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那边催着紧,要赶紧回去报道。就这两天了,打算下午给爸妈上完坟,明天就走了。五‘‘‘五婶,您保重身体。”
“好,年轻人事业为重,你是……”
女人一下子意识到后面的话多余。出国都安排好了,那么大的一个公司,工作也只是句话而已。
“什么?”
“没,没什么了。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别太拼了。”
“我会的。走了,您别送。”
接近
(上)
女人没有心思注意肖俊的背影,人走了,还有些东西留下继续牵扯。
————他们送我车!
那晚的陌生新车……
难道————
那天晚上???!!!啊!!!!
那个男人,为了自己心底的一根刺,为了那可怜的面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还只是个孩子呀!你的亲生孩子!
……女人不由地打了个冷战,似乎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敢相信这样的结论!
几年了,女人早已经过惯了心止如水的生活。
现在,却被搅成一团污浊不堪的混水。
林灿,那是个多么好的孩子呀。人如其名,灿烂,无邪,天真,和她在一起哪怕一秒钟就能感染到她身上的活力和青春的气息————女人的思绪再次飞回到三年前。
夜。
——芸姨,是我,求你,别出声。我爸……他……他……
女孩一脸的惊恐,眼睛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泪水,早已经泛滥满脸。
……乖,有芸姨在。灿灿,出什么事了?
女人紧紧抱牢全身抽悸的孩子。
害怕,紧张已经让年轻的生命没有了抵抗,心跳声的仓皇,隔着身体完全清晰可辨。
——他,他……
节奏,把呼吸都蛮横地割裂。
……别哭,别哭,给芸姨说。可怜的孩子,姨知道你的苦。
女人的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林灿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慌地转过头,望了望别墅二楼。
——来不及了,姨,我要走了,我必须走了,不然被发现就走不了了……求你了,姨,不要给我爸说,好吗?
林灿一个软身,几乎就要跪下来。女人连忙扶住。
……别这样,灿灿,我答应你,答应你!一定不告诉你爸爸!你起来!
嘘————
林灿做了个小声的动作。四周静悄悄的,连蚊子仿佛也死光了,还怕被什么听到了吗?
——我走了,走了。芸姨,你保重身体。我……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别担心我。
林灿匆匆地跑开女人的怀抱……那是车库的方向。
……灿灿,你,你怎么走?这么晚了,车也被你爸爸开走了‘‘‘‘灿灿‘‘‘等等
还没等女人说完,车库里的动静声音清晰地传来。
女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三步作两步地朝大门口奔去——自己要做的就是把大门打开!
一辆车,陌生的车,清楚地开过来。
两只车灯照得明晃晃,肖秀芸的眼睛睁不开。
车在女人的身边停下,林灿的身体探出来,还想说什么……
——姨,您‘‘‘‘‘
……走吧,走吧,灿灿,一个人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需要什么给我打电话。路上小心。
肖秀芸做着“挥手”的动作。
车里的人闭上了嘴,只是猛然地点着头,依依不舍地望着……
最后,车和人融化在黑夜里,仿佛根本不曾有过痕迹。
就在这晚,普普通通的一晚,这一切全都被改写。
还有那个人,刚刚离开的肖俊。
也是个孩子。
怎么会冷血到利用一个孩子去伤害另外一个孩子?!!
林天赐,原来你也不过是被金钱名利唾沫包裹的一副臭皮囊而已!
肖秀芸全身的神经因为无法抑制的冲击迅速地膨胀,血液,急于挣脱那狭小的捆束。
女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拿电话的手却异常地冷静和坚定。
天边的云更厚了,仿佛连时间都加速,露出了不正常的气色。
公司刚刚下班,职员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林天赐坐在他那间大的有些夸张的办公室里独自发着呆,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窗外,起了一层雨雾,把仅剩的一点光也遮挡地没了踪影。5,6点的傍晚像是7,8点的夜。
让肖俊去S市是早就安排好的。
现在,似乎一切都朝着自己和嫣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水快要渠成。
可,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的心和这天气一样变得连自己都捉摸不定了,隐隐中有几分的不安。
“董事长,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年轻脱俗的女秘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恭敬地伫立在一旁。
“哦,没什么事情了,你下班吧。”
“好的。”
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林天赐的目光愣愣地望着那具充满活力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的背影。
当年的肖俊也是如此的模样吧,还记得那个时候……
三年前。
————那个叫肖俊的不怎么样呀?今天应聘的人中间他不算突出的。虽然也是个著名大学的学历,不过毕竟只是个本科。面试一般般,况且还迟到了,你知道我是最不喜欢这样不专业的人的。
一旁,一张轮廓分明英气逼人的女人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我觉得他不错。爸,他是我试验三天以来第一个成功的范例。虽然这只是个小小的测试,不过很是说明问题。不管在什么时候,人都应该有颗善良的心,不是吗?什么专业学历都是死的东西,更重要的是品质,不是你教我的吗?
————你呀,现在倒是反过我教育我了。你说的也有道理,善良的人一般不容易学坏,本质都已经定了。那我就留下他看看吧,不过,丑话在先,这里毕竟是公司,我请的是职员,不是纯粹的善人。如果他的专业不行,你也别怪爸爸哟。
……那是一定,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谢谢你,爸。我呀也该下班了。
帅女人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看你,你上哪门子的班?还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怎么就不算上班?我虽然是扮演‘清洁工’,可是真枪实弹干了一整天清洁工作呀,何况我还充当了为公司选拔人才的角色,两份工哪,很辛苦的,董事长。
————是,是,是,你辛苦了。那早点回去休息吧,公司的大功臣,哈‘‘‘‘‘‘
……不跟你说了,说不过你,我真走了,拜拜,爸。
————等等‘‘‘‘你老实告诉爸,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子了?
……看上他?!你是说我对他一见钟情吗?MYGOD!老爸你想什么哪?!
————这有什么?老爸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你也长大了,该是谈恋爱的时候了。那个肖俊我看了,模样身高还挺相衬,资料上说他是个孤儿,从小应该吃过不少苦,应该是靠得住的那种类型,相信爸的眼光,我看人很准的。
……和他谈恋爱?!
林灿本来快要移出门口的头再次转过来,大大的感叹号占据整张脸————不过很快,被取而代之是有几分邪气灿烂如花的笑脸。
……也许吧,老爸,我反正也觉得他人不错,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恋上了,呵‘‘‘‘‘到时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哈,证明你精明的眼光。
自己当时真的是那么认为的,为什么不呢?
直到后来,当女儿亲口说出那番话时自己才终于承认原来“一见钟情”的只是自己;还搭上个肖俊而已。
肖俊呀,肖俊,你可知道,要不是因为灿儿,你在我林天赐的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可你还成为了间接的杀人凶手!埋葬了灿儿!不!我们一家的幸福!
幸福,幸福,我们一家渴望的幸福。
难以抑制的痛,夹杂着恨,开始在胸腔的某个部位畅游‘‘‘‘‘‘‘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过得比我好,什么事都难不倒,一直到老……‘”
“喂——”
“董事长,是我,肖秀芸。好久不见了‘‘‘‘‘”
秀芸!怎么是她?!
林天赐的眼前迅速地展开一张脸,同时,在心底,一丝不安也悄无声息地掠过————在一起十多年,男人是很熟悉女人的性情的:女人不是个随便失言的人。
三年前,已经说定了,大家今生不再有任何的联系。
可现在,这通电话,一定是有事情发生。
“那天晚上你都对灿灿做了什么?!”
虽然隔着电话线,可肖秀芸的那股浓浓的恨意却如近在咫尺,林天赐心一下子抽搐。
“秀,秀芸,你在说什么?”
“我只想从你的嘴里得到证实。”
啊……
(下)
〃我恨你们!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一一一〃
凄厉的哀怨;划破夜空;击沥起大地雷声轰鸣;闪电厉厉。
〃灿儿————〃
后背的汗珠早已汇成无数条弯曲的小溪张狂流淌。
林天赐脸色惨白如镜。
身边的刘语嫣也骤然惊醒过来,花容失色。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黑暗中看不清女人的表情。刘语嫣坐起身来,拉亮旁边的灯。
橘黄色的光投照在男人半边脸上,把男人衬托得更加苍白;额头,发上泌处处的粒粒汗珠颗颗如晶。
刘语嫣有些心疼,撩了撩男人的发,润如丝。
“我梦见灿儿了。”林天赐一脸的虚脱。“梦见她满脸是鲜血,发泄着对我们的仇恨,那样子,太恐怖了。”
说这话时,林天赐脸上的肌肉明显痛苦抽搐着。
男人的这副模样和这番话,让刘语嫣心里突然有了几分的慌乱和不安。这么多年以来,男人在自己面前这般直白脆弱的时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一直都是棵树,让女人安心依靠的大树。
刘语嫣的鼻子有些发酸,柔情地扳过男人僵硬的的身体,把他的头抵在自己怀中。
“没事的,是我们对不起孩子”刘语嫣苦笑着,安慰着不知道是男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