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一人慌慌张张地跑上前来,看了眼喜气洋洋的赵老先生,吞了口唾沫,还是选择附了在赵暖舟耳边,见此,赵老先生有了丝怒意,对那下人道:“有什么是不可以跟我说!”
下人被这赵老头一吓,顿时扑倒在地上,道:“不好了!大老爷和夫人又不见了!”说的是赵浣碧和颜妤。
赵暖舟心中一惊,就要起身去查看,偏偏这时候,又一没心眼的下人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好了,少夫人不见了!”
穿着红色嫁衣的赵暖舟脑中一阵轰鸣,心口如有巨石碾过,却是漠然地笑了。
而那原先还笑呵呵的赵老先生直接就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忙有几位下人上前扶住。
“可要去追?”小厮擦汗小心问道。
赵暖舟摇头,无可奈何一样闭起了眼,道:“我爹娘就不必了。”
“至于少夫人……既然留不住,那就随他去吧。”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没有人看到,他暗暗地吞了一口涌上喉头的血。
……不败,当初我赶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滋味吗?
一旁的一位翠羽轻衫的女人瞪大眼睛,忙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本,又从自己发髻上拔下了狼毫,唾沫一沾,就开始记录着什么。
这个人就是朱小蔷,这次她又记录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于是,赵家堡的荒唐事,自此又添上了一桩。
孤星晓月,夜间幽径,三两垂丝海棠在旁,一匹瘦马则立于身侧垂颈甩尾。
东方不败从腰下解了水囊,拔了塞子就往自己的脸上浇去,一些粘滞的东西被冲刷下来,然后,他随意用手抹了两把,那张脸顿时呈现出原来的样子,而非之前的女孩子模样。
夜深露重,边上的赵惊满脱下自己那件月白外衫,给东方不败套上,男人皱眉,却未拒绝。
“擦擦吧。”赵惊满又从拿出一块巾帕,递给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接过那东西,擦拭起自己的脸。
“你有意中人了?”眼尖地发现了那绣帕尾部的女子闺名,他顺口问道。
赵惊满摇头笑笑,道:“没有的事,上次醉颜楼庆日,骆公子被塞了满满一怀的帕子……”
醉颜楼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若是庆日这天,哪位姑娘看上了来客,就尽可把帕子往他怀里塞,接受之人决计不可将那玩意儿扔了去。
风流如骆缎洲,自热收获颇丰,但心下又犯愁,生怕给小蛮子知道了这事儿,干脆把这些东西都塞给了赵惊满和他堂兄赵大侠。
偏偏这俩人在这方面都有些没心眼,只道哪种帕子不是帕子,也不就讲究这个。
东方不败想起之前赵暖舟三番两次在自己面前使用别家姑娘的物件,觉得一丝好笑,但此刻他心中早没了失落或者欣喜的情绪。
那个人,已经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了。
比起这个,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赵惊满的双腿。这个一直坐着轮椅示人的男人,现在就在自己面前站得好好的,身体比青松还来得挺直。
虽然感到讶异,但东方不败不会去问他,因为这与他无关。
“不败。”赵惊满开口道,“你真的不要我陪你出城吗?”
东方不败口中正咬了一寻常男子束发的绳子,双手从袖中露出,梳理着青丝,并不答那赵惊满。
高束完发,还算满意地理了理鬓角,他自袖中掏出短小精悍的剑,交给赵惊满道:“不必,你现在就可离去,顺手把这个交给你堂兄。”
眉眼温善良儒雅的男人露出些许勉强的笑容,双手迟疑了,还是接住了那袖剑。
“此行,一路小心。”男人留恋地看了他一眼,复又坐上了那轮椅,转头离去了。
东方不败没有去看那人离去的背影,他跨上了那匹瘦马,这马虽然瘦但四蹄生风是为良驹,自跨上那马背的同时,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燃烧。
一种久违的、亲切的万千豪气在胸中流溢,嗒嗒的马蹄声似乎在地上踏出了花,流淌着风华的鬃毛微扬,东方不败嘴角勾着笑,不禁马鞭一扬,加速前行。
不知道马跑了多久,天边已是旭日东升,暖金色的光铺满大地,他已行路一夜却不觉疲倦,只感到一股温暖而刚劲的气息包围着身体,再也没有比这个更畅快的感受。
缰绳一拉,马蹄急停,扬尘一片。他停下,看着那初生之阳,嘴角勾起笑的弧度,心中暗道:“我必再次不败于世。”
那片红光越来越浓,向四面八方扩张着。霎眼,万缕金丝光耀大地。
骏马再次在挥动的马鞭下飞驰,马蹄声破开了黎明时候的静谧。
——我必再次不败于世。
第31章 风雪初遇
早寒。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来得早,细雪已在街角巷尾飘洒,无论向前向后还是向左向右,都是大片的素白包裹了视野中的画面,连山上那万年常青的松,也不例外。
李漠推开门的时候,冷风夹杂着雪,扑了他一脸,未愈合的冻伤在这样的荼毒下,似乎又要裂开了。
他提着一篮子鸡蛋出门,一路上,冽冽寒意将穿着旧衣的单薄身体给冻僵,脚上的血液似乎也停止了流淌,再也没有太多的感知。
路上行人寥寥,显得有些清冷。天气过寒,没多少人会选在这风雪正大的时候出门。
但李漠不同,他不仅要再这风雪呼呼的时刻出门,而且必须在一刻后赶到街头的宋四家。
又是一阵猛烈无情的冷风,灌进衣领的同时,他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冻伤开始溢血,有了疼意。但他丝毫不敢怠慢脚下的行程。
到达宋四家的时候,一条大黄狗虎视眈眈地趴在门口看着他,伸出的红舌让他有了几分畏惧。
他抓紧了手中的篮子,里头的东西,就是今次他要拿来抵债的玩意儿,绝对不可出意外。
半拉开的门中,一中年男人的脸露出,看到来人后便呵斥了那狗让道,于是李漠便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门前。
他清了清嗓子,但风雪将他给冻得厉害,嗓音有些走味,他说,“老爷,让我进去看看我阿爹。”
男人瞥了一眼这清瘦的少年,皱眉嫌恶道:“咋个回事这么晚才来,快些进来,瞧你那爹去吧!”
得到了赦令,少年便进了门。
映入视线的有四人,两个体格高壮的汉子以及一个漂亮女人,最后一个,便是李漠那爹。
给他开门的人便是宋四,这间屋子的主人。
壁炉里炭火正旺,熊熊焰火将温暖点燃,进屋的那一刻李漠感到了一丝舒慰,这间温暖的屋子,比起自己那漏雨且不挡风的屋子,好的太多了。
但这一刻的欢喜马上被下一刻的不安给淹没。
李漠这次来,是为了赎他阿爹。
高壮的俩汉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满是嘲弄的意思,连那女人,也笑笑地看着他,这笑,当然是嘲笑。
而李漠的爹,就被绑了身子且塞了口,半死不活地躺在桌上,桌边,是一把闪着冷光的菜刀。
李漠艰涩地吞了吞口水,紧紧拿着手中的篮子,心脏砰砰地跳动着。
这女人刘潇潇,是镇里有名的丧门星,嫁过三次,前后死了三个丈夫,不过她生的好看,虽行为不检点但还是有迷昏头的男人愿意要她。
不过死了三次丈夫后,刘潇潇再也不嫁了,前年她跑去外头混,混回来的同时还带来了俩汉子,她叫其中一人大哥,另一人则是二哥。
三人与提供店铺摊子的宋四在镇里头开了个小赌坊,做起了祸害乡亲们的生意。不过,手痒的男人们去坊子内赌两把也算正常。
而一开始,李漠那爹就是这算正常之人中的一个。
但后来,他越赌越大,越赌越输。
于是,这次李漠的被逼到来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刘潇潇瞥了一眼少年手中的一篮子鸡蛋,笑道:“娃,你别拿这些玩意儿来糊弄我。”
同时,其中一汉子操起了那柄刀,也是笑眯眯的表情。
李漠看了一眼自己那挣扎着的爹,又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宋四,最后将视线对准了那聚在一起笑眯眯的三人,眼中有了一丝红通通的迹象,他小心翼翼地放下那篮子鸡蛋,直直给几人跪下,口中道:“行行好!”
女人摇摇头,道:“行不得好,这年头行不得好,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不过……”
她眼中有狡黠的光芒流动,但少年误将其视为了心软,忙问:“啥?”
女人“哈哈”一声,道:“我晓得,城里头的公子馆会对你发发善心行行好的。”与此同时,女人轻轻挥手,俩汉子捏住了拳头,半是起身的姿势。
李漠听此,急急地后退了几步,又看了眼他爹,竟咬牙夺门而逃!
“追?”一汉子问道。
女人摇头,道:“让他自己想想。”
另一汉子却说:“不妥,你看他这反应,就是再想十天也是不肯吧。”
女人笑笑,道:“那好,你们就去把他拖回来吧。”
躺在桌上被缚住的男人吚吚呜呜中流淌下了热泪,这一刻真是尝到了什么叫悔不当初。
李漠夺门而逃的时候,那大黄狗扑上来差点咬住了他,可他这刻腿脚无比快,竟生生把那大黄狗给甩在了身后。
胸腔的心脏简直像快要爆裂,冷风又再奔跑中在脸上开了新的口子,偶有几个行人见他没命狂奔,最多也就摇头叹息。
他一路狂奔,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自己的脚再无直觉,他才停下。
停下的瞬间,他有了一丝发懵。
眼前蜿蜒的石阶上生了些许的植株,那不长石阶上伫立的屋子显得孤零零,冷淡到几乎没有了人气。听说,这北街的旧屋,久无人居,但却在五月份的时候,被一个男人买下。
似乎听到了身后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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