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问多情(康熙×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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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问多情(康熙×纳兰)-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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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之后,容若如在信中所言的那般,挥别了曹寅,挥别了自己依依不舍的江南,终究独自北上而返。
  
  离开之际,不知为何心中竟凭空多了几分感伤。却不知,有生之年,还能否有机会重游此地?
  
  不知为何,脑中却忽地回想起李煜的那首《渔父》来。心中莫名一阵感慨,不由得脱口而出,亦是吟出一首《渔父》来。
  
  渔父
  
  收却纶竿落照红,秋风宁为翦芙蓉。人淡淡,水濛濛,吹入芦花短笛中。
  
  然而这些,终究只存在于念想之中而已了。容若知道,自己此生无论如何,是无法终老于此了。
  
  念及此,不由轻叹一声,转身,慢慢地走上了开往北方的客船。
  
  *****
  
  几经辗转,回到京师府邸,等着自己的是顾贞观和严绳孙。顾贞观看来明显地苍老了几分,而严绳孙依旧是一贯的狷介不羁之态。
  
  三人重聚渌水亭,谈笑间依稀如故,却似乎如同早便约定好的一般,没人再提及发生在周遭的那些变故。仿佛不提不说,它们便从来不曾发生一样。
  
  夜晚,顾严办了一桌简单的酒筵,为容若接风洗尘。酒筵上,顾贞观忽然道:“容若可曾记得,我说过要带一人来与你相见之事?”
  
  容若一愣,随即点头笑道:“自然记得。”
  
  顾贞观亦是一笑,却道:“不如先听她一曲如何?”说罢便请上一人来。
  
  那人一身月白色裙衫,素淡雅致。怀抱着琵琶,款款走上前来,却在不远处坐定。略略调试音弦,便轻轻唱出一首《蝶恋花》来: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夕夕长如玦。但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奈钟情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容若看不清那女子的容貌,只听得她歌喉清丽,婉转绕梁。然而唱到一半,却逐渐转幽,其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袅袅不绝。曲未终,人尽是落下泪来。
  
  然而弦音落尽之后,座中却无人开口。无贞观和严绳孙自然知道,那女子唱的,乃是出自容若之手的悼亡之作。
  
  那女子伸手拭了泪,缓缓站起身来,行至容若面前,款款一礼道:“奴家沈宛,小字御蝉。素来深慕纳兰公子笔下深情之语,此次贸然献唱一曲,还望公子勿要怪罪。”
  
  原本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发髻上素淡的白花,然而直到她慢慢地抬起脸,二人对视的一刹那,容若才发现自己整个人,竟是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双还有些残留着泪痕的眼……竟教他一瞬间想起表妹离开的那一瞬,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
  
  脑海中原本已然模糊的表妹的模样,突然就异常清晰地涌了出来……竟同面前这张清素的脸,一点一点地重合起来。
  
  那一霎,容若只觉得自己心口被狠狠地揪紧。哪怕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只是相似而已,这人只是和表妹有几分相似而已……可是事实上,原本沉淀太久的有关表妹的点滴回忆,却早已无可抑制地重新翻涌出脑海之中。
  
  并且,当沈宛轻轻道出自己的小字之后,容若一愣,沉凝之中几乎是本能地就唤出了自己误听的那两个字。
  
  “雨……蝉……?”他听到自己声音喃喃地,恍如梦呓。
  
  “奴家小字御蝉,并非雨蝉。”沈宛察觉到容若的失神,微微一顿,却仍旧含笑着回答道,声音婉转异常。
  
  容若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笑了笑,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仓皇。他发现自己每看沈宛一眼,关于表妹关于卢氏的回忆就会涌出一分,连同着自己锥心蚀骨的悔意,一点一点蔓延开来,几乎要把自己淹没殆尽。
  
  这两个女子,曾最近最真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却又如昙花一现离开,带走过他无数的追忆和悔恨。
  
  她们曾是他辜负过,却又未曾来得及弥补过的人。
  
  可是为什么,面前这人身上,竟能同时带着她们二人的影子?
  
  容若觉得自己五指已开始微微颤抖,这一切明明虚幻得如梦境一般,他却无法找到任何理由去反驳心内的这种感觉。
  
  想要尽快回避,然而呼吸近乎凝滞,举手投足间亦是有如千斤之重。容若只得匆匆垂下眼,避开沈宛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忽然站起身来。然而起身之后,看着顾严二人惊诧的目光,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默然半晌,只得勉强笑道:“在下有些不适,容我先行告退……”说罢不等他们作答,便有如逃离一般,匆匆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今天破天荒地码了快一万字……爪子现在还有点抖抖的……以及我终于发现其实我是不把沈宛抛出来不罢休的……

于是……开虐了……




42

第十四章 拟凭尊酒慰年华(下) 。。。 
 
 
  玄烨自打返京之后,便一心投入了政务的处理之中。一方面,对此次寻访所目睹河工的不足之处,需得召集工部官员进行一一探讨。另一方面,刚平复的台湾岛,还有太多善后的工作。
  
  开放海禁,设台湾府等都属当务之急。
  
  这日玄烨批阅奏折直至黄昏,忽然想起什么,顿住手中的笔,问李德全道:“容若应是回来了罢?”
  
  “回皇上,听人说,昨日刚到的府邸。”李德全连忙上前一步回道。
  
  玄烨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即道:“叫吏部近日勿要让他宿值内廷,他方回来,需得修养几日。”
  
  李德全“嗻”了一声,正待退下,却又被玄烨开口叫住。
  
  “替朕更衣。”
  
  李德全一愣,回身道:“皇上这是……”
  
  玄烨略一挑眉,道:“去渌水亭。”语气淡淡的,却终究没有掩藏住唇边的一丝笑意。
  
  李德全早已司空见惯,他也知道皇上只有在提起纳兰容若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不掩喜色的神情来。
  
  赶紧应下,吩咐下人拿来便服,伺候玄烨换上,便如往常一样,安排轿子送他出宫。
  
  *****
  
  抵达纳兰府中,天色已暗。这秋末初冬的夜,到底是平添了几分寒凉之意。玄烨伸出手,稍稍拉紧了领口,然后叩响了府门。
  
  看门的下人已不止一次见过玄烨了,却只道他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而已。素知他与自家公子教好,渐渐地也不需每次通报,只告诉玄烨,容若此刻正在通志堂内。
  
  玄烨点点头,只道自己去寻他即可,便转身走进了后院。
  
  然而方过转角,恰逢一女子低着头,迎面走来。抬头见了自己,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欠身道了声“公子”,便又低头匆匆而去。
  
  待那月白色的影子消失在身后的时候,玄烨却保持着回身的姿势,许久未回过神来。
  
  原本只道是府中的丫鬟而已,然而那女子的着装,却又并不相同。而且,那女子的容貌,只是一眼,却让他莫名地有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游丝一般在脑海中飘过,却教人如何也抓不住。
  
  可是,他心中却因此腾起一丝不安来,却终究不知,这不安究竟来自何处。
  
  叹了叹,举步走进院内,来到容若的书斋——通志堂外,一眼便看见了那立在窗口的人。
  
  一身石青色长衫,在窗口内透出火光的掩映之下,更显得单薄。周遭极静,细碎的秋风,清淡得几乎要融入夜色之中。玄烨甚至可以隐约听到,房内炉火燃烧的轻微声响。
  
  然而容若却似乎并没注意到四周的动静,他甚至没有发现玄烨的到来。只是定定地望着远方,似是陷入沉吟之中。那双眸子,不自觉间,竟是微微地皱了起来。
  
  玄烨站在原处看着,心头不由得紧了紧。他顺着容若的目光回头看去,却只看见一株低矮的夜合花树。那是两年前,他看着容若亲手种下的。
  
  如今,枝干仍旧太过低矮悉数,仍未能长出当年那一株的风华来。尤其在这秋夜之中,更是如那望着树的人一般,单薄得教人心疼。
  
  玄烨暗暗叹了叹,走到门边,伸手轻轻推开。
  
  “吱呀”的一声划破了原本的宁静,房内的人应声朝这边投过目光,眼中的惊讶稍纵即逝,随后露出一个清淡的笑来。
  
  “皇上。”
  
  话音落了,才发现房内的灯早已熄灭,自己竟一直浑然不觉。便急忙走到烛台边,重新点燃,又拿起簪花轻踢了几回。
  
  玄烨一直垂着眼,看着容若整齐摆满书稿的案桌。其上一方镇纸正压着几张诗稿,微风之下,扑打出细碎的声响。
  
  呆住一般地看着,直到那淌着泪的红烛上慢慢腾起的火光,他才慢慢地挪开目光,看向容若。不知道是不是光影的缘故,玄烨发现,比起自己上一回见到的样子,他竟是愈发清冷消瘦了几分。
  
  “容若……”仿佛有一只手,狠狠地揪在心口。玄烨莫名地只觉得心头一阵落空,一阵隐痛,交错不已。终于举步慢慢走过去,伸手抱紧了他。
  
  容若的身子很平静地靠在自己身上,却冰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玄烨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今日看到的,不过是太过思念他,而产生的幻觉而已。他刻意地做出一个笑容,口中却喃喃地如实道:“容若,这些日子,朕当真想念你了……”
  
  容若闻言微微一愣,抬起脸来看着玄烨,随后徐徐地笑了笑,轻声道:“皇上,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然而话音未落,玄烨的脸却忽然靠近放大,将没有说完的话尽数阻在了唇边。
  
  不知为何,玄烨只觉得,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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