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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漫过头顶遮掩住了噪音，沙子刮得脸生疼生疼。我摆动着双腿等冲劲过去，才划着水睁开眼，观察四周的情况。
我应该掉进了河靠岸的地方，沙子比较多。双臂划着钻出水面，恰好看见一包空的零食袋子漂浮在前面不远处，河水表面甚至还有小型水涡。
看清情况，我一个猛子扎进去，向前边快速划，据我所知，格林会游泳的，可他现在还没动静，我怕他遭遇什么不测。想到这里，便加快了速度，往着水深处游，终于瞧见了一抹显眼的亮红。
慢慢接近，阳光碎片令我看清，车头整个儿扎进了淤泥里，幸好后车门开了，我蹬着水溜了进去，正见格林靠在车座上，前面的安全气囊打开了。本来是保护司机的装置，此时却成了死神手中的镰刀，白色气囊却挤压着格林的脸，挡住了他的口鼻！
我吐出一个气泡，调整着让自己身子顶着车顶固定位置，把安全带解开，拽着昏迷的格林蹬着车前玻璃向外游。感谢水的浮力，使我能够轻松地将人高马大的格林带出车来。
望了望头顶的阳光，我撑不了多久了，于是对着格林的嘴吹气，顺便拍着他的脸，双脚蹬着向上升。五秒钟之后他醒了！自己的心跳加快了，我必须上去。堵住他要张开的嘴，指指上面，便松开他自己游着像炮弹一样冲出水面。
畅快地深吸口气，让空气充满每个肺泡，重获新生的幸福感使全身充盈了力量。顾不得抹把脸，重新一头扎进水里。
靠近的时候格林正在渐渐下沉，他手软绵绵地向我神来，蓝色的眼睛此时却黯淡无光。心中一紧，我连忙冲下去拉住他的手，然后是脖子，搂着又输送一些气，便带着格林上了水面。
一出水面他就不停地咳嗽，还打着颤，金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眼睛紧闭着。就算之前再大的火气，这会儿也无暇顾及。我一手抱着他，一手划水终于到了河边，先推着他的屁股上去，才上了岸。
见他趴着没动静，只好又爬起来把他翻过来，掰开嘴没发现杂物，才对着他的胸口锤了几下，顿时他像条鱼一样弹跳起来吐出几口河水。
“怎么样？”我观察着他的脸色，太过苍白了。这才想起来他之前开了……看这天色，至少一连5个小时了。
他摇摇头没说话。
有反应就好，听说休克对大脑有很大的损害。我放心了，趁着这会儿又攒了些力气，重又钻进水里，去车里打捞货物。快餐水泡的没法吃了，我只带了后备箱的急救箱，虽说这平时都是用作装武器的，但是里面绷带消毒药水一个不少。
清点了一下。两部手机都泡得不行了，只能等会儿顺着山坡爬上去拦辆车了；急救箱里的都没用上，我们都幸运的没有伤口。
上一顿是晚上吃的，刚刚又游了几趟，饿得头昏眼花心里发慌。看了看躺在地上不理人的格林，只好掂着刀子去旁边的树林里找点吃的，刚才好像看见了水鸟儿，它们是在地上搭窝的。
现在是夏天，没鸟蛋可吃，生鸟肉我想我们谁也啃不下去的。于是采了一点水边植物的根茎，虽然不认识，但是我见水鸟也吃了；还从水鸟儿嘴里抢来一条大鱼（我和那只绿毛黑嘴白爪雄鸟打了一架，在雌鸟挥着翅膀的追赶中跑了）。
“来吃点，你肯定饿了。”我把兜着根茎的衬衫摆在地上，用刀子对着鱼比划比划，不知道该怎么下刀。除了煮蘑菇汤我什么都不会做。
格林坐起来，接过我的活计开始剖鱼。
我之前就塞了半肚子的块茎，并不太饱，只是摆弄着滴水的手机期望着奇迹。
“吃吧。”格林终于说话了，他嗓子略显沙哑，一手递给我切成大块的生鱼肉。
“怎么办？”我望着远处的公路，这会儿没见有任何车辆经过，一边把白色的鱼肉塞嘴里。鱼腥味充满了整个口腔，我看一眼慢吞吞嚼着的格林，只好压抑住想要呕吐的欲望，机械地嚼着，生硬地咽了下去。
“吃完就上去，之前车上导航显示快到旅馆附近了。”他瞥眼急救箱。
“好的。”我捂着翻滚的胃部，连忙填嘴里块茎，干涩的汁水中带了点微甜，缓缓安抚了呕吐的欲望。
格林把剩下的鱼腹全吃完了，倒是块茎全归了我。我甩着衬衫在河水里揉了一把穿上，提着急救箱跟在格林后面。他拄着一根树枝在前面走，踩着干树枝咯吱咯吱响。
重回正轨，踏在公路上，看着格林的后脑勺问：“你开车怎么那么拼命？幸好我们都没事。”
格林站住了，扭头瞪我眼，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着，在公路上留下一个个湿淋淋的脚印。
沉默这个魔咒又包围了我们。这条路像是走了岔道，没有经过一辆车，我一直期望着能来一辆，至少能让我相信前方不是绝路。而且，我偷偷瞧了瞧格林的后脑勺，跟他在一起简直要窒息了。
本该是一个美好的旅行，第一天就失去了交通工具，天哪，我总觉得期盼许久的狩猎行动很有可能泡汤了。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在我第三十次对格林说旅馆怎么还不见影子的时候，大招牌像是启明星一样进入了视野。
我大声欢呼着，拖着沉重的双腿向前冲，进了旅馆我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我的钱都落在车上了。沮丧地坐在门口，格林慢吞吞走过来，他路过我时轻飘飘地看我一眼，轻声说：“我有信用卡。”
好吧我忘了我的伙伴是个随身携带信用卡的有钱人。
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至少我不用担心今天要露宿街头饿肚子了。望着夜空璀璨的星星，重重叹口气。
旅馆下面是个酒吧，挺热闹，大约附近有个小镇。留着胡子的男人们端着超大号玻璃杯喝着冒着雪白泡沫的啤酒，我嗅了嗅味道，坐上椅子要了一杯。
周围很吵，男人们讲着黄｜色笑话和女人。我像烂泥一样趴在桌子上抱着大啤酒杯，喝一口简直把浑身的疲惫都消去了。没听一会儿，我就知道公路对面就有个小型村镇，来这儿的都是忙碌一天来放松的，酒保是个脸上布满雀斑的娃娃脸男孩，但是比我大了五岁。
听到一个人名，我眯眯眼，坐起身不动声色地听着。
“肯定是搞错了，虽然那个女人不太来镇上，总呆在镇边的大房子里，但是……”
“哈哈，杰克！别告诉我你也看上那个骚娘们了，我们会跟吉米说的。”
“别胡说！”
“克鲁德说得对，看上就不要遮遮掩掩了，像我一样杰克，男人一点。说真的，那娘们可真辣，独居那么长时间。杰克，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勾搭一下？”
“黑寡妇你也敢要？你不知道她死了四个丈夫了？”
“多搭一句话又没什么，再说，那副小兔子的模样真是勾人。说真的，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杀小孩？肯定是迈德怕自己的帽子保不住才这么说的。”
“嗨，要我说她杀了她以前的老公倒有可能。”
“又听你家婆娘乱扯了哈哈哈……”
听到这里，有人敲我的桌子，抬头就见格林站在我面前，他的个头在人群里很显眼，不时有人向这边看着，可能是因为陌生面孔。
见酒保对我打了个招呼，才打着酒嗝站起来，跟着格林穿过人群走上楼梯。房间出乎意料的挺干净，我抑制住想要扑向大床的欲望，脱下掉沙子的衣服进浴室冲澡。
出来床前摆了满满的食物，饱餐一顿，我懒洋洋躺在床上看电视。
“是不是该给Reid打个电话？”格林躺在我旁边问。
“等明天买个一次性电话。”我说，心里想着刚才听到的事。
“不怕Reid查到么？”格林拿起遥控调台。
“他不会查。”我说，看着不停转换的屏幕，说，“你还记得不，我们原定的最后一个目标？”
“28岁女性，手里6个小生命，这么年轻的不多见，”他望着窗外，像是不太放心保密性，“最后一站，应该是这里了。”
我把刚才听到的复述给他，他判断说：“差不了，这么个小地方不会太多。”
“那么明天晚上就可以了吧。”我笑嘻嘻说。
“当然，明天我摸点消息。”格林点头，按了下遥控器，屏幕“啪”得一黑，“睡吧。”
第二天中午醒了，我在下午根据格林提供的信息整理一套方案出来，和他达成了共识。他用等顺风车的理由向镇子人解释了我们为什么滞留此地的原因，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这再好不过，街上没人就没目击证人了。”格林擦着刀具说。原先那把手枪好像不能用了。
“我们的保护伞，雨水一刷什么都没了。”我微笑。
旅馆只有我们两个顾客，我们像往常一样叫了晚餐，打开电视放大音量。之前格林已经吩咐过服务生不用上来收拾了。
于是我们做了一些伪装，便从窗户下了楼。穿过马路，我们走在路边挨着树木的地方走着，夜空没有月亮也没一颗星星，黑的不可思议。但是小镇每家每户透出的灯光指引了道路，我和格林一前一后走着，只有轻微的脚步声提示着，我还在前进。
走到一半大雨倾盆而下，好吧，这会儿路上更没人了。
抹把脸上的雨水，像是身陷雨的世界，我除了“哗哗”雨声什么都听不见了，黑暗很快包裹住我。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我的皮肤，像是要带走我全身的温度，有点钝钝的痛。距离那个孤零零的灯光似乎还要走一段路程，我快步跟上格林，搭着他的肩膀说：“我们说说话。”
“什么？”格林喊道。
“我说——”脑里突然闪现车子冲进河里的画面，于是改口喊，“你既然累了，为什么不叫醒我呢！”冷不丁喝了一口雨水，连忙呸呸吐掉。
“你不知道吗？”格林没有我想象中的沉默或者避而不谈，反而很自然地接我的话大喊，玩笑似的话隔着雨幕传达到我的耳里，“因为我看出，你想杀了我啊亲爱的布兰德。”他说完哈哈大笑，听起来几近癫狂。
这笑声要逼疯我。在这个黑暗的不见边际的雨幕中，像是有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