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弘曕手中的酒杯拿捏不稳,咕噜噜的滚远了,磕到地上的青石板,发出一下下清脆的响声,最后碰到墙角,终于打了两个转儿之后不动了。
弘曕就维持着这个趴在弘昼胸口的姿势一动不动,脸朝下埋在他衣服里。
空气中似乎渐渐弥漫起一种说不出的氛围,弘昼竟是莫名的心跳加快,寂静的夜里几乎能听到自己响亮的心跳,咚咚,咚咚咚。
胸口的人动了下,因为鼻子嘴巴都压在下面所以声音显得闷闷的,“五哥,五哥,五哥。”
弘昼愣住了,这声音跟往日自己听到的都不同,隐隐带着些说不出的味道,仿佛带着魔力一样的直往自己四肢百骸钻去,热热的。
“五哥。”弘曕又喊了句,脸埋在弘昼胸口蹭了蹭,声音里面竟然带了些委屈,带了些,哽咽?
“五哥。”弘曕的双手死死地揪住下面人的衣服,低低的唤了一声又一声。许是喝了酒,有了几分醉意,声音中多了几分难以言表的柔和与缠绵。
“五哥。”
“五哥。”
“五哥。”
“弘,昼。”
这一声传入弘昼耳朵里,令他不由的浑身一震,然后就觉得胸口的衣服多了些湿湿的感觉。眼泪?他试探性的叫了声,“六儿?”
伏在他身上的弘曕一哆嗦,极为缓慢的抬起头,果不出弘昼意料,双眼中蓄满了晶莹的液体,随着主人视线的一点点聚焦,刷的滑了下来。
“六儿?”弘昼愣住了,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见这小子哭了,他究竟,怎么了?
弘曕刚才的酒劲像是一下子过去一样,双眼一片清明,只是眼泪却还是止不住,一只手捂上鼻子,惨兮兮的叫了声:“疼。”
弘昼楞下,然后扑哧一声就乐了,一把揪着他坐起来,掰开手看看没流鼻血,松口气又道,“该的,再让你瞎闹腾。”
弘曕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脸,猛地向后缩去,呼的站起来,动作极快的在两眼眼角抹下,抓起桌上的酒壶,也不用杯子,径直打开壶盖咕嘟嘟一口气灌下去了,把个仍旧蹲在地上的弘昼看的目瞪口呆。
也不知是酒壮人胆还是怎的,喝完了,弘曕一抹嘴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着弘昼大大方方的笑笑,“行了五哥,我就先回房休息了,回见。”
顷刻间就只剩下弘昼一个人呆呆愣愣的坐在地上,看着弘曕用倍于往日的速度飞快的消失在视线中,“六儿?”
这会儿吴扎库氏已经去而复返,身后跟着的人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瓦罐,里面乳白色的浓汤滚滚,咕嘟嘟的冒着诱人的香气和热气。
她先是被自家爷蹲在地上的姿势给唬了一跳,忙过去扶起来,帮着整理下衣服的褶皱,拍拍粘上去的尘土,口中笑道:“这是怎么说的,喝酒竟喝到地上去了?”说着又左右看看,疑道,“六弟呢?怎的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弘昼回过神来,笑笑,“那小子喝多了,今儿他也累坏了,怕是早回去歇着了。”
“是么?”吴扎库氏半信半疑的瞅着他的脸,半晌又扭头看看那罐还未来得及上桌的汤羹,幽幽道,“真是可惜了,这可是六弟最喜欢的汤品。”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要歇息的时候,而弘昼今日却是一反常态,时不时的往外瞅瞅,显得有些面坐立不安的。
吴扎库氏好笑的看着他,“怎么了,尾巴掉外面了?”
弘昼笑笑,眉眼一展,转身往外走去,“你先睡。”
“爷去哪儿?”吴扎库氏跟过来,一头乌压压的长发拖在脑后,站在桌边看着他,“这么晚了的。”
弘昼头也不回,“去六儿那儿看看,这小子别又蹬被子了。”
蹬被子?吴扎库氏极力忽视心中没来由的一种奇怪的感觉,只想,爷,您待这个弟弟可真是好。
越往弘曕所在的院子那边走,弘昼的心脏跳的就越快,快到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轻轻推门进去,里面是淡淡的酒香气和慢慢燃烧的檀香混杂的味道。
弘昼突然就回想起来几年前他第一次在弘曕房中闻到这个味道时候的情景。
他本以为,像弘曕这种文采极好的不羁浪子,房中燃的会是花香又或者是果香,甚至更应该是某种失传已久的千金难求的香料,然而却统统都不是,而是檀香。
他知道弘曕并不信佛,所以当时觉得很好笑,就问了:“六儿,怎的点这个香?”
当时弘曕怎么回答的来着?哦,想起来了,当时刚从南方回来的弘曕正在擦剑,据说那剑一路上沾了无数人的血。他头都没抬,只是一下下很认真的擦剑,无比平静道:“赎罪。”
赎罪?他敢肯定当时自己的表情肯定是震惊到无以复加,说不定还会很傻。谁都知道,果亲王弘曕并不是什么善人,出手了就从来不会后悔,若是别人告诉弘昼,这人心心念念着要赎罪,自己肯定会说,你脑袋给马踢了吧?可是,就是这样的话,确确实实的从弘曕口中说出来了。
那时候弘曕已经擦完了剑,举起来对着阳光眯着眼看了看,淡淡道:“嗯,赎罪。”
“因为我的罪孽太深,太重,五哥,没人救得了。”
那天的阳光其实很好,橙色的光线打在弘曕脸上,笼出半片薄薄的阴影,随着好看的唇的起伏一晃一晃,衬得他的脸阴晴不定,带着点弘昼看不懂的悲伤的情绪。
明明就是夏日那样好的阳光,可是弘昼硬是觉得,小六儿说不定会觉得很冷,深彻骨髓的冷。
作者有话要说:赎罪啊,哎,真是够了
第54章
往里间一拐;便能看见卧室床上的帐子没放下来,里面躺着的人轮廓清晰可见。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弘昼似乎特别爱回忆。这会儿,他又想起来弘曕小时候的话,“闷死了,谁要放这劳什子??br》
那个时候的弘曕还是个小娃娃,手短脚短,然而脾气却是半点儿都不短。每见侍婢将床四周的帐子放下来都会满脸的不快,非要蹬着两条小短腿儿去把它弄乱了不可,对此那些侍婢太监什么的都是无可奈何,又爱又怕。子不听话,他们劝又不听,万一风吹了得个脑热发烧的,就够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喝上一壶。琤r》
自己当时还劝来着,“六儿听话,冬日不放下来冷呢。”
才八岁的弘曕?妥叛劬戳俗约阂换岫蝗痪托α耍缓笠还距喙鼋约夯忱铮俗τ闼频谋ё。鲎湃夂艉舻牧晨醋抛约海劬α辽辽恋牡靡獾溃昂俸伲獠痪偷昧耍慷绽镌倮洌形甯绫ё盼揖筒焕淞恕;?br》
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十来年就已经过去,当年那个小小的弘曕也已经长大了呢。
弘昼不由的轻笑一声,摇摇头。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般的爱追忆往昔了呢?那不是老头儿老太太才爱干的营生么。
他慢慢来到弘曕床边,见人好好的睡在里面并未蹬被子,放下心来。只不过,看着上面蜷缩在被子里的人,弘昼突然就没来由的觉得很心疼,六儿,这些年没人抱着你睡,夜里会冷吗?
床上的弘曕动了动,眉头皱的死紧,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弘昼忍不住弯下腰,想去给他再好好的掖掖被子,却不想,耳边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
“五哥,别,别走。”
低沉的声音仿佛耳语,弘昼的身体猛然一僵,抬头看过去,“六儿?”
床上的人还是睡着的,眉头依旧紧锁着,薄薄的两片唇轻轻张合,吐出些略带沙哑的言语,“别,别丢下我。”
“不会缠着,远远的,远远的看着。”
“看着就,就好了。”
一滴水珠从弘曕眼角渗出来,颤颤巍巍的粘在睫毛根上,似坠非坠,映着纸窗透进来的皎洁月光,好似水晶。
鬼使神差的,弘昼像是不受控制一样俯下、身去,顿了下,然后轻轻地,轻轻地吻上了那一颗水珠。
“唔。”睡梦中的弘曕似有感应,睫毛颤了几颤,微微动了下便又继续睡去。
而弘昼却像是触电一样,猛然惊醒,双眼因为强烈的不安和刺激而死死瞪大,难以置信的伸出颤抖的手碰碰自己的唇,不敢相信刚才自己都做了什么,可是唇上那湿湿润润的触感却不断的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
自己,亲了弘曕?
偷亲了自己的弟弟?
激烈的心跳在一阵急似一阵的猛烈动作后,近乎戛然而止!
几乎窒息,弘昼看着床上的人,终于深吸一口气,仓皇至极的,夺门而去。
室内淡淡的檀香被访客的来去匆匆搅乱,带着袅袅的轻烟,四处飘散开去。
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发生了什么?
却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第二天,餐桌边。
吴扎库氏看看似乎有些奇怪的弘昼,又看看毫无动静的门口:“爷,不去喊六弟吃饭么?”
“六叔呢?”永璧跟永瑸闻言,齐刷刷的抬头看过来,两双四只亮闪闪的眼睛晃得弘昼有些头晕。
弘昼干咳一声,不大自在的盯着眼前的碟子,一遍遍的摆弄手中的筷子,“着人去喊了,估计昨儿酒喝多了这会儿正头疼呢。”说罢又问一边立着的侍女,“格格呢?乳母照顾的好么?”
弘昼膝下还有一个格格,名为和婉,乃是乾隆亲赐的,以示喜爱。小格格这会儿才刚八个多月,因此并不曾带出来吃饭。
吴扎库氏更加狐疑的看弘昼一眼,道,“爷今儿是怎么了?刚不是问过了吗,这都第三遍了。”
弘昼清清嗓子,“这不是女儿少,又金贵,上心些么。”
吴扎库氏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又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转过脸去,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小会儿,派去请弘曕的小太监回来了,单独回来的,步履匆匆,面带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