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四也是满头大汗,扯开衣裳,露出胸膛,转而对沈离歌说:“兄弟,天这么热,你还包这么严实干嘛,敞开衣服爽快点。”
沈离歌仰头喝一口水,润湿一下干燥的嘴唇,抹一把额头的汗,微笑道:“我骨瘦如柴的,露出来太难看了。”
“哈哈,你怎么跟个姑娘似的,还不好意思……”
沈离歌红着脸低下了头,她是真的尴尬了。
苏慕雪的心却揪痛起来,想起她里面的裹胸,里三层外三层的,相当于比别人多穿了几件衣服,现在估计也湿透了,整个人一定难受极了。
她此时只盼快到投宿打尖的地方,好让沈离歌休息沐浴一下。
正难受间,忽然车厢外吹进一阵风来,竟是清凉无比,让人精神一振。
苏慕雪一阵欣喜,却听楚老四大声嚷道:“娘希匹的,这六月的天还真是孩儿脸,说变就变!大伙快走,要下雨了!”
苏慕雪探头望去,果见一片乌云汹涌涌来。
不一会,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苏慕雪想要喊沈离歌进车厢躲雨,犹豫了一下,却咽下了要说的话。
一方面,她担心沈离歌误解了自己的关怀,更加泥足深陷;另一方面,她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害怕和她近距离的相对。
犹豫间,车外的人马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苏慕雪的心中一紧,这样乍冷乍热的,不要着凉了才好。
幸亏车队已经临近一个镇子,楚老四早已经派了一个人定了镇子上最好的客栈,一群人狼狈地冲了进去。
按往常一样,楚老四的人定了三个上房二十个通铺,沈离歌和苏慕雪一个房间,楚芸茹和贴身侍女一个房间,苏夫人和玉儿一个房间,侍卫和随从住通铺。
苏慕雪和沈离歌像往常一样作势先进了房间,小二将两人的行李提了进来,正要出去,却被苏慕雪叫住了:“小二,你们可有单独的澡房?”
“有是有。可是已经被几位女客预定了,您也知道,这雨淋湿了不少人。要是这位爷要洗澡的话,可以到大澡堂……” 小二看出了沈离歌一身黏湿,料到是她要洗澡,热心建议道。
沈离歌的脸腾地红了,有些不悦地说:“好了,好了,你下去吧!我晚点用单独的洗澡房……”
店小二奇怪地瞥她一眼,大概不明白一个男子这么害羞是为什么,但也不敢多说,点点头,正要出去,苏慕雪却再次叫住了他:“小二哥,劳烦你打几盆洗澡水来,让……这位爷在房间里洗吧!”
店小二本来就暗慕她姿色秀丽,又见她讲话温柔有礼,只觉让他上到山下油锅也愿意了,何况这点小小要求,于是,干脆地应了声,跑了出去。
苏慕雪收回目光,看到沈离歌神情复杂,似激动,似感动,还似有几分忸怩,整个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苏慕雪尽量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你已经湿透了,赶紧洗个澡,换下衣服,免得着凉。我去母亲那里坐坐。”
不等沈离歌回话,她已经径直出了门。
不要再去关心她!不要再去关心她!不要再去关心她!
苏慕雪边走,边心中默念。
直到走到苏夫人房门口,她才停止默念,深吸口气,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
玉儿正在收拾行李,苏夫人则坐在桌子旁,看到苏慕雪进来,不满地斜睨了她一眼,冷嘲热讽地说:“哟,现在终于想起我这个做娘的来了?难怪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是嫁了人就忘了娘了。那个沈离歌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啊?”
苏慕雪脸色有些发白,站在那,低着头听她教训。
玉儿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细细端量,关切地说:“小姐,你怎么瘦了?是不是姑爷对你不好?”
苏慕雪一惊,赶紧对她示意:“嘘……”
玉儿欲言又止。
苏夫人闻言也忘了教训她,不禁起身上前,仔细打量她,眉头皱了起来,提心吊胆地问:“不会是真的吧?那个沈离歌欺负你了?”
“没有。”苏慕雪勉强一笑,扶着苏夫人回到座位,“她待我……很好。这几天旅途劳累,娘亲受苦了。”
苏夫人松了口气:“辛苦倒算不上,就是有点想你弟弟。不过,王爷留慕飞做世子伴读,那是看得起咱们苏家。说不定,将来仰仗王爷和世子,慕飞也能奔个好前程。所以说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苏慕雪望着母亲,心中又是愧疚又是酸楚,她不知道楚王爷留下慕飞是做人质,如果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她只能隐瞒,点头应和:“是。”
“但是,我有一事不明啊。王爷当初来接我们的时候,明明是说要纳你为妃的,怎么到最后又将你指给了沈离歌呢?”苏夫人纳闷地说,越想越气,“哼,一定是沈离歌在王爷面前耍了什么手段!无商不奸,他就是一个狡猾的奸商!你看看你,做不成王妃也就算了,怎么能嫁给沈离歌呢?王爷赐婚的时候,你就该坚决反对!就说已经许配叶家了!这门婚事,我回去可怎么跟青枫那孩子交代啊……”
苏夫人又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的苦水,若是往常,苏慕雪还可以耐心倾听,但此时她也是心力交瘁,不堪重负。
幸亏玉儿察言观色,建议苏夫人在房间里冲个凉,苏慕雪这才得以解脱。
她出了苏夫人的房间,感觉好不容易透了口气,脑子里却还充斥着母亲的那些话,神思不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也没想,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一切,让她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顿了。
屋子角落里,沈离歌全身□,只着一件亵裤,正在擦拭上身,她的身体莹白如玉,乍一看,便闪了人的眼睛。
苏慕雪目瞪口呆之际,沈离歌也吓了一跳,本能地抱住胸口,回头怒视。
但当她看清苏慕雪时,她怔了一下,嘴角掠过一丝饶有意味的笑意,缓缓放下了手,正面面对着她。
苏慕雪躲避不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正面全身。沈离歌身材颀长,秾纤合度,颈项高挑,双肩坚韧有力,锁骨又恰到好处地增添了几分柔弱。她的胸部圆满挺拔,腰身细而柔韧,小腹平坦,双腿修长挺直,身上唯一狼藉的右腿上的包扎,已经被雨淋湿,全乱了……
当苏慕雪醒悟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居然目光直直地将沈离歌打量了个遍。她的脸腾的红了,火烧火燎地滚烫。
进退维谷之间,她猛然意识到,在整个叫人尴尬的过程中,沈离歌居然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她甚至放下捂在胸口的手,为的就是让自己看清她的身体。
苏慕雪倒抽了一口气。
天哪,她这是试探自己的反应!
她迟疑了下,本想退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定了定神,她镇定地抬脚迈了进去,关好了门,回身走到床边,看也不看沈离歌一眼,皱眉责备道:“怎的如此不小心?沐浴却不知道关门?!”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她不禁有些后怕。
“我以为已经关上了……”背后传来的沈离歌的声音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有点羞愧,有点紧张,也终于有了一丝尴尬。
苏慕雪的心里一软,不禁叹了口气。
紧绷的神经一松懈,脑子里立刻不合时宜地冒出了刚才的那一幕。
苏慕雪的心一阵咚咚乱跳,不知怎的,有些心烦意乱,有些口干舌燥。
她心神不宁地打开行李包袱,胡乱地翻着里面的衣服,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过了一会,她听到
53、归途 。。。
身后传来沈离歌小心翼翼的声音:“慕雪,我们能谈谈吗?”
苏慕雪身子一僵,这一刻,总要面对的。
她缓缓回过身来,沈离歌已经套了一身白色中衣,刚刚沐浴完,润泽如玉。她的目光是不安的、期待的、惶然的。
苏慕雪点了点头,用最为平淡的声音说道:“好。”
转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你腿上的包扎已经湿了,先换药吧。”沈离歌想要说什么,但看她一脸坚持,便点了点头。
苏慕雪示意她坐到床边,她终于知道自己刚才想找什么了,她取出膏药,沈离歌已经自觉地挽起了裤腿,自己将原来的包扎拆开了,露出还有些狰狞的伤口。
苏慕雪望着那伤口,心头猝不及防地涌起一股怆痛,蓦地泪湿了。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盘龙寨的一幕,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句誓言,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拥抱,那个亲吻……
握着药膏,她一动不能动。
回忆像海啸一般吞没了她!
心痛如潮水般蔓延,湮灭了她的神智,也湮灭了她的呼吸。
眼泪开始无意识地喷薄而出。
然后,她感到自己被揽入了一个怀抱中,鼻尖立刻充斥了沈离歌特有的淡淡的清香的味道。
凝香楼、宫廷绣……更多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摧毁了她这几天来辛辛苦苦筑起的掩埋往事的层层堤坝。
山崩海裂中,她可以依附的只剩下了这一个怀抱。她感觉沈离歌紧紧地紧紧地抱紧了她,有个声音在她耳边低喃着什么,她听不清,因为耳边只有往事呼啸的声音。但她的心却开始狂喜起来,因为她认出了,那是她的沈离歌的声音。
她的沈离歌!她的沈离歌又回来了!
强烈的酸楚排山倒海般将她的理智冲刷地一干二净。
她心跳,她战栗,她昏然,她喘息。
昏乱中,她感觉额头印上了一抹柔软清凉。她浑身一抖,心跳得更加厉害了,喘息得更加厉害了。这种感觉早已铭刻在她的心上,她化成灰都不会忘掉,那是沈离歌的嘴唇。那抹柔软还在继续,印上她的眉间,印上她的鼻尖。心底一片沸腾,心跳得已经快要达到她所能承受的极限。苏慕雪发出低低的呻吟,无助地抱紧了怀中的人。
然后,那抹柔软便紧紧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苏慕雪触电般地战栗,她睁不开眼,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