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歆下意识抬起脚，混着鲜血的水沿着脚趾流到米白色的地板上，晕出一大片红艳来。她抬手扯下毛巾，一圈圈绕在右脚上，踮着脚开门走了出去。
艾悠丢完垃圾，转身准备回去，眼角余光瞟见有人急冲冲向她这边跑了过来，她下意识退了两步，那人正好跑近，竟然是齐悦来，发生什么事了跑得这么慌张？
艾悠没多想，在后面追上，一面冲齐悦来喊了一声；“小来姐姐？”
齐悦来闻言，停住脚步，转头一看，原来是艾悠。齐悦来一面深呼吸一面问：“你怎么在这里呢？”
“我住在这里，你跑这么快干嘛去啊？”艾悠见齐悦来继续往前快步走去，只好在后面跟上。
“我堂姐刚才打电话给我，她脚划伤了，幸好那时我还在店里没走，不然就算飙车过来也得好久。”齐悦来一面说着，一面转头打量了艾悠一眼。
艾悠只听见齐歆的脚划伤了，她心中一紧，立刻上前两步，看着齐悦来的侧脸问：“齐经理？严重吗？”
“我还不知道呢，这不正赶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吗？你快回去吧，明天还上班呢。”齐悦来说着又加快了脚步，艾悠不再说话，只是紧紧跟了上去。
齐歆听见门铃响，知道是齐悦来到了，她的右脚之前一直在流血，也不知道现在是否止住了，只好扶着墙壁单脚跳到门边开了门，艾悠见门一打开，便往齐歆脚上看去，两人在玄关快速换了鞋子。
齐歆没想到艾悠跟在齐悦来后面走了进来，她疑惑的看着艾悠，左腿一个不稳，眼看着要倒下去，艾悠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齐歆。
两人将齐歆搀到沙发上坐着，齐歆看着艾悠的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住这里啊。”艾悠说着，眼睛一直盯着齐歆缠着毛巾的右脚，血已经将脚底的毛巾染红了一大块，她看着那刺眼的红色，眉心越蹙越紧，眼睛涩涩的刺痛。她伸过手去，想将毛巾解开看看，又怕再次弄痛了齐歆，便将手缩了回来，低声问道：“伤的很深吗？”
齐歆摇摇头，她在艾悠眼里看见了紧张，甚至还有一些心痛，就是这种眼神，让齐歆觉得莫名的满足，似乎脚上的伤口也已经不再那么痛了。她抬起头对齐悦来说：“现在应该已经没有流血了。小来，麻烦你去我浴室帮忙把那地上的碎玻璃清理一下，可能有细小的玻璃渣，你小心一点啊。”
齐悦来正站在旁边干着急，闻言便欲转身过去，艾悠却出声叫住了她。“我们先送歆姐去医院吧，那些等回来再弄好了。”齐悦来一想，也觉得送医院要紧，便去拿了齐歆的外套，帮她穿好，提着齐歆的包，和艾悠一起将齐歆一直扶到车里。
齐悦来开车，艾悠将齐歆的右腿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出门前，齐悦来帮齐歆换上了休闲裤，这裤子面料比较薄，刚才又流了那么多血，这会儿齐歆的小腿都是冰冰凉的，艾悠怕她受冷，双手覆盖在齐歆小腿处，又侧身看了好几次她的右脚底，生怕扯到了她的伤口。车厢里满是齐歆身上那种蛊惑的味道，或许是染血的毛巾就在艾悠面前，那抹奇香里此刻混着一股血腥味，这种混合的味道让艾悠不自觉咬紧了牙关，她感觉她自己的脚底都生出一层汗来，心中隐隐作痛。
齐歆静静看着艾悠，她身上穿的还是白天的衣服，脚上的高跟鞋换成了平底居家布鞋，她始终绷着脸，眼睛几乎没离开过自己受伤的右脚，目光深沉。这一刻，她觉得这个女孩身上总是有一种能抚慰她的气息，不论是她心理上的愤怒，还是身体上的疼痛，艾悠的眼神总是充满了疼惜，这满眼的疼惜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被珍视着。
齐悦来发动车子后便将车速提得较快，她只想早点将齐歆送到医院，一路上都专心致志开着车，无意中余光瞟到后视镜里两人，虽然车内光线较暗，可齐歆那专注的目光还是看得很清晰。眼看着医院快到了，齐悦来收回注意力，打了方向灯，平平稳稳将车子驶出辅道，开进了医院。
停稳后，齐悦来先下了车，帮齐歆将车门拉开，艾悠轻轻将齐歆的右腿放下成悬空状态，扶着她调整好姿势方便下车，齐悦来在门外仔细将齐歆接了出去，刚扶着她从车尾走到人行道上，便看见艾悠已经从急诊厅推了一辆轮椅过来。齐悦来看着艾悠忙前忙后额头都沁出一层薄汗来，眸光沉了沉，和艾悠一起将齐歆扶上轮椅。
艾悠见齐歆坐稳了，走到轮椅后面，俯身轻声说了句：“注意脚啊。”见齐歆点了点头，便推着轮椅向大厅走了过去。
第16章 照顾
给齐歆看诊的外科医生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看了一眼齐歆包着毛巾的脚，面无表情指挥艾悠将齐歆扶到病床上躺着，转身进了隔壁的药房。
艾悠小心翼翼地和齐悦来一起帮着齐歆躺下，受伤的右腿伸出床沿，中年女医生也端着盘子出来了，她一面戴上口罩和一次性消毒手套一面说：“帮她把毛巾拆下来。”
艾悠闻言，忙单腿半蹲下去，伸出双手轻轻解开脚上的缠缚，她动作很轻缓，解到最后一层时，齐歆的腿突然抖了一下，艾悠忙停了手，抬起眼来看着病床上的人；齐歆偏过头，看着艾悠眉心的褶皱，笑着轻声说道：“没事儿，你快解开吧，别让医生久等了。”艾悠微微蹙了蹙眉，这才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等完全解开后，艾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眼前的脚底板上有一大片区域被染成了暗红色，血迹已经从周围开始慢慢凝固，脚心那一道长长的口子在刚才的动作下又慢慢往外渗出血来，她急忙退到一边，转头看向医生。那女医生将小推车拉到床边，开始用沾了碘伏的棉球给齐歆清理伤口。
齐歆的脚下意识躲闪了好几次，碘伏的刺激让脚底的疼痛骤然清晰起来。艾悠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医生手上了动作，齐歆的每一次闪躲，都让她的心拧紧一分。齐悦来站在床的另一边，不动声色看着艾悠脸上的表情，好几次欲言又止。
“医生，这么晚了还要麻烦您，真是辛苦您了！”艾悠突然将视线挪开，软着嗓子和医生聊了起来。
那医生手中动作不停，只抬眼睨了艾悠一眼，放缓声音问道：“是被什么划伤的？”
“碎玻璃。”
“碎玻璃。”
艾悠和齐歆同时答道，两人顿了一瞬，对视一眼，艾悠又转回头，柔声问：“应该没有玻璃渣残留在里面吧？”
“现在还不确定，先消毒处理，等下去拍个片子就知道了，你先去挂个放射科的号，等下直接送过去。”
“好的，谢谢医生了，辛苦您了啊！”艾悠又一次道了辛苦，说完便走了出去，齐歆的目光一直粘着艾悠的背影，直到那身影看不见了，才转回头去，发现齐悦来用一种思量的眼光打量着自己，她心中一愣，随即说道：“有没有发现她的执行力很强？”
齐悦来向空荡荡的门口瞟了一眼，“那当然，作为你的助理，执行力不强怎么行。”
齐歆闻言笑了，温暖和煦的笑容如沐春风。
艾悠拿着挂号单回来的时候，医生已经将脚底的血渍清理得差不多了，她上前和齐悦来一起将齐歆扶回轮椅里，临走前艾悠再一次向那医生说了句辛苦。
光片结果让大家都放了心：脚底里没有碎玻璃。
艾悠推着齐歆回到外科找医生做了包扎，又带去注射了破伤风的药水，领了消炎药，三人才回到车里，艾悠还了轮椅回来，关好车门，继续把齐歆的右腿放在自己腿上。齐悦来见后面两人已经坐稳了，发动车子向“绿意森林”驶去，她将车内的灯全部打开，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此刻后座上的两个人偏偏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各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任何交流，齐悦来收回心思专心留意起路况来。
“歆姐，医生说你的脚伤口不是很深，就是伤口被划得比较长，近期都最好别沾水，以免发炎”，艾悠看着齐歆轻声说着。
“嗯”。齐歆轻轻点点头，“你一直住绿意森林吗？”
“对啊，我住东区兰花苑那边。”
齐悦来瞟了眼后视镜里两个人，将车速放慢了一些，笑道：“艾悠，你之前在路上看见我的时候往后躲什么呢？”
艾悠抬头看着齐悦来，想了一下，了然道：“哦，那地方灯光有些暗，我看见一个人影子急冲冲跑过来，以为是干嘛呢，就躲开啦！”
齐悦来翻了翻白眼，一脸鄙视道：“感情你是怕被劫财还是怕被劫色啊？你披散着头发在那里晃悠没吓到人就不错了。”
“哈哈，小来姐姐，你有这么容易被吓到吗？我看你是羡慕我长发及腰吧。”
“长发及腰？可以嫁人了哦，敢问你心中的如意郎君是谁呀？”齐悦来从后视镜里瞪了艾悠一眼，满眼戏谑。
艾悠闻言，偷偷瞧了齐歆一眼，放在她小腿上的手微微动了动，耳根微红，小声回到：“谁说我要嫁人了。”
齐歆靠在椅背上，不动声色看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感觉心里渐渐被某种情绪填满。
回到齐歆家，艾悠这才四顾打量了下齐歆的房子，面积不大，两室一厅，格局和她住的那套差不多，房间主打浅绿色调，室内的家具摆设都是中规中矩的。她想起来出门前浴室里的残局还没收拾，便径自走了进去，扯出几张面纸摊在地板上，蹲下身开始收拾碎玻璃。
一切都弄好后，艾悠回到客厅，齐悦来已经帮她倒了一杯水，示意她坐下来歇口气。艾悠坐下后，一面喝水，一面瞧了瞧齐歆的脚，脚背上缠了好几圈绷带，关节分明，趾甲修的很干净，五个脚趾一溜排开，紧紧贴在一起，就像五个睡着的小宝宝，让她很想握住那玉趾挨个逗弄一番。
“歆姐，明天需要我帮你请假吗？”
齐歆正犹豫着，齐悦来在一旁瞪着眼睛嚷道：“都伤成这样了，肯定要请假休息几天才行啊，万一发炎了怎么办？”
齐歆淡淡一笑说道：“没事儿，不用请假了，医生不也说了伤口不深吗？反正艾悠你也住这里，就麻烦你明天早上过来和我一起去公司吧。我应该会需要你的帮助。” 艾悠见状，正欲说啥，齐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