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爸爸回来了……秦双至的脑子卡了一下，唯有十分沉重地起身。谢一一十分害羞地从她身上下来，穿上自己的衣服。至于秦双至根本没脱过所以就不用穿了。她跳下床，思蕙突然说，“双至哥哥，脖子上有吻痕。如果爸爸问起的话，你就告诉他是谢一一亲的好啦。如果他一定要这么不给你面子问谢一一是谁，你就告诉他——是我发誓一旦背叛她就会死得很惨的女孩子！”
思蕙这种说话风格让秦双至下楼去见他爸的时候更加提心吊胆，害怕又愤怒了。她临走前抱了一下谢一一，“一一，我马上就回来……”
“嗯！我等你……”谢一一恋恋不舍地放开手，看着她走出了房间。
思蕙在房门关上的瞬间喊道，“双至哥哥，我建议你换旗袍！这样可以遮掩你脖子上的吻痕！”
秦双至讨厌自己的爸爸。而且她不得不承认……这种讨厌建立在害怕的基础上。
因为在爸爸面前秦双至觉得自己彻底就是个丑陋的怪物。
基本上，秦双至是在爸爸的阴影下长大的。她很害怕自己的爸爸……
她没换衣服，走出房间，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外，然后深吸一口气，敲门。
过了两秒钟房里传来“请进”两个字。
中年男人的声音。
果然是那个男人……
秦双至硬着头皮走进去。她看到了父亲站在书架前，正打量着书柜里的书。她一进去，父亲便转过头，“双至，你回来了啊。”
多镇定的态度啊，好像什么事都很正常一样……秦双至闷声道，“是的，我回来了。我还带了女朋友回来，爸爸。”
“这我已经都知道了。”爸爸转过身，面对着她。秦双至顿时感到芒刺在背，嗓子发干……爸爸的视线落在了她的手上，“你妈妈说你的手指因为饥饿而被你自己啃掉了？”
秦双至发出无论如何也不快乐的笑声，“是的，爸爸，事情就是这样。同性恋挽救计划中心的伙食很差。”
秦双至感到压力很大……很想自暴自弃地放弃这种让她感到哪里都不对劲的对话方式。她很想大声喊着爸爸的名字，和他吵个天翻地覆……但很可惜，父亲从来不给自己和他吵架的机会……
真的，太愤怒了。
秦双至握紧了右手。是的，只有一个手指的右手。她感觉像握紧了一阵刺痛，那四根失去的手指都痛了起来似的。
“最终，同性恋挽救计划执行中心也没能治好你的同性恋病。我这个作父亲的，感到很遗憾。你还是不能被治好……”
秦双至狠狠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我不是病人。同性恋不是病。”
☆、第二次同性恋挽救计划
包含仇恨的愤怒。虽然是亲生父亲，但是秦双至对于他的憎恨却超过了世界上任何人。
那是很难述说的，不太表现出来，一直留在心里默默爆发的仇恨。
“同性恋是病。我已经研究出了治疗同性恋病的药。你知道吗，这种药会改变全世界，治好全世界的同性恋病。作为我的女儿，你一直在给我丢脸。当我验证了这种药的那个时候，我想的是，这下子终于一切都好了。”
“改变世界？爸爸，同性恋到底跟你有什么仇？”
秦双至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一拳砸在书桌上。
手生疼……而且作出这种行为的时候，秦双至脑海里不停响起的声音是，“太徒劳了……”
就算砸桌子又怎么样？就算把整个房间都拆了又怎么样？
他给我带来的压力和创伤永远无法平复……
明明是最亲的人，父亲，但是却像妖魔鬼怪一样……
秦双至的眼睛变红了，不是因为想哭，而是因为仇恨。
是仇恨。
某一天杀了爸爸也说不定。
真的很想这么做……
秦双至的父亲仍旧镇定。这个男人长得正气，没有过多的表情。在秦双至的眼中，爸爸不是正常人，甚至不是人。
爸爸就像机器人一样。
机器人一样的爸爸……
“你想逼着所有同性恋改变性取向是吗？好……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
秦双至极端愤怒地喊出了这句话。“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累积的愤怒，爆发了。
但是秦双至的这种强烈表现只换来父亲淡淡的语气。“你不像个女人。我不要求你做贤淑的女人，但你连正常的女人都做不了。我为什么会有你这种女儿。”
秦双至快要无法忍受了……头很痛，快要失去理智……
她的父亲却完全无视她快要崩溃的这种情绪，以很正常的，如同数学老师在授课，解释一条定理般不容置疑的口吻，节奏缓慢，不断地说着：
“同性恋是种病。同性恋是违背常理的。得了普通病的人都知道要去医院接受治疗，期望自己变得健康。但是同性恋病的人都宣称自己很好，根本不需要接受治疗，这种现象还不变态？这就是为什么同性恋病一定要得到根治的原因。”
“你是我的女儿。你是我亲生的。所以我一直抚养你。但是我对你很失望。你什么时候都没有像一个女人过。你没有尽自己女人的职责。你没有正常过。”
秦双至的愤怒愈演愈烈。而在这种愤怒发展到顶峰时……想要杀人的欲望无比强烈的时候……愤怒却奇怪地全部成了悲哀。
真是是悲哀啊，我这个人。
听听我爸爸说了什么吧。好像，好像是正确的。
我是很丑陋的变态。一直以来不像女人也不像真正的男人。
真丑陋啊，我……
秦双至想要逃出这个地方，这个书房现在对她来说相当于水下三十米。沉重的压力，会让身体毁坏的压力……
“政府已经和我签立了合约。第二次‘同性恋挽救计划’马上就要实行了。之前第一次同性恋挽救计划失败了，而这一次就要彻底纠正第一次的失误。我懂了，光靠体力劳动和思想教育是无法治愈同性恋病的，只有药物，才能治愈这种顽疾。因为人就是复杂的机器，想要改变一个人，改写程序是最好的办法——对于人来说，药物才是最终的救星。”
秦双至快要没有力气了。她双手撑在书桌上，感到身体哪儿都在痛。没有四指的右手颤抖着。爸爸的声音变得有点失真……
“你带回来的那个叫谢一一的女孩，是政府的逃犯。但是我和他们签订的合约里写明了，赦免这个女孩的逃跑罪。不过，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因为你必须接受挽救计划，成为正常人。这个女孩也要变成正常人，她会获得新生。”
秦双至的父亲提到了谢一一……秦双至再也忍不住了，勉强用虚弱的身体走出了书房。
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不过这确实是忤逆的夺门而出。
秦双至来到走廊里，眼泪掉了下来。她踹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然后摔倒在房门口。
好讨厌啊……恨死了……我恨你……我的人生啊，变得如此没有意义。
秦双至倒在门口哭着。
房间里的谢一一和思蕙同时转头看向她。谢一一惊慌起来，“双至……！”
在秦双至去见他爸，于书房度过的短暂却极端痛苦的那段时间里，她的房间里，思蕙和谢一一进行了一次谈话。
思蕙对谢一一说，“你们那姿势不错，秦双至想出来的吧？”
谢一一红着脸说，“不……是我……因为她的手不方便。”
“你真体贴。”思蕙评价道。“不过还是很好笑，哈哈。”
“我……好笑？”谢一一楞了一下。“哪里……哪里好笑啊？”
“哪里都好笑。自从你说你是秦双至的人，就算要死也只为她死那句话之后，我看你就是觉得像在看一个大笑话，哈哈哈。都什么年代了，现在谁还说这种话呀，哈哈哈。”
思蕙又维持着没表情的表情开始说“哈哈哈”了……谢一一有点难过，“我就是那样想的。如果因为别的事情死掉了，我会……会感到很痛苦……”
“如果是为喜欢的人而死就感到开心了？”思蕙问她。谢一一小声说，“……比起死掉，那还是活着好。可是……我想，我是不能永远和她在一起的……”
“说得好。就目前来看，确实是这样。”
思蕙一点也不安慰谢一一。
谢一一就那么呆坐在床边。思蕙说道，“不过也不是没办法。”
“啊？……”谢一一有些吃惊。思蕙看着左边的书柜说，“只要秦双至永远不放弃喜欢你，就算全世界都逼迫她也没有用——只不过，作为一个普通人，她能不能做到这一点是个大问题。”
☆、梨猫换汰渍
“……她不普通，我才很普通……不，我是罪犯……”谢一一伤心地说着。思蕙听了“哈”地笑了一下，“觉得生为医药世家的女儿就不普通了？”
谢一一慢慢点了一下头。思蕙感到无奈般地摇摇头，“其实她一直很讨厌自己的身世。她啊，老是说自己要是没摊上这么个爸爸就好了。爸爸一直不喜欢她。我想，要不是她还有那么点制药方面的才华，估计早被爸爸忽略了——亏得她还能研究研究药物，爸爸才把她当女儿看。在同改所她给你服用的vignettnight，就是她命名的。虚像之夜，使人陷入虚像般的华丽夜晚……”
谢一一想起那些事情，不由得感到心酸。“我喜欢她……她对我……太好了。”
“是吗。希望她一直对你好吧。”思蕙说道。谢一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谢谢……谢谢你。”
“别谢我啊，我又不是魔法师，这不是预言，只是祝愿而已。”
思蕙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这时秦双至就踹门摔进来了！
谢一一连忙上前去扶她。但是秦双至十分顽强地先自己爬起来，然后跑到床边，拼命捶着床单痛哭。
“你……你怎么了？”谢一一眼眶一红也要哭。思蕙关上门，转身道，“没什么。她和爸爸谈过话后十次有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