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不过第一次做不二汁居然这么不受欢迎还真是失落呢,好伤心啊。”言罢低垂着头,肩膀也似抽泣般一耸一耸。
“哈!”菊丸看他很像伤心的模样,一时慌了手脚,窜了几窜,终是扑了过去,连声安慰:“其实,其实也没那么糟了,不二我说真的,真的,最,最起码比乾汁要好一点……”
不二闻声抬起头,淡淡叹了声“是吗?比乾汁好一点?”表情戚戚,意味不明。也不理菊丸,独自出去了。
菊丸盯着他的背影楞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悻悻地出了房间,看见不二正在捣鼓,身旁堆了许多药草,冷不防地颤了两颤,没敢靠近,一溜烟准备落跑。
却不想被不二抓了个正着,强拉着他给他参考,他止不住颤抖哪里还敢提什么建议,嘀咕着万一一不小心吃死了人该算谁的?
不二好笑地看着他,终于良心发现似的,允许他走了。
然而他没走两步又被不二叫住了,他颤颤抖抖地转过身来,却看到不二湛蓝的眸子里溢满了悲伤,风一吹,就被发丝挡住了,他看不清明,只是那样的气息实在让他难受和压抑,便走近了试探地唤了唤:“不二?”
不二轻轻摇了摇头,浅浅笑道:“呐,没什么呢,只是突然想起了阿隆,呐,英二,可以告诉我吗?阿隆他……当初切原只说他换得了龙川的胜利之类的。”
“嗯,阿隆他很了不起呢,是他冲入敌军杀死了敌方大帅呢,虽然……没有回得来。”顿了顿忙转口道:“不二,其实我们找到他的尸体时他的脸上都是笑呢,和平时的阿隆不一样,他笑得真的很耀眼,啊,我是说阿隆他没有遗憾,不,如果非得说得话……”
他突然停了下来,直视着不二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二,阿隆他一直很在乎你……”他看到不二眼里流下晶莹的泪水,突然说不下去,然而一想到这三年来阿隆吃下的芥末糕点,又不忍心,他不知道阿隆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但他相信不二应该知道这些事情,便继续说着,声音低低缓缓的。
他说:“阿隆他很少提起不二,但是当有人提起他就会沉默好久好久,然后去伙房做许多芥末糕点,一边吃一边流泪一边笑,他总是憨厚地喃喃自语,说不二才不会被打倒,说不二一定会好起来,说有一天一定很再见面……”
眼看着不二泪水连成一线,他怎么也擦不干,终于忍不住也流了泪,哽咽着不说话了。
良久,不二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强颜笑问:“呐,英二,阿隆有没有什么话带给我的?”
“没有,因为很突然……”想了想又道:“不过他头天傍晚做了许多芥末糕点说是战争结束了就可以做更多给不二了,可是……时间又太久,坏掉了……”
“这样啊……”无法控制地,断掉的泪珠又滴落成线。
菊丸慌乱地替他擦拭,却被他笑着拒绝了,独自回了房间,缓缓关上了木门。
菊丸眼睁睁看着,难受的紧。
在院子里站立许久,才慢慢平复了心情。
独自上街溜达,遇见了桦地,便跟着他去了军营,冈蓝守军军纪虽不似龙川严井,实力却不一般,他又挑了几人试了试,也倦了。
便和桦地切磋,几百回合过后,又累又乏,索性叫了停,又逛了几逛,看见了欲太,兴奋地问了许多,夜幕时和桦地回了帅府。
远远地看见越前骑上大马打马远去,他叫了几声也毫无理会,不满地嘟囔了几声便安静下来,进了帅府,随侍领他去吃晚饭,一直没见不二,桦地熬了药热了饭菜,他提出由自己送去,桦地没理他,自己端去了。
军营走了一圈,他自是清楚局势,赤丹与冈蓝的最后一站近在眼前,他知道不二定是部署周全,只待时间一到。
不管他外表多孩子气,但到底经过了三年战场浴血,他菊丸将军也不是纸上玩的,有些敏锐自然而然,再说他是来帮忙的,又不是捣乱的,虽说确实是给不二添了一点点意外,但他菊丸将军战场杀敌无数,也不是虚的。
当初北邦战败,他便提出前往冈蓝,手冢虽说同意,但总说不可大意,一直让等,等局势稳定,等军令下达,等这等那,他哪里等得了?许久未见不二,又听乾说他身体不好,听切原说中毒,各种各样,乱七八糟,他越来越心急,终于偷偷溜走,日夜兼程,终于赶在赤丹与冈蓝大战之前到达冈蓝,他自然是要出力的。
所以他更会安安静静,等不二一声令下,他便首当其冲,冲锋陷阵。誓死也要拿下赤丹。好让不二安下心来。
他曾听切原说起过赤丹主帅,是个让不二烦心的家伙,他想他一定会痛打他一顿,让他给不二道歉,再也不允许他出现在不二面前。
这么想着,他越来越兴奋,也睡不着了,索性下了床,静悄悄地去了不二书房,书房里烛光正好,明亮温暖,不二埋首在地图之间,静谧安稳,像睡着了。
他轻轻地走了过去,解下披肩替他盖上了,坐到旁边,只手撑着下巴,一面看着,眼皮也慢慢重了。就在即将合上时,一阵清风,有人走了进来,他忙警惕地看去,却是越前。
看到他时越前也似一愣,然而并未理会,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打横将不二抱了起来,向外走去,快到门口时才回过头来点头向他示意,嘴唇张合间像在说“菊丸前辈也去睡吧”便跨步出去了,动作娴熟像是平常细事。
他一直盯着他们离开的门扉,直到眼前一片模糊再也看不清明,他才站了起来,许是坐了太久,走起路来晃晃悠悠,走了许久才回到房里,他一软,倒了上去。也不知最后睡着没睡着,只是第二日眼皮似千斤重,疲乏得紧。
不二怕他不习惯,或是水土不服,给他熬了补药。
越前白日不在,直到傍晚时才回来,一并带回了几个异族人氏,几人在书房里谈了许久,他听了听,实在乏得紧,先撤了。
接下来的几日,面上虽是如常静谧,守军调动却很大。
他清楚战事将来,主动请缨。不二调度有序,人尽其用。
很快,准备完成,十万军士喝过歃血酒,呼声震天。那一仗打得酣畅淋漓,极其痛快。那一仗将赤丹彻底赶出了冈蓝。
之后,赤丹派出和使,表示投降,愿意每年进献牛羊和珠宝,向千立称臣。然而有一个条件,他们要亲自向千立国主幸村精市面谈。
不二拒绝了。
独自一人闯入赤丹军营,回来时一并带来了赤丹的降书。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菊丸私下缠着不二问了,不二只说:“呐,以赤丹目前的状况英二以为他们还有资格谈条件么?更何况不过是场误会,讲清楚了就好了啊,其实侑士也不是真的不讲理呐。”
不二自认为自己讲得清楚,菊丸却怎么也没听明白,脑袋都想破了,也没想出答案。跑去问越前,越前答得更简单了:“不二前辈说得很清楚了,菊丸前辈还差得远呢。”
气的他差点跳墙,被不二拎了回去。
半个月后,切原传来了西北大胜阿狗,阿狗称臣的消息。
三年的战乱就此结束。北邦,赤丹,阿狗相继投降称臣。千立国力更胜之前。
只是三年战乱,百废待兴。
他也就留在了冈蓝。冈蓝的冬天与龙川相比算不得寒冷,连雪也没落,只飘了一两日细雨。他精力旺盛,闲呆不住,倒承担了许多跑腿事情,帮助不二收集传达了许多消息,对于战后新政的实施功劳显著。
年关时,朝廷下达了全面封赏,进封了所有战时的有功军士,给新年又添了一分荣耀和兴奋。
年后复春,不二提拔了不少人才,越前说是该离开了。他细细想了想便明白过来,对于不二来说,这三年算是形势所迫,不得已为之,既然时局已定,剩下的庙堂政事与他来说实在束缚而已,早离了也算有个善果。
他向来信任不二,支持不二,何况他自己也是不适合官场那一套,不二要离开他自然是双手赞成。
只是有些不知去从了,若是从前他一定毫不犹豫撒娇耍赖跟着不二天涯海角,然而亲眼见到了许多他从前不知的事情,比如越前和不二的亲密无间十足默契,比如越前比他更早的依伴相守,比如不二除去宠溺之外的眼神流连和依赖,比如他插不进去的玩笑密语。
他看在眼里,自是清楚无比,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来,他已经错过了,有人比他更早地住进了那人的心里。
尽管那人对他并无二致,一样的宠溺,一样的疼爱,可是那是不同的,和对另外那人的相比,太明显,即便是他,也可以轻易察觉。
他有时候会委屈得忍不住大骂,该死的,竟然连说出口都做不到了,好讨厌!
然而骂过之后,他仍是笑容灿烂,粘着那人不放手,甜甜蜜蜜地唤他:“喵,不二不二~”
那人也就回以宠溺的笑,也是柔柔和和地唤他:“呐,英二。”
他便心觉偷了蜜似的,有小小的满足。而对另外一人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或者干脆迎上去将那人压弯勾住他的脖子,勾得那人踹不过起来,不耐得叫他住手,前辈。他便笑得更灿烂了,似没心没肺,大咧咧地说道:“喵,小不点好小气,一点儿都不可爱了喵。”他一日一日地重复,一日比一日更小孩子气,不二便更宠他一分,与他取笑,他便一路装傻。
装傻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只是越来越多的,越前会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虽然只是淡漠一瞥,熟知越前的他却从那眼神里看出了变化来,先是敌视,慢慢的变成了同情。
他心下感叹,原来小不点真如不二所说,敏锐得很呢。感叹过后便是自嘲,原来还是明显的啊,只是不二不愿意承认罢了。
从一开始不二便认定了他,所以后来也不会再变了,不愿意再变了,不二真的就是这样的人啊,把他当弟弟,一生保护一生宠溺,除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