要吃,注意清洁。”刘太医在一个孩子的臂弯拿棉签抹了一道,道。
那孩子还在哭的似狼嚎,刘太医有心哄哄他,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直吓得整个人都呆了。
“这刘医正,平时冷肃的很,没想到一笑起来还有止小儿啼哭之效。”雨村立在离摊子不远的柳树旁,对水湛笑道。
水湛此刻正冷着一张脸,道:“你刚醒,身体正虚着,此刻见到了,也该回宫去了。”
雨村听水湛忧心自己,笑着抓住水湛的手,道:“好不容易一起出来散散心,何苦说这些扫兴的话。听说沈近思就在这城郊结庐开讲,不若去会会老友?”
水湛闻言,心道那只是你的老友,无奈又不想扫了雨村的兴致,只好点点头。
两人一路慢慢溜达着,走了约么一炷香时间,只听前方传来琅琅读书之声: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其中领读的女声,分明是英莲无疑!
水湛与雨村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行至竹篱之外,只见英莲正站在孩子们中间念着,一旁沈近思呷着茶水,面带笑容,偶一抬头,看到英莲的眼中,俱是藏不住的情谊。英莲与他对视,满脸的少女怀春。
雨村见状,眉头狠狠的皱起,那样子是恨不得上去揍沈近思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