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不少啊。”黄濑也有点吃惊,“你一个学生这几年能赚这些也不容易了。”
“唔。”黑子点了点头,“还有我找家里要的一点。”黄濑一听这,正想说教他,黑子又赶忙说,“不过现在大辉签了国家队,马上就赚钱了,他打球,钱来的快,会还给我,我相信他。”一口气说了不少个短句子。
黄濑扶着额头,苦笑着叹气。“那怎么去那家冷饮店啊,冬天冷饮店生意一般吧。”
“还行,我也不是特别缺钱。”黑子说,“那家的奶昔好喝。”他想了想补充上。“你呢,那么有钱,怎么去兼职模特了。”
“找乐子呗,”黄濑又恢复了那点玩世不恭,“条件摆着,以前有人让我试试,我没去,最近不知道玩什么好,就去了,后来能认识你,也挺有意思。”说完自己就笑了两声。
黑子叹了口气,“我们普通人的人生,跟你这阔少不一样的。”黑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指了指那边在夜色中顶着寒风忙碌的烧烤摊老板和老板娘,“辛苦赚个小钱也许只够买房谋个生活,开销都是问题,更别说去享受。”黑子拿话揶揄他,“哪像你这么大手笔,要什么有什么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恩?”
“你要死啊,”黄濑伸出食指隔着桌子去点黑子的额头,被黑子闪开,只好气呼呼地掰筷子:“你不臭我能死!”
黑子笑着学他刚刚的模样:“能。”
黄濑瘪了嘴,用筷子轻轻地敲打着空气,无声的节拍。“没办法啊,我生下来就是这样了,老天给我条件让我享乐,给我游戏人生的机会,我嘛,条件也不算差,身高外貌学习成绩什么的都也说得过去,将来就算寥落了也不至于没法谋生,所以,我这一辈子就是来人间找乐子的也说不定。”他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眯起眼睛看黑子,“那你呢?”
黑子摇了摇头,“我跟你不一样。”他认真地说,“我是个画画的,找乐子、享乐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能画画我就很开心。”他把筷子放下来托着腮思考:“我这一辈子来人间大概就是想看看而已。有些人是来世界享乐的,有些人是来世界索取的,但是我就是想看看一棵树怎么长起来,一朵花怎么开,河怎么流,甘露怎么凝结成冰。”
一番话以后气氛就变得很怪,两个人突然沉默了。旁边那一桌女生嘈杂反而衬得这边更安静。黑子也奇怪,怎么刚刚还说吃饭的事一下子就突然开始谈人生谈理想?
黄濑笑着摸了摸鼻子:“呵,搞艺术的就是跟我们凡人思想境界不一样。”
黑子没搭理他,这时候老板娘端着不锈钢餐盘过来了,叠罗汉一般红通通的烤翅,刚从碳烤炉上拿下来,油渍还在表面哔啵作响。
辣椒味延伸到了整个小摊,所有人都扭过来看他俩。
黄濑咽了口唾沫,“真要吃?”怎么看怎么觉得要命啊。“我说小黑子你这不是帮我回味过去,纯粹是想糟蹋我童年吧?”声音里都有点颤抖。
黑子心里承认一开始点这个确实有点捉弄他的意思,不过既然都到这份上了也不打算饶了他:“我说你废话那么多,快点的吧是不是爷们了。大老远的把我拉过来跟你喝西北风就不该有点表示?”
黄濑无语。
他伸手了才发现手抖的跟凉风里的鸡爪子,抓了半天才抓出来一根,刚放到鼻子尖上闻了闻就被辣的打了两个喷嚏。那边老板娘很善解人意地拿过来一卷纸。黄濑看看黑子的眼睛,严肃认真绝无半点玩笑的意思。
他抓起来酒杯猛灌一口壮了壮胆,认命地屏住呼吸把翅根塞进嘴里开始啃,脸上表情顿时风云莫测变化万千,黑子用全部积蓄打赌就算经历过天堂地狱轮回六道的人也不见得能摆出他现在的模样。
表里不一的黑子早就在心里乐开了花。
…TBC…
作者有话要说:
☆、XIII。
刚吃个开头黄濑就觉得被辣到有点神志不清。哆嗦着嘴巴和舌头四处摸啤酒喝,黑子按住他的手说,“别喝那么多,留着肚子吃翅根,都等着你呢。”
“再不喝就死了!”黄濑抓住酒就往肚子里灌,言语动作十分粗暴,生死存活面前哪儿还有半点贵公子的风范。
吃到中间那会儿,黑子电话响了,他走到远处接了个电话,回来已经是另一番景象了。用他后来的话形容叫:“黄濑君你吃翅根竟然能吃出个小j□j。”不乏真心实意的赞叹,跟打比赛一样刚猛盖了对方的帽就一路带球反攻冲到禁区起跳灌篮。
周围都是加油喝彩声,女生们自己的都顾不上吃了,有从包里贡献出来面巾纸的,有去学校周围买冰镇矿泉水的,有的干脆从包里掏出课本,对着黄濑已经起汗的额头轻轻扇风。
就连老板和老板娘也笑:“小伙子悠着点啊,”一边还偷偷问黑子,“还要辣椒不?”黑子也憋不住笑开,肩膀一抖一抖地,咬着下唇摆了摆手:“没事,够了。”
对面黄濑一边努力往已经彻底麻掉的口腔中填鸭式塞翅根,一边忙不迭地哆嗦着有些红肿的嘴唇,对四处献殷勤的妹妹们说:“谢谢……谢、谢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早已咬字不清了。
黑子看他吃两口就去抓纸巾擦鼻水和眼泪的模样,心里点了点头,看来效果达到了,虽然不是感动的。
吃到最后黄濑若有所失。
真的是,若有所失。
“小、小黑子……我觉得我舌头、舌、舌头……头,肠子、肠子……”一喘一喘,“肠……食道……食道……Wu……Wu……”
“胃。”黑子好心给他补充上。
黄濑点点头:“Wu、胃,都不见了……”黑子强忍着笑站起来,穿过桌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蛋,“没事,还在呢,我看见了。”他脸蛋很烫,全身散发着热量,刺穿了冬夜的寒冷。
黄濑一个没忍住,眼泪又掉下来了,黑子赶紧撕纸给他擦。他原本白皙的鼻头被粗糙的纸巾擦的泛红,像是圣诞老人的红鼻头驯鹿鲁道夫。“看看,都感动成这样了。”黑子一边忍笑一边也没忘记调侃他。
黄濑说不出话,只觉得眼泪流的更加厉害,鼻水也是。辣成这样,估计明天菊花也有的罪受。
放学的女生们早就走了,烧烤摊老板和老板娘这会儿也要收摊,黑子看了看还剩下的七八根翅根以及黄濑红肿的嘴唇,打算就此放过他。
“走吧!”举手一挥,颇有大赦天下的风范。
黄濑就敞着怀吹风前进,一边走一边不忘记把冰凉的手指放到嘴唇上镇痛。他步态虚浮,黑子就跟在他身侧,不时地扶一把。走了几步黑子绕到他面前把他解开的纽扣重新扣好,黄濑仰头望天,双手垂在身侧任人摆布。
“小黑子,我记住你了。”再往前走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绝对是一辈子记住了。
“嗯,记着吧。”黑子很平静。
他们重复来时的路线,到车站又买了返程票,等车那会儿黄濑大大方方把脸靠在黑子肩膀上,撅着痛意未消的嘴:“我说小黑子。”
“嗯?”
“小青峰钱还没还给你吧?”
“啊。怎么?”
“你缺钱的话,找我借吧。”说话依然有点困难,不过还是要小心地措辞。“别去兼职了。”那么瘦还搞些乱七八糟的工作。
“我不缺,”黑子有点莫名其妙,“再说了,大辉有钱。”
“小青峰的钱又不是你的钱。”黄濑翻个白眼,反正今天形象早就掉光了,不在乎这一会儿。 “那黄濑君你的钱也不是我的钱。”黑子说。
“……”黄濑气的想抿嘴都抿不了,半天才说:“……你要死啊。”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肿起来的唇瓣,“我嘴都这样了你还跟我犟。”黑子没有回应他,他也没把脑袋从黑子肩膀上移开,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会儿有十点了吧?”
“十点半。”黑子轻轻说。
“你不回去小青峰不管你?”想起来青峰走之前那狠狠的一眼都跟想剜了他的心一般。
“大辉打电话说今天不回去睡了。”黑子中间接了青峰的电话,说是又玩又吃,闹的太晚桃井爸妈留他过夜,交代了半天盘问了半天才相信自己就在公寓楼下。“敢让我知道你出去跟那个黄濑鬼混我不敲碎你脑袋!”最后是这么一个威胁。“估计是报复我把冰棍塞他衣服里。”黑子说完笑了笑。他感受到肩窝的黄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就接着问他:“今天吃的怎么样?吃回到你十几年前那个感觉了么?”
黄濑就笑了一声,估计是扯着了嘴,笑到一半又收回来:“完全不同的,新感觉,都快把过去超越了……”他说。
“那也好。”黑子说,“反正过去的都过去了,再想体验也不会有。”
正因为这样才会永远存在于回忆中。摘不到的星星才是最闪耀的,溜掉的小鱼才是最珍惜的,错过的电影才是最美好的。
“嗯。”黄濑闭着眼睛从口袋里摸出烟。黑子见了吓了一跳:“嘴都这样了你就老实点吧。”不曾想黄濑摇了摇头,把烟盒抓在手上抛起来丢进垃圾箱,声音漂浮在空荡荡的候车厅里显得慵懒乏困,“小青峰说你不喜欢烟味你怎么不告诉我,拿我当外人啊?”憋了一天早就想问了。
黑子突然灵光一闪:“大辉跟你说的?比赛的时候?”原来那时候青峰拿这个挑衅他。也不怪得他每次拿出烟又极其不自然地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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