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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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望-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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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什么都依你,就算紫茯苏,也只是自己难过,并没有说就想着要……”艾俄洛斯抓起撒加的手放在心口,说是伤心,却心跳如鼓。
  是醉了吧?撒加抽开手臂,欲起身热酒。
  被艾俄洛斯生生拽住,手臂环住撒加的肩膀,脸贴近裘衣,似乎不胜酒力。
  撒加无奈,推他又黏得越发紧,狠心甩手,又怕真把他摔着了,只得听得他一句一句地说:“为什么来了?为什么来这里?”
  撒加屏住呼吸,任他蹭来蹭去,好一会儿才说:“因为,我顶撞了父皇。”
  “……嗯?”艾俄洛斯没有抬头,低声哼了一下,似乎要睡了一样。
  
  【第二卷第三章欲重歌兮梦觉(下)】
  
  “为什么顶撞?因为他们俩在母后面前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母后旧病发作。”
  还能是什么事呢?纠结了二十多年的事,偏偏在眼前活色生香地出现了,皇后又疯了,身为他唯一的孩子,撒加二十多年的怨忿,瞬间迸发。说了不该说的话,骂了不该骂的人,而且是指着对方鼻子骂的,甚至连他的绯红官服都划掉了一半,用的是放置在桌子上的御剑。
  “……他们?”声音几不可闻。
  “是的,他们,你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当时,就像你和我,现在这样。”撒加的话淡淡的,冷冷的。
  艾俄洛斯抬起头,环住的手划落。撒加的蓝色眸子像古井一样深不见底。
  方才的酒劲顷时散了,弥漫的寒气这会儿才侵进这个小酒舍。或者说,从来就没有什么酒意,原先暖的只是一片心。
  撒加起身将酒壶置于火炉之上,却不回身,只笔直站着。
  “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忍受了多少羞辱;身为他的儿子,只不过是用剑轻轻划破了仇敌的衣服,就要推出去斩首;你说这是为什么?”冷冷的话语中有一丝颤抖,“我是不甘心,我更替母后不甘心,替我死去的弟弟……”
  火炉烧得剥剥响,风声呼啸而过。 
  “现在,仇敌的儿子却在我面前,做着同样的事,我却不能一剑斩下去,为什么?”冷冷的语气中波澜暗涌,悲愤中杂糅着不甘,抑制的痛,却又似自问。
  艾俄洛斯缓缓站起来,向前两步。
  “不要过来。”依然是冷冷的,肩膀却在颤抖。
  “就那么恨我的父亲吗?反过来想想,他征战在外戍边多年,我的母亲、我的弟弟和妹妹,该向谁讨公道呢?说到仇恨,如果那个人不是一国之君……”艾俄洛斯握紧了拳头,与豁然转身的撒加对上。
  双眸中迸射出的激愤,并不因昏色而模糊。原来,都没有醉,醉,只是因时而已。
  
  被火烧灼一样,心底燎起一大片怒气与恨意。
  “既然不愿意,谁又能将他押回朝廷?既然不愿意,为什么非要纠纠缠缠十几年不放!”扫过来的眼神,是轻蔑,是鄙夷。
  堵在心口的羞耻和着记忆里的辱骂瞬间迸发,艾俄洛斯暴喝一声,将凳子踹开:“不知道谁纠缠谁呢?卖命十几年换来了什么?我们在血堆里摸爬滚打时你们又在哪里?谁稀罕你们的浮名虚利!”
  砰的一声,撒加撇出去的酒壶擦过艾俄洛斯的脸颊摔到墙上碎成片片,烈酒四溅。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说不出刻薄的话来反唇相讥,几个大步推门出去,一袖冷风甩进来。 
  
  掌柜听见响声跑进来:“客官,房子刚刚收拾好,请随我来。”语气急促,老于世故的眼睛瞥了一眼凌乱不堪的茶舍,心痛不已。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一切都安静了。
  许久,纷纷扰扰的回忆也停歇了,回想着曾经翦翦秋水的蓝色眸子,那一瞬间成了九尺寒冰的冷酷。
  为什么忽然就成了这样。
  也不算突然吧,只是久积心中终于爆发而已,艾俄洛斯拖着发软的步子在院子游走。
  “客官,小店只有两间客房,您要哪一间?”被院子里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艾俄洛斯吓一跳,折回来的掌柜忙不迭地问,暗说怎么今天遇到的人都魂不附体呢。
  “……那位白衣公子在哪一间?”
  
  路过撒加的房前,艾俄洛斯停了半晌,想起不久前他的呢喃,“他们那是一笔算不完的帐,我跟你,没必要绞到那里面。”真是无力,哪有那些轻易就逃开的纠葛?可是,这不在于发生过什么,而在于他是怎么想的。如果他真的是不愿绞进去,为什么今天又忽然提起?难道说是自己误会他了?也许,他并不是要掀旧账,明明最初起这个该死的话题的是自己。
  是错怪了吧?是理解错了他的话?是误会了那种眼神?怎么会是与他母亲一样的轻蔑,撒加明明之前从不曾表露出来。
  “撒加……撒加……”在门口轻轻喊了两声,并无任何回应。
  酒劲上来,又连着刚才那一通火,脑子越发乱到一团麻。使劲摇摇头,想进去又不甘示弱,心内那团火没有灭。踯躅了一会儿,还是推开了另一个门。
  卡妙将被子卷作一团,脸被酒薰得发红。
  艾俄洛斯挨着他,扯了扯被子也不见动弹,无奈闭着眼睛,眼前也全是撒加的影子,一会儿是初见,一会儿是出征,一会儿是对着自己似笑非笑,一会儿是冲着自己雷霆震怒……
  酒热上头,迷迷糊糊的,就什么也顾不得了,两眼一黑睡死过去。
  
  “艾俄洛斯!你给我起来!”一阵怒吼,几乎震落了屋檐上的皑皑积雪。
  “哼嗯?”
  “啊啊啊,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啊?你倒是吐到什么地方去了?混蛋!”雪被惊得噗噗地往下落。
  好好的一件白裘衣,生生糟塌了!
  听到薄墙那边中气十足的怒吼声与低声下气的道歉,那边的撒加半睁开眼,倦意重重,将被子拉上盖个严严实实,却抵不住破墙的阵阵暴跳如雷。
  
  掌柜的睡眼惺忪地打开店门,红日映照白雪,光华明丽,艳色万里。几棵枯树还能一席看出模样、几只觅食的小鸟飞来绕去叽叽喳喳,混合着噼里啪啦的哀号声,掌柜伸伸懒腰,可真是热闹一天的开始啊!
  




☆、第二卷※第四章※惊弦雁避解沉浮

  【第二卷第四章惊弦雁避解沉浮(上)】
  
  下过几场雨,瓦上檐前都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柱。
  “精兵三千前阵偷袭,两千‘连弩’压阵,大军全面压上,定然百无一失。”艾俄洛斯手指着眼前的一张弓,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所有的人都望着桌子中央的‘连弩’——此弓不同寻常,一弓可连发十余支箭羽。苦寒之下忽然出此奇兵火冥必然防不胜防。
  “只是,将军,仅余二十日,且不说这阵法行不行,两千‘连弩弓’连制弓的材料都怕找不齐。”右参军一脸络腮胡子,眉毛纠成一团。
  “这个无需担心。”艾俄洛斯赞许地看向卡妙,“中郎将已为我们解决了两千连弩弓。”
  众将领诧异地望向中郎将,全然不知几时竟然多出了两千连弩。
  
  见卡妙但笑不语,艾俄洛斯继续说:“还是中郎将细心,修桥时见山石中铁矿极多,符山上,又有树木弹性极佳,遂想到用弓之策。只是这寒冬腊月攻城,要多苦了各位及全军了。”
  有将领才恍然大悟:“难怪说上次天寒地冻的还非要砍那种树,竟是有这种用处。”
  也有的拍手称奇:“怪道修个桥用了两个多月,原来治弓去了。”
  卡妙支手,略沉吟:“当下急需的是,能熟练掌握此弓的两千精兵。若用弓不善,不若不用。”
  若说弓法,大将军无人能及,众人齐刷刷看向他,等待他说亲自练兵。艾俄洛斯却望向右参军:“二十日,右参军,可行?”
  右参军一怔,虽是发问,依照大将军的脾性,已是相托之意,不由豪气顿生。
  “将军,论弓法,你的比谁都强。”
  “我只是比武中略有作为,但不如你在乱军乱射的绝技。再者,练兵练阵,我不如你。二十日,两千强弩,右参军,非你莫属。”
  右参军豁然起身,铁甲铮铮,双目炯炯:“在下领命!”
  众皆摩拳擦掌,壮志满怀,未几,练兵、运粮、探敌报、前锋、后阵,一一领命。
  
  “卡妙,怎么,觉得有不宜之处?”
  “除了你,右参军确实是不二人选。只是,你何不亲自训练那两千连弩兵?”
  “事事躬亲,力不能及。一个人再强,也不能撑起三军,我相信右参军绝不逊于我。”
  “纯属推脱!发现铁矿及弹木是我,但连弩之计是你想的,连弩也是你亲手制作的,完全不需要将所有功劳都归功于我。又那么急切地给下属托以重任,以前不是最讲究循序渐进的么?你是在担心什么吗?”卡妙对好友孜孜不倦在军中为自己树立威望深表感激,疑惑也直言不讳。
  艾俄洛斯仰望苍穹,星光点点,明灭闪烁:“因为,时间……若是父亲在,他会怎么做?”
  卡妙不明所以。
  一只鸟儿扑簌簌地飞过来,两人同时盈目注视,见它似乎跌跌撞撞地终于飞入一个窗里,那个屋子灯影摇摇。
  沉默良久,卡妙开口了:“听说当今皇上为世子时,也是得了童虎大将军之力,才登上帝位的。”
  “当时父亲是一介白衣,并不似我现在这样。”一介白衣,故而无拘无束。身为将军,却不能如此,“所以,卡妙,待此战结束,我想请命回都。”
  “还不死心吗?纵然助他登上帝位,也不一定领情。”卡妙抱手而立,极为不满好友的决定。
  “那是另一回事。终究不忍心,留他一人在宫廷的险风恶浪里。”
  “他绝非你想象的那样弱。”卡妙手指轻轻一弹,手中小物破空而出,正中飞出的小鸟身上。小鸟陡然一落,而后又扑棱棱地飞远了。
  艾俄洛斯怒目卡妙:“你……”
  “想帮又不说,天天看着窗户值什么用?这下不解释都难了吧?趁着没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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