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很显然，她和沈离歌就是被玩弄的对象。
“本王要谢谢二位在盘龙寨救了舍妹，保全我王府的声誉。来，本王要先敬二位一杯！”楚天齐举起杯子致意。
苏慕雪被迫举杯，低声道：“多谢王爷。”声音已经喑哑得不成样子。
沈离歌却是一声不吭，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天齐也不以为意：“来呀，给两位倒酒。”
“我自己来。”沈离歌拨开要给他倒酒的丫鬟，自己倒了一杯，沉声道：“楚王府就是不一样，真是好酒。”说完，又喝了一杯。
苏慕雪心中又急又痛，她知道沈离歌是在借酒纾解心绪，但她又担心楚天齐看不惯他这样放浪形骸，不小心触怒了他，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
楚天齐却出于意料地笑了下：“既然沈老板喜欢，就不妨多喝几杯。”
沈离歌喝了酒，倒好象真的舒缓了很多，神色轻松了几分，也出人意料地笑了一下：“多谢王爷。”说完又倒了一杯。
苏慕雪心中七上八下，如坐针毡，只盼这场宴会早些结束，但又知不可能，只能度日如年地强忍着。
楚天齐一边喝酒一边不经意地问道：“楚老板走南闯北，阅尽天下风物，以你之见，以为我楚京如何？”
沈离歌端详着手中的酒杯，神色自如，好像已经忘了刚才的一幕，而是在专心地研究着酒。他也看似不经意地回答：“楚京城墙坚固，商业繁荣，是个繁华的好地方。”
楚天齐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与京城相比呢？”
苏慕雪悚然一惊。
却听沈离歌淡淡地说：“……各有千秋吧。”
苏慕雪的心骤然提了起来，悄悄打量着楚天齐。
“哦？”楚天齐眼睛眯了起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来听听。”
沈离歌仰头饮下了手中的酒，漫不经心地说：“古往今来，历朝历代，京城都是一国政治、文化、经济的中心。百川归海，人也好，物也好，都会向中央聚集，京城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气概当然不同。天子脚下，皇城根，连老百姓的眼界都不一样。而楚京，从外表一看，经济富裕，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不错；政治上因为是藩王封地，自有一套体系，应该比其他地方，比如苏州，政治氛围浓厚些；至于文化，我就没法评判了……”
楚天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语不发。
苏慕雪一颗心悬在喉咙口，紧张地望着楚天齐，生怕他一个生气，不知怎么对付沈离歌。
就在她紧张得几乎窒息的时候，楚天齐突然展颜一笑：“沈老板说的不错。”他把玩着杯盏，“那以楚老板之见，要怎样才能把楚京治理的像京城一样呢？”
苏慕雪心中一凛，他这是明知故问！他这是设了个圈套逼沈离歌跳下去！她担心沈离歌没有觉察，忍不住焦急地望向沈离歌，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中计。
不料，楚天齐冷冽的目光立刻转向了苏慕雪，淡淡说道：“难道苏小姐有什么高见？”
沈离歌神色一紧，急忙开口道：“王爷……”
“诶……”楚天齐挥手制止了他，淡淡地望着苏慕雪。
既然避无可避，苏慕雪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缓缓起身，微微施了一礼，不卑不亢地答道：“王爷，以小女子愚见，这是不可能的。”
楚天齐一语不发地盯着她，明明神色未变，浑身却开始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不知是酒壮人胆，还是受了沈离歌的影响，苏慕雪居然不慌不忙地说完了要说的话：“天下之大，人数之多，却无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人，更何况是两座城池呢？楚京和京城所处地域不同，气候不同，百姓不同，万物不同，怎么可能变成一样呢？”
楚天齐深深盯着她，忽然哈哈大笑。
“苏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有见识，有胆色！你在盘龙寨舍身救了舍妹，本王还未替她多谢你。来人，赐酒。”
苏慕雪为难道：“小女子不胜酒力，上次已经在王爷面前饮醉出丑，还望王爷免了慕雪这一杯。”
“好！”楚天齐干脆地说，目光柔和了下来，望着苏慕雪温和道：“本王一直渴望能有一位像苏小姐这样才貌双全、有胆有识的红颜知己，不知苏小姐可愿意担此角色？”
苏慕雪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中一惊，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对面，沈离歌的脸色也是一变。她心中紧张，仓促答道：“王爷折煞小女子了。小女子无才无德，不敢担此厚爱。”
楚天齐淡淡一笑：“苏小姐过谦了。今晚本王宴请两位，一是为两位接风洗尘，二是有两件事情要宣布。”
苏慕雪直觉这两件事情不简单，不由得屏住了气，听他说下去。
“第一件是关于舍妹的。舍妹相信两位已经熟识，虽说有些刁蛮，但也不失大体。眼下她也到了出阁的年龄，但尚未选定人家。本王看沈老板一表人才，又是经世济民之才，日后可为我楚王府所用。因此，本王意欲将舍妹许配给沈老板……”
“啊？”不等楚天齐说完，沈离歌已经失声惊叫了一声。
苏慕雪惊愕之余，只觉心上像被一把锐利的刀子狠狠地划过，痛得一阵痉挛。
楚天齐并不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第二件是关于本王自己的。本王还是世子的时候，就已经被先皇指了王妃。后来因忙于国事，至今尚未再立侧妃。苏小姐品貌皆是一流，气度非一般庸脂俗粉所能堪比，实在是本王心目中再好不过的侧妃人选，因此，本王意欲纳苏小姐为妃……”
“啊？”这次不是沈离歌，而是苏慕雪自己惊叫了出声！
50
50、赐婚 。。。
一大清早，昨天还门可罗雀的漱芳斋，进出的人骤然多了起来。
楚王府的丫鬟、侍卫络绎不绝，有的捧来嫁衣，有的挑来嫁妆，有的抬来礼盒。
苏夫人忙不迭地赔笑应酬着，却难掩心中的焦虑，一有空便面带忧色地回望一眼厅后。
漱芳斋的后院里，传出铮铮淙淙的琴声，正是一曲幽怨的《汉宫秋》。饶是已经进入夏季，这琴声听起来，还是让人感觉一股透心的凉意。
后院凉亭里，玉儿站立不安，束手无策地望着苏慕雪。
苏慕雪面无表情，专注地低头弹着琴。
那琴正是楚芸茹在来楚京的路上用的那一张，昨夜楚芸茹过来造访，久候不归，便留下了这张琴，答谢之意尽在不言中。
苏慕雪一早就守在琴边，反反复复地弹这同一首曲子，已经弹了一个清早。
她的指尖已经被琴弦磨破，她却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
玉儿只看得提心吊胆、惊心动魄。
苏慕雪一语不发，神色似是茫然，又似是绝然。只是那首曲子一遍比一遍弹得更加用力，白皙的指尖已经殷红一片，琴音也是越来越凄冷，只让听者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拎了起来，没了着落。
玉儿含着眼泪焦急地、心痛地望着小姐，却又不敢阻止。
苏慕雪只是在无意识地重复着这首曲子，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昨晚聚贤阁的一幕幕。
尽管她早已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当楚天齐的话说出来的时候，事实还是像晴天霹雳一样击中了她，她招架不及，躲闪不及，呆立在当场。
不，不，不！她不愿意！她一万个不愿意！
从前的她，或许从未认真思索过这要和谁共度一生，因为有父母的安排。
但是，现在的她，已经不一样了。她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人，不可能再去容纳另一个。她无法想象，自己和另外一个人朝夕相处会是怎样可怕的事情！
但是，自己该怎么办呢？拒绝吗？如何拒绝？一个不慎，岂不是忤逆王命？楚天齐的冷酷无情，她已经领教过了，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楚天齐话说完后，聚贤阁便陷入了一片冷滞的沉默中。
楚天齐把玩着杯盏，像守株待兔的猎人，静静地等着两人的反应。
就在苏慕雪心急如焚不知所措的时候，沈离歌忽然轻轻清了清嗓子，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慕雪犹如黑暗中抓住了一丝光亮，哀愁地求助地望了过去。
沈离歌的脸色微变，显然是受了她的影响。苏慕雪从他的反应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禁追悔莫及。沈离歌却向她投来了解的、深沉的、安慰的一眼，苏慕雪心有所感，眼里已经有了泪意。
沈离歌正了正神色，起身站了起来，望向楚天齐，先是抱拳施了一礼，然后用一种清朗的声音诚恳说道：“王爷，沈离歌感谢王爷的厚爱。沈离歌是一个普通商人，能得到王爷这样的抬举，实在是三生有幸。沈离歌也了解王爷的宏图大志，只要沈离歌能做到的，王爷尽管吩咐就是，沈离歌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沈离歌稍微顿了下，下意识地默默凝望了一眼苏慕雪，似有深意，苏慕雪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心中一跳。只听沈离歌继续说道：“只是沈离歌已经有了心上人，实在不能娶郡主，还望王爷收回成命。”
苏慕雪的心不受约束地狂跳了起来，热血往脸上涌了过来。
他的目光，他的话，都让她心跳，让她喘息……他说的可是自己吗？
楚天齐脸上不动声色，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沈离歌，你可想清楚了？儿女之情终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你做了王府郡马，却是一世荣华富贵！”
苏慕雪不由屏住了气，她知道，楚天齐说的是实话，也是充满了诱惑力的。此时，她比楚天齐还关心沈离歌的答复。
只见沈离歌下巴微微抬起，一字一顿地说：“沈离歌这一辈子，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苏慕雪的心一下落在了实处，她甚至听到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当她再抬头时，她看到了沈离歌微笑着默默地凝望着自己。所有的恐惧、所有的不安、所有的迟疑都在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苏慕雪迎视着他，微笑起来，眼睛却蓦地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