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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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多远-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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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和拉开战线的老A们按照事先的安排和指令对抗和拼杀,枪口吐出的火舌灼烧了沙漠清晨的空气,子弹穿射人体在沙层上爆开,也许这片沙漠从未浸染过如此多的水份,因为那汩汩溅射流淌而出的血液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一连串的子弹扫在袁朗的跟前把他压得抬不起头来,既然双方都已经喧嚣开火,那么通讯就恢复正常通话,只是老A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都改不了的臭毛病彻底爆发,频道里尽是混杂却有序的回报战况和逮着空隙就嚼牙的对话。

“靠,六十年代的重机枪!”C3猛地扑倒在一处残垣背后,机枪的子弹把残垣削得土屑飞溅。
C2侧着身眯起眼睛看哒哒哒地一堆小土块爆起来又砸得他们的钢盔一阵乱响,灰头土脸地大骂:“一群过时的龟孙子!”

“C1给老子狙掉左翼那杆老枪!”袁朗刚冒头又被火力凶悍的53式7。62毫米重机枪打得缩回来。
“收到。”耳麦里齐桓的声音平稳淡定,好像隔了八百米前方的纷乱场面对他没有丝毫影响,齐桓的手极稳,那挺重机枪不出五分钟就把子弹突突上了天。

C3拎着枪跃出残垣说:“C1好样的,等扫完了小爷操那把旧款新枪给你作纪念。”
“谢了啊,你那是栽赃。”齐桓轻微地勾起嘴角。
“是分赃。”袁朗的声音冒出来,随即又拔高了半个调,“B1,右翼,跟上!”

“是!”许三多前冲一个匍匐,利落地从运动状态转变成射击姿势,几个趴着的目标被扫清。
“操他大爷的!”石丽海爆了一句粗口,对方仗着自己蹲在一兵工厂上,武器子弹自产自销唯恐不够地方操练,又一挺重机枪冲着石丽海的方向嚣张地喷射。
袁朗一边从左翼突进,选了一个隐蔽极好但视角极佳的位置,一边嚷了一句:“C4,掩护!”

“收到!”成才端着狙击枪瞄准那左右摇摆机枪的射手,那人半个身子藏在工事之内,机枪又挡住身前大半,透射,击穿,成才打出的子弹从机枪手的左胸一个窄小空隙里呼啸而过,打压石丽海的重火力被干脆地清除。

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先前在路上已经收拾掉对方的一部分人马,如果对方没有分散战斗力,这场仗大概会打得更幸苦。袁朗眯起眼睛,瞄准镜里十点钟方向,低矮的厂房背后五百米处微光一闪,对方有狙击手!为了保险起见,袁朗开始进入狙击与反狙击状态,按照经验,以对方这种程度,既然存在狙击手,那么就肯定不止一名,另一名藏在哪儿?

成才比齐桓距离兵工厂的位置近了三百米,他在瞄准的时候同样敏锐地发现了十点钟方向的异样,成才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地抿起,这是他特有的习惯,看似甜美的梨涡里盛着狙杀的凌厉,长枪一划八百米无人区,是狙击手引以为傲的标尺。

袁朗的瞄准镜扫过七十五度的空间后他看到了让他意外的身影,那个身影从兵工厂的后侧钻出来,隔得老远都能听见兵工厂内忽然爆开的水声,六间加固的土坯厂房,周边挖掘固沙的防御工事,就算是在沙漠里,小绿洲的水和工厂内囤积的水一瞬间全部喷射而出,对敌方构成了相当大的打击。始有不断开火的敌方目标扔下枪去抢救水管,还有被水冲击的目标开枪开着就哑了火。抗衡对峙的场面瞬间被打破,老A的火力合着四溅奔涌的水珠刹那间倾泻反扑。

而那个始作俑者的身影此时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袁朗的位置奔过来,标准的战地前行姿势,良好的推进和隐蔽,猫行的颀长身影,袁朗想就算他化成灰,他也不会认错那个人,那是,吴哲。

袁朗甚至顾不上高兴,他的后牙根紧得几乎咬断岀血,这一刻他赌上的东西太多,他赌敌方的两名狙击手瞄准的不是吴哲,他赌自己的人能干掉十点钟方向那根刺,他赌他在吴哲顺利跑进掩体之前他能揪出随处可能隐蔽着的另一个狙击手,他赌的太多,多到他很想大声地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需要用虚无的筹码去压下天真可笑的愿望。

袁朗用自己的实力赢了三分之二,那只是一勾手指扣下扳机的瞬间而已,他确认自己在喧嚣的枪弹声中听见了四声别样的枪响,他知道自己那枚子弹打穿了三点钟方向一具匍匐躯体的头壳,成才的子弹穿透了十点钟方向那人的心脏,对方两名狙击手一颗子弹飞偏了另一个颗却无情地击穿了吴哲的身体。艳怖的血花在吴哲胸口渗开,原本跳跃奔跑得仿佛一只羚羊一般柔韧敏捷的身影蓦然跌落。

“吴哲!”离吴哲最近的宋子勋叫起来,他弹起来要朝吴哲奔过去,却猛地被石丽海凶狠地拽了回来。
“放开!你没看见吴哲中弹了吗?!”宋子勋挣扎着冲石丽海大吼,却没吼完脸上就被甩了一耳光,“吴哲为了什么中弹你不知道吗?!”石丽海黑着脸扔了一句话便从沙丘背后跃起,顷刻间老A的子弹打得听不出点,火光铺头盖面地朝目标吞噬而去。

袁朗第一个冲进了兵工厂,带着冰冷的狠。C3的虎牙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他一向心思狡黠心细如发,可这次就算不用动脑子都能看出来历来习惯从眉心将目标一枪毙命的队长,从吴哲中弹开始,他所打出的每一枪都毫无余地地精准地从目标心脏的位置穿射而过。

局势在老A如狂风过境般的攻势下将近尾声,袁朗逮住了兵工厂的老大,把人推搡着押出来的时候遭到了躲在犄角旮旯里一个小喽啰的袭击,根本是同归于尽的做法,围着满腰的土造炸弹就这么冲过来,爆炸的时候袁朗松开兵工厂的老大往旁一跃滚到一台机床之下,飞溅的弹片从袁朗的左手臂上撕咬而过,等袁朗从机床下爬出来,兵工厂的老大已经和那小喽啰一起在血泊中支离破碎。

满厂房的血腥让人作呕,活着的人员见大势已去便是缴枪投降。宋子勋在战斗结束的第一时间就向上级呼叫了直升机支援,这次的战斗过于艰难,老A们不同程度都挂了彩,袁朗将现场交接妥当后宋子勋眼里带着泪水脸上黑一块黄一块跑到他跟前兴奋着却哽咽地说:“报告队长,吴哲,还活着。”
袁朗看着宋子勋,张了张干裂渗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嗓子里挤出粗哑的两个字:“登机。”

上级派来接人的直升机是紧急调动的,随机只有一名军医和一名助手,袁朗伤着手臂却无论齐桓如何劝阻都一声不吭,他一直用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枕着吴哲的头让他躺得更为舒服一点,直升机起飞的时候吴哲在轻微的震动里动了一下,袁朗沙着声音唤他:“吴哲,吴哲。”

吴哲睁不开眼睛,他只是翕动了几下嘴唇之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袁朗托着吴哲的掌心被顺着他嘴角蜿蜒而下的鲜血灼得不住地颤抖,他读懂了吴哲的唇语,吴哲是在对他说:“A2,归队。”

军医连忙靠近了实施急救措施。袁朗就这么看着吴哲在医生的手下如同苍白的纸人一般一点一滴地流逝着生命,他头一次无法控制自己几近崩溃的情绪,他忍不住朝着飞行员咆哮:“再快一点!”

齐桓在后面紧紧地抓住了袁朗的肩膀,过大的力道捏得他疼痛不已,而袁朗总算在这样的力道下稍稍平息,齐桓在一晃眼间以为自己看错了,有一滴透明的液体从前方的鬓角跌落,那也许,只是因为伤口的痛楚,逼出来的汗液。


第三十三章


哪怕是在城市里,零下十几度的气温下风刮起来都能利成刀子。

从吴哲被送进这家医院急救之后外面就开始下雪,不大不小的雪花落下来,一片白茫。阿瑟蹲在窗棱旁边望着手术室亮着的红灯发呆,它背后的窗台隔着厚厚的玻璃,渐渐堆起小摞的积雪。

朗宁坐在袁朗的肩膀上叹了口气,老A们七歪八倒地在手术室外等着,没有一个人肯离开,有护士想替挂彩的人处理伤口,不是被礼貌地拒绝就是被客气地请走,他们身上带着尚未消弭的杀气和拒人千里的凌冽以及心系战友的焦急暴躁。这样一群人,周身锋利如刃,让常人不敢妄加接近,他们站立在远离安宁和平的边缘,抵御着残暴与血腥,他们从战场归来,身体里的血泪未干,他们在这样井然有序安静雪白的医院里与周围鲜明刺目地格格不入着,却显然受了上级的特批,没有人来为难他们,于是他们得以继续如此格格不入地煎熬和等待。

“阿瑟,”朗宁抬起视线,声音很轻,从任务开始到任务结束,它们几乎没有空隙说话,它们不是走失了就是重逢在生死边缘,再次能好好对话的时候却是这样一种状况。

小八从成才的狙击枪上抬起头,它担心地看着阿瑟,它们亲历战场,目击一切,尽了力,却没能做到更多,很多时候,不是尽力,事情就能遂人心愿。
阿瑟仍旧蹲着,无声无息。

“阿瑟?”小四也唤了一声,它那时离得远,却也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小四站起来想过去拍拍阿瑟,却被喇叭轻轻地拉住,小四回头,看见喇叭微微摇头,小四怔了怔,别开脸垂着脑袋再度猫回C3的枪上。

朗宁却仍旧是孜孜不倦地唤:“阿瑟、阿瑟、阿瑟阿瑟阿瑟!”
“干啥子?!”阿瑟不胜其烦,终于凶巴巴地出声。

“进去看看?”朗宁歪歪斜斜地从袁朗肩上站起来,手搁在腰间,下颚往手术室的方向撇了撇,浑身枪痞的混样子。
“不进。”阿瑟挪开盯着手术室红灯的目光,扭过去看窗外的飘雪。

“进去能看见人,多少放心一点,”朗宁弯起嘴角遮过脸上透出的苦涩,然后用大拇指戳着袁朗低沉的肩说,“总好过,这有人担心到想死,却怎么都见不到人。”

“看到人又怎样? 现在有那么多人全力抢救他,又有那么多人盼着他醒来,那就够了。”阿瑟的眼睛里忽然涌出滚不落的水汽,它喃喃地说,“他自杀的时候一个人,没有人抢救他;他死的时候仍旧是一个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朗宁梗住了,它忽然坐回袁朗的肩膀上一声不吭,张立宪自杀的时候它也在,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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