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吧？小样儿的，睡会儿吧。”简妍揉着我的头，另一手也没闲着，骰盅摇得虎虎生风。
放裤兜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我迷迷糊糊去掏，胡乱按了几下一不小心给跌到了地上。弯身想去捡，不留神脑袋又磕在了桌沿儿上，砰一声给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哎呀姑奶奶你就好好躺着别乱动成吗！”简妍一把给我揪了上来，牢牢按在了她腿上。我被她一打岔，也忘了捡手机的事了，抱着她腿就开始犯迷糊。
谁也没注意，我的手机掉在地上，一个电话已经被我无意中接通了。
不知睡了多会，迷糊中觉得有只手一直在摸我脸，那手的触感并不好，有些粗糙，有些肥腻。我心烦意乱，几次拨开那手又摸了上来。我只得抬手去推，无意识地呓语：“简妍、别闹。”
片刻的沉默，那手转而摸向了我的腰，几下便钻进了我的衣服里。我一贯吃不得痒，这一来一下子醒了。“简——”未及出口的话随着瞬间出现在我面前的脸孔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李总？！
我看到一个肥腻而淫色无比的脸，游移在我身体上方。“嘿。”那脸咧嘴一笑，埋伏于我衣服下的手趁机向上——
“啊——！”我顿时大声惊叫起来，用力推搡着那让人恶心欲吐的脸，“走开！”
那脸的力气却巨大无比，嘿嘿笑着，喷着满嘴的酒气，顺势便压在了我身上。我心跳欲裂，聚起全身的气力踢蹬起来。“走开！走开！”
仿佛我愈挣扎，那脸愈发亢奋。我的踢蹬非但没能解救自己，反而让他更加使劲地压制住了我。被迫和他身体紧贴住，那样的感觉让我几乎痛不欲生。嘴唇几乎咬破掉了，眼泪更是一下子涌出眼眶，“简妍、简妍——救我！”双手胡乱在身边摸索着，哗啦啦挥翻了一桌的杯盘。
“嘿……”那脸像一条恶心的蛇，吐着血红邪恶的信子便拱到了我的颈下。
与此同时，我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体。
我咬着牙关，翻手抓住，在那股让我几乎呕出血来的恶心感直抵心脏之前，想也没想便挥了上去。
砰一声钝响，脸上瞬间被溅上了一股黏腻。玻璃渣划破了我的脸，我感到些微的刺疼静静蔓延——
“思归？！”
简妍冲进来的时候，我正蜷着身子像一只受惊的猫，呆呆瞪着天花板，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我X！”简妍几步便扑到我身边，一下子给我抱住了，扭头瞪着地上一头血肉模糊的男人，“我X你大爷的王八蛋！”
我被简妍紧紧抱在怀里，这才蓦地一激灵，张嘴便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思归、思归别怕。我在呢。有我在呢！”简妍顾不得脏，抱着我眼泪一下子喷薄而出。“我他妈就去了个洗手间的功夫——这个王八蛋、原来是装睡！”
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哆嗦着，喉咙口又是一阵喷涌。简妍手忙脚乱地按压着我的背，“思归、思归……对不起……对不起……！”
“我……”我颤抖着，哽咽着，好容易挤出了一点点声音。“要、回家……”
“好好好，我马上带你回家啊！”简妍胡乱抹了把眼泪，转身又瞪了一动不动的李总一眼，迟疑了几秒，她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我浑身发软，被简妍连抱带扛的弄起身，还是无法走路，双腿一直打颤。简妍无可奈何只能喊了服务生帮忙，顺便留了联系方式，让服务生帮忙照看晕迷的李总，等救护车。那服务生见闹出这阵仗自然吓得不轻，怎么也不肯放我跟简妍走，非要喊他们经理来处理，要报警。
“报了警也是先送医院，你们都傻逼啊！”简妍急了。
“对不起小姐，我们必须报警。”那服务生不依不饶。
我头重脚轻，抱着简妍仍一个劲地发颤，简妍急得火冒三丈：“我没工夫等你报警，我要带我朋友先去医院！”
好些人堵在了门口围观，我脑袋阵阵发炸，只恨自己没有晕过去，要清楚地感受到这种无法描摹的耻辱跟惊恐。
“思归！”
于万般吵闹中，一个声音蓦地响起，听入我耳中，只觉心尖一颤。
我费了好大的劲抬眼望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过来，脸色惨淡，眸光冷绝，慢慢在我跟简妍身前站定。
眼眶登时湿了，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呆呆站着。而那身影重重吐出了一口气，然后，在我跟简妍都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前，蓦地抬手便重重掴落。
“啪”一声脆响。
所有人都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哟呼。完工。总算可以睡觉了。。。
☆、第一百零二章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我，包括苏曼。
我被打得眼前发黑嘴里发苦，脑袋阵阵地轰鸣。疼。好疼。可这疼却不是来自我的皮肉，它来自我的内心。
“苏小姐！”简妍的脸色白白红红，扶着我双手一阵使劲。“不关思归的事——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
“你的事，和我无关。”苏曼冷冷看简妍一眼，伸手拉我。声音如搀了冰渣的冷空气，冻得我心一阵透凉。
简妍蓦地伸手抓住了我另一边手臂，暗自使力。“我要带思归去医院！”
“简小姐，我再说一次。”苏曼抓着我手腕的手指一紧，我知道这是她即将发怒的前兆。她微阖了双眼。“你的事，与我无关。”
我被她二人一人抓住一边手臂，僵直地夹在中间，又是尴尬，又难掩心头渐渐明晰的那抹钝痛。我没有理智，也没有任何情绪去判断这发生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只知道，我刚刚遭受那样的屈辱与凶险，而苏曼，她不在身边。我只知道，苏曼看到我，没有一声温言抚慰，不问情由，她，打了我。
一个身影忽地临近，妖娆妩媚的波浪长发，冶艳到刺目的妆容。林雪的声音从未哪日如此刻般刺耳，烧灼人心。
“李成？”她伸头看一眼正被服务员手忙脚乱抬起来的李总，很快嫌恶地退后一步，抬手在鼻前轻轻挥了挥。再扫一眼我与简妍，她轻声笑了。“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呵。”
“你这话什么意思！”简妍顿时急了，“是这姓李的不是人，借酒撒疯！你少狗眼看人！”
简妍被林雪嘲讽跟那李总有龌龊勾当必然心头怒起，口出恶言。倘或是苏曼，或许尚不至于当场发作，可林雪不比苏曼，她可不会顾忌任何。被简妍一呛，她脸色一变，上前便一巴掌打在了简妍脸上。“你敢骂我？”
“小雪！”苏曼低声的呵斥被隐没在那声清脆的碰撞下，我看到来不及反应的简妍，雪般的脸颊上迅速浮上一抹红印，清晰如血。
“我X！”
“简……”我浑身发软，拉不住简妍，她从来不是被人打了不还手的主，管你林雪是何方神圣，拳头一握，又迅速松开，分张的五指立刻向林雪招呼过去。
我被甩在一边，眼睁睁看简妍扭住了林雪，苏曼在拉人。女人打架从来没什么技术可言，无非是推搡，扭打，简妍许是蓄了一肚子的愤恨尽发泄在了林雪身上，连拉人的苏曼都被她推撞在一边，林雪更是被她压在了沙发上一顿抽。
服务员上去拉人了，两人毕竟是女人，很快便被几个男服务生各自架开。林雪披头散发，脸上红红肿肿，鞋也掉了一只，脚步虚浮地被苏曼半扶半抱着避在一边，尖声骂着：“我告诉你，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你等着，我一定要你好看！”
简妍冷嗤一声，随手拢了拢散乱的发丝，转身便去拉我。“我们走。”
我被她拉住手，迅速察觉到一束眸光直直向我射来。我脚下一顿，身体却迅速被简妍拉着连走了几步，正临到苏曼身边。
苏曼看着我，怀中的林雪却猛地抱住了她，白着脸痛呼：“Vanessa，我好痛！”
包房里霓光酒冷，一道幽色正打在苏曼脸上，与我目光倏地一撞，瞬间冷到了心底。她面无异色，只是下意识，抑或本能地扶紧了林雪。我的心渐渐撕裂开来，越来越清晰的痛感，逐渐蔓延到每一根神经。
苏曼……我在心底呼喊，你知不知道，我……也很痛啊……你打我那巴掌，已经打碎了我对你的心，现在，你还要在把我仅剩的尊严再狠狠践踏吗？
为什么到了这一刻，你怀中抱着的人……仍然是她？
脚下如灌了沉铅，眼泪再控制不住跌落眼眶，经过崩裂的伤口，在脸上留下阵阵的刺痛。有灯光蓦地打在脸上，灼人眼窝，我看到苏曼眼中逐渐浮现的惊诧，竟如此瑰姿艳逸。一秒后，那惊诧却又慢慢变质，糅合了其他什么、我看不太清的情绪。最终定格的，是隐隐的心疼，又似懊恼。
“思归……”她唤我，声音有些不稳。想伸手与我却又被林雪抱得更紧，紧皱的眉头不知是向我还是向她。低头沉吟了几秒，她再次扬眸，眸光渐渐凝结如霜，而她的手，最终落在了林雪的腰上。
“简小姐，”苏曼喊，“麻烦你陪同思归去医院，稍后我会去找你们。”
简妍蓦地转过身，鄙夷而凛傲地看着苏曼，她的手握在我手上一紧再紧。“苏总，”她咬咬牙，似笑非笑。“你的事，也与我无关。”
我没有再看苏曼，眸光没有焦点地在空气中任意剥啄。由着简妍拉我踉跄着出去，穿过不明就里胡乱猜测的好事者，一直冲出那纸醉金迷，颠倒众生的腌臜场。
冷风袭来的瞬间，我心头一窒，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却满目疮痍，除了灯红，仍是酒绿。
苏曼。
心已经疼到失了所有知觉。
再见。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抱着我躲进出租车，简妍惨白的脸上才渐渐有了一点血色。抬手揉着我被苏曼打红的脸，她将额头贴了上来，哑着嗓子。“疼吗？”
我摇摇头，眼光却无法控制地避开了她的。我不想说，简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