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说出去的,只有赵普知道了。
赵普虽然没接这个事,但是赵匡胤却还是不死心,把赵光义召进宫,弟兄两个商量了一晚上,第二日赵光义就找李楠去了。
不由分说的就把李楠拉到了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在一所宅院前停住,烫金的“李府”在这日光下熠熠生辉,气派非凡,“三弟,这是皇上赏你的。”
李楠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二哥,这无功无劳、不逢年不过节的,皇上赏宅子做什么啊?”
“三弟进去就知道了。”赵光义一脸兴奋。
“老爷好!”李楠刚进去就被这架势吓了一跳,院子里男男女女整齐的站立着,似乎在接受谁的检阅,男的在后面,女的在前面,都穿着下人的服饰,左右两边还各自站立了二个无论是身材还是面容都算是中上的女人。
“这都是皇上赏你的下人,这四个女人三弟可以挑出来几人,也可以都留下当侍妾。”
“不行不行…”李楠一听侍妾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这使不得使不得啊…”
“皇上可是说了,三弟要是不要,这些女人可就都要充当官妓了。”
一听官妓二字,这四个女人都不约而同的晃了一晃,李楠的手也瞬间变凉,赵光义见她突然间不高兴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也知道与这四个女人有关:“她们都是罪臣之女,当初因为年龄小逃过一难,但是现在年龄到了,就需要充当官妓了,我昨日选了好久,才选出来这四个还看得过去的,三弟要是不喜欢,那就都退回去。”
“都留下吧。”无奈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惆怅,却让那四个女人如释重负。
从出生那天就无法选择的她们还如何能期待更好的归宿?
女子,从来都只是一个附属品。
赵光义走后,李楠看着这院子里的众人,失了主意。
南唐变了!那个只知道吟诗作对的国主一改先前的颓废,开始认真对待国事了!在长江各口岸的南唐兵开始操练了!南唐贴出告示,开始选贤任能了!
早已视天下为瓮中之物的赵匡胤慌了。
上朝的时候赵匡胤把密报的这份折子扔到金銮殿上,大发雷霆。
群臣不能为圣上分忧,跪在地上鸦雀无言。
感到威胁的赵匡胤当即表示发兵十万,直取南唐。金銮殿上突然间陷入骚乱,众官员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先不说宋廷尚且不知道南唐的兵力几何、战力强弱,单是那横亘在大宋与南唐之间的天堑长江如何渡过,却也是个棘手的难题。
“收复南唐之事,不可操之过急。”赵普率先站了出来:“南唐兵乏将少,国主只知风花雪月,不懂国事,这一时兴起的励精图治,相信过不久就会倦怠,皇上不必过分担心。”
赵匡胤也觉得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连忙稳定下情绪:“话虽如此说,但是这南唐始终是朕心头的一根刺,若是不早做准备,只怕他翅膀硬了,我们就不好办了。”
“收复南唐,最棘手之事就是如何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渡过长江,江阔水深,大宋的水兵和战船相当缺乏,所以,当务之急,是打造一批水兵、建造大规模的战船群。”
“是啊,”赵匡胤点点头:“只是朝中大都是北方人,懂水上作战的并不多。”
此时兵部郎中卢多逊出列:“臣认为有一人可行。”
“哦,爱卿说来听听。”
“殿前都虞侯李大人,李大人年轻有为,并且是南方人,派他去江南督造战船再恰当不过,至于训练水兵,皇上日前收复荆湖,降将王威可用。”
赵匡胤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这人莫不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否则怎么知道自己想重用李楠,天子任命大将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想让谁去谁就可以去。
但是自己说出来总不如大臣提议更加合适,“卢爱卿之议,朕深表赞同,众位爱卿还有什么意见吗?”
赵普脸又黑了,你都说了赞同了,谁敢不知死活的去触逆鳞?
“那么,就这么定了。”
下朝后,李楠在文德殿里接了圣旨,出了殿门冲卢多逊一抱拳:“谢卢大人引荐之恩了。”
“哪里哪里,”卢多逊谦逊的摆手:“都是为圣上办事罢了,而且,这件事李大人去最为合适。”
“那么,李某就在这里跟卢大人告辞了,朝中之事,还要多仰仗大人。”
“李大人放心。”
卢多逊看着潇洒走远的李楠,点了点头。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夜风瑟瑟,凉凉的有些萧索,李楠看着一江之隔的对面,那里是南唐的军队,而这边,就是宋廷的士兵,究竟鹿死谁手,历史上已有定论。只是,这中间却又是一个血流漂橹的过程。
“大人,再往前就到了南唐的防区了,恐怕会有危险。”见她出神,王威在旁边提醒。
李楠摇摇头:“继续吧,南唐见大宋就像老鼠见了猫,我们不必惧怕。”
“是。”
船儿南下,她也不懂为何想要继续往南,为何要继续,仿佛那里有人在呼唤。
只是,真的有人在呼唤自己吗?
“爱你的楠…楠…”赵惜若从战船里走出,她本来是在金陵,但是被师父,也就是现在的南唐监国徐知诰给扔到了这里监督操练的水兵,反正闲来无事,哪里都一样。
只是,这么多日了,从未像今日这般烦躁,或许是慌乱,似乎有不可预料的事情会发生一样,而那个名字,不停地跳进跳出,只是,从来想不起他的脸。
他,究竟是谁?
而自己,又是谁?
“监军大人。”南唐大将林仁肇也走了出来:“大人为何不去陆上,而要坚持在这船上歇息?”
“我总觉得,有人在这里等我,我一直在等他,可是,这么久了,他却还不来。”远处一条小船若隐若现,赵惜若忽然苦笑一声:“林大人是否也觉得我很荒诞?”
虽然荒诞,但却依旧深信不疑。
“大人有大人的想法,只是末将一直在担心南唐的未来,南唐文臣众多,武将稀少,如此下去,无带兵之将,国必亡啊。”
“林大人不必过分忧心,”赵惜若盯着那条越来越近的小船:“师父已经在选拔,说不得过几日南唐就皆是大将了。”
林仁肇半晌无言,监国大人和这位监军大人的想法怎么会这么幼稚呢,完全不似掌权者应该有的想法,多少次战场冲杀才能成就一个可带兵的武将、多少次尸横遍野的战役方才显出为将者是否优秀。唯有在战场上才可以选拔出的将领,哪里能通过普普通通的测试就可以检验出来的呢?
只是,南唐已被文臣耽误了太多,至上而下,没有一人不以习武为耻,整日里就喜欢吟诗作对。
国安时,尚可自保,国危时,也只是一首首亡国之曲罢了。
林仁肇叹息一声,进了船舱。
李楠看着不远处大船上茕茕孑立的女子:“她是谁?”
“据说是南唐派来的监军大人,武艺高强,指导这群水鸭子们练武的。”
“叫什么名字?”船离得越近,李楠的心跳的就越厉害,这人的身形,分明和若儿相差无几。
“好像是叫若。”
“若?姓什么?”
“不知道,只知道大家都叫她若大人。”
“若大人…”李楠静静的念着这个名字,忽然间她对着江面大喊了起来:“若儿…若儿…”
声音传到了战船上的赵惜若耳里,只觉得这久违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却偏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抓着脑袋,努力的想,努力的回想,天灵突然间传来剧痛,已是承受不住的昏了过去。
身体重重的落在甲板上,吓的周围的人连忙进舱内喊人,大船上乱成了一锅粥。
小船上的李楠见那女子忽然间没了踪影,急的她大叫一声就要跳进江里游过去,被王威死命拽着才算没有跳下。
“大人,她一直在这里的,您想见的话改日光明正大的来,”王威紧紧的抓住她的衣襟,“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今晚我陪您去江陵最有名的青楼,您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你不懂的,不懂的…”李楠软下了身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有了涌出来的理由,只是,她却找不出止住的理由了。
“末将是不懂,末将只知道大人要是有个闪失,我王家就要给大人陪葬了,所以,末将就是死,也要护大人周全。”
“不值得的,不值得…”李楠泪如雨下,“他赵匡胤不值得你这样,赵光义也不值得你这样,我,更不值得,你该有更好的人生,你该去解甲归田,你该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和人生。
你不该,不该让你爱的人为你担心,不该到如今还找不到她,更不该,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就是个混账,是个混账…”
“大人,末将只是个降将,没有资格多说什么,可是,这天下从我爷爷那时候就开始乱了,唐末割据混战,到如今,天下还未统一。老百姓从一个地方被赶到另一个地方,当家人竟是换了又换,给这人交了税,转眼这人就被灭了,又需要给另一个人交税。不止老百姓,我们这些微末小吏,也同样盼着出现一个明主,平了天下,让大家不再颠沛流离,末将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娶个婆娘,生一群娃娃,只是这主子易了又易,末将每日里提心吊胆就怕换主子,说不得哪日站错了队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大人既是朝廷大员,又是圣上的拜把子兄弟,就该辅佐圣上,建立一番功业,为了一个女人,就做出如此失态的举动,让末将甚是瞧不起!”
李楠抬眼看他,才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满脸沧桑,再看看这划船的士兵希冀的眼神,连忙站定身子,擦干了眼泪:“王大人说的是,我不会再如此了。”
“大人能这样想,是黎民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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