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听了叹气道：“这皇宫就是皇上的家，家里出了这种事，换成是谁，都会生气吧。尹宫正只管做事就好，皇上那边，本宫会多劝着些的。”
“谢娘娘。”尹宫正起身施礼后再次落座。“娘娘，对于您中毒的详细情况奴婢一无所知，就算是查，也是漫无目的地搜检，并不会真的起到效果。”
“本宫知道。不过，本宫能够告诉你的也非常有限。尹宫正应该知道，本宫素来谨慎，此次中毒，着实蹊跷。所以很多事情，还要尹宫正自己去查。”康妃先将尹宫正的期待降下来，免得她会失望。
“是，奴婢知道。还请娘娘尽量告知奴婢当时的情况。”
“这是自然。”康妃喝了一口香茗，缓缓道：“本宫的左臂上有被针刺的痕迹。但是太医们并未查出本宫有中毒的迹象。所以本宫是否被人下毒，还无法确定。”
尹宫正现在只是尽量问问题，至于分析，她可以回去做。“娘娘被针刺到时有什么感觉？”
康妃摇头。“只是刺痛了一下，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后来娘娘便昏倒了？”
康妃摇头。“只是一瞬间感到头晕。而后也没什么。就是很累，只想休息。”
尹宫正将这些细节都记在心里。“娘娘是如何苏醒的？”
这个问题就不是康妃能够回答的了。一旁的如娟道：“娘娘有一天突然开始呕吐，待吐到没有东西可吐的时候，就醒了。”
尹宫正的眉头紧锁，显然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为什么康妃会呕吐？为什么吐完了人就醒了？难道她把毒药都吐出来了？可是既然毒药不是吃进去的，又怎么可能吐出来？
这些问题尹宫正急需回去好好理清楚。但是她又怕错过了这次，自己就没办法直接向康妃问问题了。
康妃看出尹宫正的顾虑，道：“尹宫正，你既然是在找谋害本宫的人，本宫自当竭力配合。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来问。本宫随时都可以见你。”
尹宫正一听，再次起身施礼道：“奴婢多谢娘娘体谅。”
“应该的。奴婢也是人，也要活命不是？”康妃转头对如娟道：“吩咐下去，以后尹宫正来珑华宫，让守门的立刻禀告，不得拖延。”
“是。”如娟应道。
尹宫正今日收获颇多，急需回去整理，于是道：“娘娘，奴婢今日就先告辞了，待有了其他问题，还会来向娘娘请教的。”
康妃点头。“如娟，替本宫去送送尹宫正。”
从书房出来，尹宫正对如娟道：“早就听说康妃娘娘体谅奴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如娟轻轻笑道：“宫正大人说的是。娘娘最是疼惜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旁人若是护着咱们，娘娘自然懂得投桃报李。若是有人害咱们，娘娘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这么好的主子，上哪儿去找呢？宫正大人，您说是不是？”
尹宫正的脸色变了又变，半晌才尴尬道：“是是，你说得是。”
站在珑华宫门口，看着尹宫正离去的背影，如娟笑得冷冽。
回到寝殿，康妃脱了外衣，倒在床上。
“还是觉得累吗？”杨琼关心地问。
“有点吧。”康妃靠在软枕上，问道：“知道本宫为什么肯帮尹宫正吗？”
杨琼一笑。“娘娘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心思被拆穿，康妃剜了她一眼，“你这会儿得意了？当初在执刑司里，若不是她坚持，你还能这么全头全尾地站在这儿？本宫不想欠她的情，再说宫正局的人，虽然无法拉拢，但是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这些利害关系，杨琼单是想想就觉得头大。她道：“娘娘，这般费心，您不累吗？”
康妃看着她的表情很怪异，似笑非笑的。“累？和身死族灭相比，你会选哪个？”
杨琼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多。原本她以为，宫里一心争宠的女人都是想着荣华富贵的。但是在康妃身边待久了，又觉得不完全是。现在康妃的这个问题，让她觉得，自己之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杨琼，你想过没有，很多名门望族都不缺荣耀，也不在乎那些皇恩，为什么还要纷纷送女进宫？明知道宫里面步步艰险，一进去就是生死永隔，为什么还要送最优秀的女儿？”康妃当然不指望杨琼这个另一个世界的人来回答这样的问题。“皆是因为宫中的女子受宠与否直接关系到家族的兴衰。送女进宫就是送个人质在皇上身边，让皇上安心，让群臣安心，让天下安心。可若是不够优秀，很可能不出一年，就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死掉。更有甚者，会连累家族跟着一起遭殃。宫中女子命苦，不争宠便是对不起家族，争宠便等于抢了其他人的恩泽，势必树敌。本宫入宫这些年，见多了这样的事情。前车之鉴，本宫如何敢掉以轻心？”
杨琼听了这番话，突然想起一件事。“娘娘，之前您迁居林芳阁，难道也是有意为之？”之前杨琼刚刚穿过来，晕头转向什么都弄不明白。如今看来，以康妃的精明和手段，怎么就会被算计成那样呢？一定是有问题。
康妃叹了口气。“那次是本宫大意了。以为迁入林芳阁就能躲个清静，谁料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们终究是不会放过本宫的。”康妃笑，“若非本宫背后是沈家，她们下手的时候有所顾忌，只怕咱们俩现在的坟头上都长草了。”
杨琼没想到康妃也会开这种玩笑，愣了一下。而后才扶额道：“娘娘，您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当然不好笑。这本也不是一个笑话。”康妃看着门口，如娟刚刚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燕窝。
“娘娘，小厨房刚刚炖好的，您趁热吃了吧。”如娟将小碗端到康妃面前。
“今日送来的比平日早啊。”康妃接过小碗，随口说了一句。
如娟笑道：“可不是吗？奴婢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他们提着食盒过来了。奴婢怕燕窝凉了，这就给您端进来了。”
“哦？”康妃停下刚刚打算入口的动作，问道：“平日也是小厨房的人直接送到寝殿门口吗？”
如娟摇头。“平日里都是奴婢算准了时辰去取的。今日来送燕窝的人说了，煮得早了，怕放着坏了口感，这才给您送来的。”
康妃的眼睛里带着笑，笑得很是阴冷。“去请李太医过来。”
李太医来了之后，康妃让他验看了那碗燕窝。康妃刚刚中毒，身子还未痊愈。如今来验看入口的吃食，李太医明白兹事体大，不敢有半点马虎。仔细验看之下，果然查出里面含有砒霜。虽然用量不大，但是对于康妃目前的身子来说，要毒死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一下，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
康妃冷笑道：“一而再、再而三，真当本宫好欺负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九章 茹雪
如娟道：“娘娘，此事要尽快禀告皇上，让皇上为您做主啊！”
康妃一摆手：“不急，本宫要好好想想。”
原本众人以为此事又要闹得通了天，没想到康妃突然冷静下来，不仅不让人通知皇上，甚至吩咐李太医要守口如瓶，不得声张。
“娘娘，您打算怎么做？”送走了李太医，杨琼终于憋不住了。
康妃把玩着自己的衣角，若有所思。
“你们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吗？”
元香此时也进来，听到康妃问话，道：“娘娘的意思是……”
杨琼沉吟道：“娘娘是说这件事做得太明显了？”
康妃点头。“如果真要害本宫，只需要将下了砒霜的燕窝放好，等着如娟去取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的送来。本宫素来谨慎，这种行为已经足够引起本宫的怀疑了。何况……”康妃看着自己面前的小碗，“何况还是用砒霜这种最常见的毒药。事后只要一追查，马上就可以查出来。即便害死了本宫，那人自己也藏不住，这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三个人听了都觉得有理。此时，门外有人敲门。
如娟去开门，门外站的是千灵。杨琼一见千灵，心头就是一紧。这些日子，虽然她和康妃都在怀疑千灵，却是按兵不动。也没有告诉其他人。千灵每日也都规规矩矩做事，丝毫抓不住任何把柄。
千灵进来对康妃道：“娘娘，前日断掉的玉簪子已经让尚服局的人修好了。”说着，将一个木匣子递了过去。
康妃打开看了，见自己前几日不慎掉落地上摔成两截的玉簪子已经被接好，攒了金丝，做了镂刻，看起来倒是别致得很。这玉簪子倒不是什么贵重名品，只是康妃素日带惯了，舍不得丢而已，如今修好了，她也很是欣慰。
“看这手艺，应该是出自李司饰之手吧。”
千灵笑道：“娘娘好眼力呢。因为是娘娘的东西，李司饰不敢假手于人，亲自动手接好的。”
康妃点点头。“也辛苦你了。”
千灵万福道：“为娘娘做事，哪里来得辛苦。娘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奴婢先退下了。”
“去吧。”
千灵走后，康妃道：“如娟，你去将送燕窝的人带来，记着，别声张。元香，你去通知门上，把门看紧了，珑华宫的任何人都不得外出。”
如娟和元香应了，分别出去做事了。
“娘娘还是怀疑千灵？”杨琼问道。
康妃把玩着那支玉簪子，反问道：“你不怀疑她吗？”
“可是我仔细观察了，她做的每件事都很正常，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康妃转头看着她，叹了口气。“你终究还是不愿意相信她背叛了本宫。这也难怪，她对你，确实是好的。”
杨琼挠头。小声嘀咕着，“我只相信证据。”
“本宫这么久不动，不就是在等证据？你最近还是要留意千灵，不过不要露了马脚，让她起了防备之心。”
“我知道。”
如娟将来送燕窝的小宫女带进寝殿。“回娘娘，这就是来送燕窝的宫女，叫茹雪。”
茹雪是个和依云差不多大的宫女，样子很普通，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