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咬牙。看来一定要和苏曼谈谈了。
外婆的身体稍有好转后，我打算去趟T市见见苏曼，算起来好些天没联系她了，因为最近妈妈几乎和我孟不离焦，我连拿起手机看一眼她都会叨叨半天。而苏曼仿佛也很忙似的，我跑医院厕所打她电话几次都发现她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不是转去人工服务台就是正在通话中。发信息问她也没回应。出什么事了到底！我两头着慌，衡量一下，还是悄悄买了第二天去T市的机票。
“什么公事这么紧要，要你个小助理亲自处理啊？”妈妈明确拒绝了我要回去T市的要求，“外婆现在每餐都得是你亲手喂了她才能吃得下。你小时候不会吃饭外婆喂了你多少顿你是不记得了，现在才喂了几天就不耐烦了？”
“妈，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有急事。”我耐心地解释着，“我就回去两天，还会回来的。”
“就去两天？”我妈的态度松动了，我赶紧趁热打铁。“就两天。”
我连保证带哀求总算得到了妈妈的首肯顺利去了T市，可由于没事前和苏曼确定时间，竟然扑了个空。
打电话发现是关机，再看看屋子里小可怜也不在，应该是被送去寄养了，看来苏曼是出了远门，可能好几天都不见得能回来。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一阵失落与惶惶，不仅是为这次扑空，还有股说不出的不安情绪一直盘亘在心头。苏曼……你到底去哪了？
我一整晚都无法睡好，反反复复老是做恶梦，不是梦见外婆的病情又严重了，就是梦见苏曼不见了。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听到似乎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一激灵便醒转了过来，想也不想光着脚就往大门处跑：“苏曼！”
门开了，一张久违的脸孔映在我眼前，瞬间的错愕后是无法描摹的复杂与纠结。“即墨。”
我呆住了。“苏……岩？”
为什么苏岩会突然过来？我还来不及问出我的疑问，苏岩的问话便把我激得瞬间如被雷劈了兔子一般，蹦了起来。
苏岩说：“我姐呢，即墨，我姐回来这边没有？”
“我……”我用力地吞咽了一口，却只是徒劳地做了这样一个动作，嗓子里早已如火烧一般干哑。“我也在等苏总。”
苏岩怔住了，不敢置信地鞋也不换就冲了进来，像失了缰的野马一般把每个房间都砰一声撞开，仔细盘查了一遍，才喘吁吁地冲到客厅和我面对面，瞪着我。“真的不在……”
“发生什么事了！”我不顾尴尬伸手抓住苏岩的手臂，却被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摔开。
“对不起，我……我只想知道苏……苏总她到底出什么事了。”我隐忍着情绪发问，拼命控制自己不能焦躁不能焦躁，苏岩不知道我和苏曼的关系，我不能害了苏曼。“我也是刚过来，我也在找她。”
苏岩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伸手抱住头狠狠抓了几下。“我姐跟家里吵架了，跑了出去。”
“吵架？为什么？”这段时日我一直在家里照顾外婆，为了怕妈妈起疑和苏曼的联系都很少，苏曼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她没有告诉我？
“很多事，跟你也说不清楚。”苏岩又烦躁地抓了几下头，突然瞪住我：“即墨，你和我姐在一起，是吧。”不等我回答，他便表情复杂地笑了笑。“你不用骗我，其实我都知道。”
“苏岩……”我不敢否认更不敢承认，只能惊诧无语地望着他，心里盘算着他说这番话的用意。他都知道？他都知道些什么？
“我和我姐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我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姐姐，她的事，我都很关心。”苏岩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你和我姐的事，其实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我不点破是不想伤害我姐。不过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你。”
我只能尴尬地笑笑，不去接话。
苏岩并不在意我的反应，他好像是憋了很久的话一直没有机会说，因为这次找不到苏曼的事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他烦躁地点起一根烟，抽了两口就更烦躁地把它摁灭了。“你人是挺好的，也会照顾我姐，可是你没能力保护她，知道吗？我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只能干看着，你什么也做不了。”
我当然知道，和他们这样的富贵之家比起来，我就是完完全全的草根阶层。我所能带给苏曼的只能是温饱不愁，我永远也给不了她皇后的桂冠和荣耀。
苏岩道：“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我姐喜欢就行。可是爸爸不会这么想的，如果因为这个原因我姐会被伤害，我一定会第一个要你离开她。”
我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神一晃，转开了脸。“即墨，我姐和你不一样，她没自由的。你不信我说的不要紧，看看雪姐你就知道了，要是我姐能脱离家里的控制，她和雪姐当初就不会分开。”
事已至此，我再要假装听不懂他的话，我连在这屋子里多站一秒也是站不下去了。“你喜欢林雪吗？”我试探着问他。不喜欢我，难道他比较喜欢苏曼和林雪在一起？
“喜欢啊，我姐和雪姐从小就认识，雪姐对她好，在学校的时候就处处保护她，对我姐好的人，我就喜欢。”苏岩真的是个大孩子心性，是非观还停留在谁对他关心的人好他就喜欢谁的层次。但是我一点嘲笑他的资格都没有，我自己又能比他成熟多少？
“可是你……”他看着我，忽然便迷惑了，“老实说我觉得你哪里都比不上雪姐，但是我姐选了你，所以雪姐也只能委屈结婚了。”
“林雪结婚不是因为这个……”我想和他解释，但他却一脸不想听的表情，我只得收声。
苏岩道：“你知道我姐这次是为什么事被爸爸骂，都是因为你。”
什么意思？我怔住了。难道说苏曼家里知道了我们的事？
说到这里苏岩又流露出郁闷和内疚的表情，“都怪我妈！一天到晚针对姐，还找人查了姐在这边的情况，爸爸知道她一直和你同居，新帐旧账一起清算，姐这次被你给害惨了！”
“新帐旧账？”难道苏曼以前和林雪在一起，苏家人也都知道？我真的是头大了，本来还在担心苏曼是不是生意上的事和家里意见冲突，怎么也没想到是和我情况一样，祸起萧墙。
“当初和雪姐的事，爸虽然不是很清楚，可是就姐刚回来那阵儿雪姐和姐抢男友搞得那么大件事，你也知道圈子就这么大，爸的生意伙伴都差不多是人人皆知了。当时全家都以为是雪姐欺负姐，可是后来雪姐喝醉酒来找姐，当时正好爸也在，雪姐喝醉了不知道胡乱说了什么，爸就心里有数了。”
“爸这人，一生气就口不择言的，加上我妈还在那挑拨，爸一生气就说大妈不好，不会教孩子才把姐教成这样。你也知道我姐向来最重视大妈了，被这么一说，二话不说就甩门走了……”苏岩郁郁地开口，因为担心苏曼，他几乎是神经质地在抓着头。“你说她不在家，也不在这边，她能去哪啊？”
我知道这时候真的是不该胡乱猜测，但是我脑海里却又真的第一时间出现了一个人名。
“会不会……”我看着苏岩陡然亮起的眼睛，艰涩地开口。“你找过林雪吗？也许，她可能会知道。”
苏岩却一下子又颓了下去。“雪姐那我早问了，是她叫我来找你的。”
“那么会不会是她情绪不好，也不想见到任何人，会不会……是找酒店住下了。”我在安慰着苏岩的同时安慰自己，苏曼是大人了，又成熟稳重，才不会像我似的一受刺激就乱来的对不对？她肯定是想冷静一阵子所以避开我们所有人，肯定是这样的。
苏岩沉吟了片刻，点点头。“有可能。”
我仔细看了看他，脸色发白眼眶发红，好像是几天没睡好了似的，不由劝他先好好睡一觉再等苏曼的消息。他看来也真的是累了，听了我的劝去了客房倒头就睡。留我一人在客厅呆呆坐着，一直到两条腿都冻得冰凉入骨才蓦地反应过来，自己是外套鞋子都没穿好就跑了出来。
我将身体缩成了一团在沙发上发怔。苏曼，你到底去哪里了？不管发生任何事，逃避都是没有用的，这是我这多半年来亲身经历得来的教训。苏曼，你又聪明又懂事，不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的对不对？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我们肯去面对，总归会有解决的那一天。我坚信。
等了一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我坐不住了。让苏岩继续在T市等，而我则买了去K市的机票。我其实根本无法判断苏曼的行踪，只是潜意识觉得她既然不在深圳，又不在T市，那么只有K市是我和她有交集的地方了，我必须来这里碰碰运气。
很快到了K市，我先是去了YH公司隐晦地打听了下，不出意外，否定的答案。
我找了间咖啡厅坐着，摆弄着手机，从未试过这般的惶然与绝望，与苏曼在一起有一年多了吧，虽然中间不乏短期的分离，可是我们的心始终是贴紧无隙的，更从来没有试过竟然有一天会失去了联系，连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点了纯正的苦咖啡，可味蕾能感觉到的苦与内心的苦又怎能相提并论？
越是害怕夜晚的到来，时间便越是走得飞快。很快外间便已华灯初起，霓虹闪烁。
手机突然亮了，我神经质地一把抓起，却在看见来电号码后，瞬间又颓了下去。
是妈妈的。因为妈妈只给了我两天的时间，而今天便已是第二天了，她肯定是要跟我确认回去的事。我忐忑着接了起来，等不到苏曼的消息，只能犹豫着要不要和妈妈请示下再晚两天回去。
果不其然妈妈第一时间否定了，并且告诉我外婆术后恢复的并不太理想，这两天检查发现手术吻合口有点发炎水肿的迹象，导致外婆食欲严重不振，营养补给基本是靠点滴。
“你要还有点良心就给我立刻回来。”妈说完就把我电话撂了。
我苦闷地抓着手机，不甘心地又拨了苏曼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