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韶天阙[洪武32 棣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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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韶天阙[洪武32 棣保]-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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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现今神机军的共有多少人马?”
  “共有一百二十人。这些都是骑兵里头挑出的好手,又着重训练了火铳的使用,在战役中可起到奇兵突袭的作用。”
  朱棣点了点头,反手将火铳举到眼前,似有所思。“上次朝廷借了一万军士,如今招募起来恐怕没那么简单了吧?”
  “是。一时之间确实困难,上次借兵以后,末将总共募得的新丁,不过千余人。”
  眉峰一蹙,转眼看了看默然跟在朱能身后的三保,他面上平静无澜,目光看着脚下农庄不知在想什么。“三保?关于募兵一事,你怎么看?”
  三保看似出神听朱棣问话,却即刻回转目光望住了他,唇角提起当着朱能的面终于回复如常,不见半点异样。“王爷可曾想过,朝廷向诸王借兵,王爷何不依样画瓢?先前湘王晋王都已辞世,他们旗下兵力虽不及宁王来得雄厚,但好歹也可一用。三保听闻有些兵士失去了安身之所,索性落草为寇。军士也好,草寇也好,出来混的莫不是为了一口饭,王爷不如将山野流寇也编整为军,这样一来,兵力岂不是可以大大扩充?”
  一席话说得朱能抚掌击节,连声叫好。“末将怎么没想到呢?这些流寇虽不上台面,然也是纪律有序的汉子。末将这就去安排,把周边府县山林按区域划分,找那些草寇谈判去!”
  朱能性子急,一有了眉目立即就去安排落实。朱棣看他高兴便也随他去了,农庄田地里有几个雇佣于王府的农夫正在耕作,远远看去倒是一派农耕渔作的安详景色。
  空寂的农庄草舍下只剩了朱棣与三保两人,那人望住他目光微含笑赞,叫三保又有些不自在起来。果不其然,朱能一走,朱棣便转身逼近了两步,近到与他面对面不足两尺。他英伟的身姿总是有些压迫感的,三保只得仰面看他来迎合他与他半个头的差距。
  他走近两步手中随意掂了掂那把火铳,拉起三保一手放在他手掌上,大掌包容将他整个手握住。“这个就送给你吧。”朱棣眉眼含笑,眼眸中又是黠光一闪,“就当做是你帮朱能出了个好主意,本王给你的谢礼。”
  三保难得地没有推拒,垂首看着那把铜质的火铳,手还被他轻轻握住,没有放开的意思。“多谢王爷。”
  “不必同本王客气。因为你的主意,本王忽然想到,本王的十七弟宁王那儿,有一支收编的蒙古骑兵,既彪悍又精锐。他们若能供本王驱使,岂非神助之力?本王要好好想想,怎么把这支军队借到手啊。”
  他语重心长地说着,握住他的手掌紧实有力,一如十多年来他所认识的王爷。朱棣却是微笑着回转头来,伸手为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走,本王送你回牧场去。”那一刻不知为何,三保心中恍惚有感动,这样俾睨天下的男人,跟随着他直叫人身死而无憾。然而这样的男人却独独对他温情永俦的眷恋,不知是幸抑或不幸?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磨叽到现在总算写好了,家里的猫咪不停出状况(翻水又打架)要弄死俺咧···然后中午还小憩了一下,嘿嘿嘿亲们发现没啊?某啖其实真的很大方的,仔细数数,几乎章章都有小豆腐啊!看吧看吧,按照设定在战争之前三保的感情会有一次升华,终于,可以直面JUDY的感情。。。于是某啖小声哼着歌:爱真的需要勇气·····


☆、(三十八)

  春日的黄昏时候不似冬夜那般来得又急又猛,莫测一般的黑。日光稍长了一些,夕阳在云端沉入时,东天的地平线外已起了半轮如水迹一般浅淡透明的月痕。
  一匹马载着两人,踢踢踏踏在山道上悠闲地慢慢沿路踱着。朱棣手中持缰,臂弯松松圈住了身前的人,一路无话。他不曾开口,端坐在身前的人更是噤无声息仿佛不存在。静逸空寂的山林间只听得马蹄声起伏踩踏,偶或发出几声轻微的喷嚏和昂昂嘶鸣。
  农庄建在王府后山的半山处,而牧场则在两个接连起伏的山体间平坦的山谷中。越过整座山的山峰,大约方圆十多里地,山后是一片浩渺的湖泊,由无数个小而深的湖泊群相连相括构成。站在山腰侧峰望去,那湖泊群如缀落在赤石之间青碧的美玉,在日光下反射出透亮的光泽。所谓湖光山色,正当如此。
  朱棣说是送三保回去牧场,却并没有走最近最直接的路途,反而在交岔路口折转了马头,沿着开拓不完全的山路绕道到了山后。侧峰陡立,这一边的山石异常崎岖,山路也极为难走。靠近侧峰边缘的地方山石都□在外,光秃秃地不长寸草毫无覆盖,显出山石平滑棱角却尖仄锋利。
  把马匹留在树林与山石的交接处,朱棣拉着三保徒步沿着山石慢慢走至侧峰边沿。
  垂直壁立的山崖如被生生截断一般,猛地断裂在脚下。空落的山峰外借着天际余光一眼望去,只见湖光生色翠渚碧波,美如仙幻。脚下踩着倾斜探在半空的山石,山风陡然而生,将身上轻薄的衣袍张扬起来,满襟盈袖如欲凌空而起。
  朱棣长襟当风临湖而立,威扬的眉锋精盛的神情难得变了平和如水,半生征战披沥生死的血气此刻仿佛被眼前这景色融化,变得平缓而温和。他迎风轻轻一叹,像是说给三保,更多却像在自嘲:“三保,本王是有些倦了。”
  三保却完全没料到这样的话会从他口中说出,一时微怔不得反应。朱棣侧目睨了他一眼,仿佛猜得他想着什么,不由淡淡一撇嘴角,朝他伸出手笑道:“来,陪本王下去走走。天色还早,本王想着这条路可多走一阵,这样本王亦可多陪你一程。”
  说着伸手轻轻握住了三保,沿着脚下天堑长虹一般陡峭的石壁道慢慢朝下走。两人一玄一白一前一后,远远看去仿若画面上的点。天际最后一缕霞光沉下去时,两人将将下到湖泊边上,迎着湖面飒爽的风,耳听一片轻潮拍岸之声。
  湖边的泥路渗入了山体上流失下的石沙,踩上去松软绵柔。湖边芦草正葳蕤,草丛中虫鱼唧唧有声,在轻暖的春夜下欢畅明快。
  手被他轻轻握住,传递着他带了魔幻一般的体温。连日来朱棣对待他的态度都是这般温和带着无边黏腻,叫他铁了心要与他保持距离的决定又飘摇欲裂,快将分崩坍塌。他的态度时而如狂风猛雨,时而又如春江轻潮,完全叫人摸不着方向。方才听他自嘲似地轻叹“倦了”,却让他心里无来由蓦地一扯,竟似疼痛。
  三保目光融在无边夜色里,擦着天空渐渐明朗的月光,定定然落在朱棣发鬓边。那里,也有了些许难以察觉的华发了罢?在无声流淌的岁月里,曾经叱咤沙场的王爷,和所有人一样也会老去,铁一般的意志也会消磨。然而到如今将近不惑之年,他却仍为命运牵绊,要去搏一场非天命所归即魂飞烟灭的战役。他的心境几起几落,如今又该是怎样的愤恨难平?
  像是觉察到他投射的眸光,朱棣侧转头来与他四目相望,忽而说了一句叫他心里狠狠一窒的话。“三保,其实本王有时候会去想,若没有中间那如隔云端的十年,如今你我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他与他十指交握,指端如钳节节紧扣,仿佛有轻微的疼痛自指节泛出。习惯了他呼风唤雨的气魄,忽然听他说着这样的话,十年前那一幕猛然摊开在眼前,竟叫三保心里抽了一下鼻端微涩。
  若没有那十年,他会与他如何执手度过这人生沧海?却不像今时这般如在河川的彼端,一个不愿过来,一个不愿过去。
  那人却似沉浸在过往回忆中,感慨良多。“本王一生征战,从来过的都是今日不知明日的时光,亦从不曾在意过,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有什么是不可得的。三保,本王这样混乱的一生遇到了你,得之甚幸。”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在他瘦削的脸上无声捋过。“本王一直记得那时王府书斋门外,强忍一身委屈眼中决然有情的少年闯了进来,将我一生混乱的战火都熄灭了。若没有那十年,你会不会一直那样爱着我,陪我看过生命里最祥和静谧的风景?”
  命运之谜,永远不会有解答。那沉浸在时光长河里被刻意雕琢的模样,若没有这次的决裂,没有他不屈对抗的绝然,他又岂会再想起?即便是想起,又该是怎样食过而无味的鄙弃呢?
  事到如今,不过如此。他与他沿着命运的轨迹追奔突袭,却最终走失在交臂之间。若他多信任他一分,今时今日,最终亦不会如此罢?
  只是朱棣今夜这般的善感,倒叫三保一时难以适应起来。他轻轻一笑扬起了眉眼:“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王爷何必感慨?王爷这样的人,注定了不能也不该去沉湎那些如烟荣华,贪享常人可得的安逸。王爷的一生,亦注定了将会是铁和血的一生,永伫雷霆之上,九霄之巅。”金戈莽月,铁马冰河,用无数茔台朽骨来垒叠君王的梦想,唯独没有水月镜花。
  十年前他想过给他铁和血的倾注,至今唯是。再不提风花雪月。
  他说得句句在理,这话亦如他血脉中深埋的倔拧,即便这血肉之躯已化去消散,那渗在骨子里的气节也不会弯折磨灭。那日他那样对他,本就是错得狠了。致使如今无论怎么伸尽手臂,他与他亦相隔那一寸不能掌握的距离,触碰不到。
  朱棣只得淡淡一笑,挽了他的手转身往回走。“本王送你回去吧。”
  手指仍是扣在一处,朱棣拉着他沿湖泊岸边的泥沙野径,缓缓而行。衣衫擦过岸边野草芦苇,沙沙轻响。
  两人默然并肩走着,全然没有在意,侧峰山体光秃的石壁旁,不知何时潜伏了一个魅影般虚无的黑衣人。
  那人全身黑衣如蝙蝠一般倒挂在断壁上,将身影完全藏于边沿倾斜的山石下方。月光照在突出的山石上,山石的斜影与黑衣人的身影完全重合。他两脚倒扣在石缝中任由身躯垂挂,右手轻轻搭在左手手腕上,一只两指粗环形如臂镯的机簧上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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