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斗兵谋之舞姬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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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斗兵谋之舞姬帝后-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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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词等人离开,帘子一掀,旷野里的冷风呼啦一下子就灌了进来,瞬间吹透了杜嫣略有些单薄的衣裳。
    但是身上冷,却抵不过心冷。
    杜嫣愣愣地坐在椅子里,忽然想到,鄢霁不是没对这件事发过脾气的。
    “现在你还要把我卖了为你牟利,你扪心自问,天底下还有没有比你更无耻的人?也是,投靠鬼戎的卑鄙小人、叛国佞臣之后,还有何廉耻可言……”
    “杜嫣你够了!”
    ……
    多少年来,鄢霁唯一一次对她拍桌子,也是唯一一次生气,就是她那次一时失言,阴阳怪气地拿这件事刺激他的时候。
    “所以说,众口铄金,都说是你的不是,那就是你的不是,不会有人为你鸣冤……”
    回想起第一次见他,因为琉音烫坏了秀儿的手。众目睽睽之下,却没有一个人为她们说一句公道话,周贵任由琉音颠倒黑白。她不服,大吵大闹,鄢霁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回想起鄢霁那时复杂无奈的笑意,杜嫣此时似乎一瞬间明白了,心底忽然觉得愧疚的发疼。事已成定局,鄢氏的无奈,鄢氏背负的骂名与洗不尽的耻辱,灭族的仇恨,几百年名门望族的声名毁于一旦……
    杜嫣忽然想起来,封朗给她提过,鄢氏宗祠里有一只酒杯。用头骨磨制的酒杯,装饰着硕大光彩的宝石。封朗说,那是鄢霁亲爷爷头骨的。联军兵败,朝廷南退之时,是他率一千残兵,弹尽粮绝之后抵御鬼戎三万刀锋,死守帝都八日,为朝廷和江北百姓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而他最终尸骨无存。那个酒杯,是鬼戎人送给朝廷、鄢氏的礼物,也是鄢霁的祖父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遗骨。
    封朗还说,那份“礼物”拆开的瞬间,六十多岁的老人瞬间就吐血昏厥了过去,鄢霁他爹,当时的年纪与现在鄢霁差不多大,红着眼睛差一点就冲上去和那鬼戎使者拼命,最后,却被大宁皇帝呵斥,被一众卫士拖走……
    然而即便鄢家一片忠心,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之后,依旧未能善终。嫡系一脉,鄢仆射自裁,三子早已被鬼戎处以极刑,长子战死。然而皇帝朝廷依旧背弃了信义,斩尸弃市,其余嫡系诸人尽数斩首,只有鄢霁的父母,凭借其父死守帝都的军功与几位老臣的拼死维护被保了下来,被贬到了烟州莽荒之地十几年,生了鄢霜鄢霁姐弟两个……
    杜嫣眼光一闪。鄢氏,鄢霁;叛国,篡权……灭族。
    这份仇恨,如何不入骨滔天呢?
    难为鄢氏一族都是笑面虎,难为鄢霁风轻云淡地承受了这么多年。身为鄢仆射唯一的后嗣,从出生之日起背负着鄢氏的一切,难为他从未辩解,辩解无用,也不能辩解……
    杜嫣心底难受,想哭,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哭。或许是因为愧疚吧,她错了,不应该拿着这件事情做文章。她掌握的秘闻那么多,哪一家的龌龊事都不少,为何偏偏选了鄢氏?她不能否认,她当初便是有心利用叛国投敌这样有目共睹的罪行,引起江南所有人的共鸣……却万万不曾想到,这份有目共睹的滔天罪名之后,是英雄,无奈悲怆的血泪;是一个家族,如此沉重的负担……
    而她,无疑是把鄢氏的即将结痂的伤口重新扒开,一层层上撒盐……
    夜色深沉,透过帘子缝隙,能看见巡夜的卫兵举着火把走过。一队队卫兵的脚步声虽然杂乱但却有力,他们在为伟大的“勤王讨逆”事业贡献着力量。
    还有远处军士们围在一起取闹的声音传来,虽然是军营里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却是那样的热闹。
    小小的营帐静静的,似乎与这一切都已隔绝。杜嫣需要安静,她需要悔过,需要思考。但是,她的脑子似乎已经被愧意层层包裹住,心底如铺天盖地地涌上愧疚不安和心疼。事已至此,大乱已成定局,谁也不能后退,她又能如何呢?
    忽然又是一股冷风灌进来,被刺骨的寒意一惊,杜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进来的人。
    “微微,”杭离进来,看见杜嫣自己坐在椅子上发呆,一惊,急忙走过去,“你干什么呢?蜡烛也不点,这么冷。火盆子也不烧……衣服还穿这么薄!”
    “杭离……”杜嫣小声地唤他。她现在,也只能像杭离倾诉了。
    “怎么了?”杭离蹲下来,皱眉看着她,“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冰凉的好像没有人气一样。
    “我觉得我错了。”杜嫣看着他,声音弱的好像杭离呼吸稍重就能吹散,“妘氏的少小姐说,当年鄢氏一族从未叛国,从来没有背叛明楚。鄢氏当年一门忠烈,但是我却……”
    “嗯,我知道。”杭离把衣服搭在杜嫣身上,又蹲下来,道,“微微你记不记得,二舅舅为什么被诬陷?”
    杜嫣眼神里一瞬间出现了迷茫,半晌,反问道:“不是太子党与二皇子党、三皇子党的争斗么?”
    “不是。”杭离摇摇头。
    “千禧党禁,打压寒门啊。”
    “也不是。”杭离一叹,轻声解释道,“是鄢家布的局。你太小,可能不记得。二十多年前,二舅舅也被卷入了那件事里。当时二舅舅初入官场不久,是许老太师的得意门生。有岭南支持,有许老太师提携,加上二舅舅学问的确好的没话说,一路春风得意。当时朝廷公布鄢骏罪行的时候,二舅舅反应最是激烈。号召了青山白石两大书院,几百位士子,还有诸多同窗同年,组织了近千人,请愿,游行,要求诛尽鄢氏余孽,以儆效尤。所以当时,闹得最凶的人里,就数二舅舅。”
    “所以……”杜嫣一惊。
    “是的,鄢家在报复。”杭离点点头,握住杜嫣冰凉的手,似乎这样就能把温暖给她,不去恐惧起那些阴暗的过往,“后来二舅舅回岭南祭祖的时候,隐约向大舅他们提起过。二舅说,他那时候也是年轻气盛,不谙世事,被人利用了尚自不知。许老太师劝他,隐讳地提点他。他却以为是许老太师顾念与鄢骏私交,徇私枉法。甚至写了一篇《自悔赋》,与许老太师断绝师徒关系。老太师退隐之后,二舅因此声望更提一层。但是在朝廷里摸爬滚打几年以后,二舅舅隐约猜到了几分当年事情的真相,尤其是第二次北伐,昌和太上大长公主与平朔拒绝出兵相助,二舅便明白了其中的隐情。二舅舅很后悔,时常说,如果不是他当年年轻气盛,被人利用,不是他带头闹得太凶,也许鄢骏不至于死无全尸不得安宁,鄢氏嫡系不会被除长房一脉尽灭。”
    “但是后悔已经晚了,是吗?”
    “是的,晚了。于是二舅从此消沉,专心学问,更不愿意再与世家周旋。”杭离接着道,“但是鄢氏没有放过他,鄢氏布了十几年的局,重归朝堂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拿二舅的血祭旗……”
    杜嫣忽然一个哆嗦。
    杭离轻轻揽住她,安慰道:“没关系,都过去了。他鄢氏布了十几年的局,我岭南杜氏同样布了八年的局。从接到二舅的死讯那一日起,大舅三舅他们就开始准备今日的这一切。你放心,二舅的仇,一定会报的……”
    手上身上传来热度,杜嫣却忽然觉得心更凉了,喉咙滚动一下,她怔怔地开口,“那你呢?你什么时候起布的局?”这声音都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我?”杭离反问。
    “对,你呢?”杜嫣盯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答案很重要。岭南杜氏,若是如此,那她做的一切多么可笑!她还提醒杭离不要卷进去京城的浑水,却不知他本就是布局之人!
    杭离分明从杜嫣眼底看出了不信任,一慌,急忙解释道:“傻丫头,瞎想什么!我知道的不比你早多少。这些事情一直是大舅三舅和几位堂哥他们谋划,至于我,”杭离故作轻松地一笑,“他们说我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直瞒着我呢。如果不是你提点我几句,让我干了几件漂亮事儿令他们刮目相看,他们或许现在还半真半假地敷衍我呢!不过,微微你别误会,大舅他们其实是为我好。他们知道,王府里一摊子事情足够我烦心了,还要应对我父王二哥,跟他们周旋,所以这件事上,没有让我参与。”
    杜嫣点点头,随即又低下头,“明白了。”
    “微微,你放心,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有我,有岭南,有杜氏。我们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不用怕,不要想太多。”
    “嗯。”
    “相信我。”
    “……嗯。”
    ……
    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呢?杜嫣微微闭上眼睛,任由杭离半揽着她。她现在的立场,她身后的四十万大军,不可能撤出檄文。也只能,慢慢将此事淡化,再淡化……
    她与他,已经彻底对立。
    鄢霁,对不起……
    一室清冷,也只有身边人的体温可以依靠。
    世事弄人,究竟是孰是孰非,谁对谁错?又是谁是操盘手,谁是控局人?又是谁布了谁的局,谁搅了谁的局?起于何处?至于何时?几方纠缠,或许现在,谁也说不清。
    夜风吹起帘子,吹得,一心,苍凉……
    似乎是本来正与滚滚激流搏斗的孤舟突然驶入了平静浩瀚的港湾,杜嫣的日子一下子轻松安适了起来。当然所谓的轻松安适,也是相对的。
    但是不论如何,杜嫣再也不是夹缝里求生存了是真的。
    来自岭南的武器、装备、粮草,源源不断地越过长阴山脉送入杜嫣的大营。“商人”,嗯,对,只是商人,良民,做正经买卖的商人!虽然这些商人有些多;虽然这些商人的货物很神秘;虽然这些商人每次运完货之后的马匹都不见了;虽然很多时候不光是货物和马匹,人也一起没回来;虽然如今兵荒马乱的好多商人躲还来不及……但是,虽然的一切都是虽然,但是的一切还是但是,无论什么也不能改变他们是商人的既定事实!
    官府为什么不管?
    不知道吗,第五军一路南下,官府现在哪有时间管这些!
    义军的装备悄然间分批升级,甚至不知道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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