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的夜晚,本以为会和平时一样把晚饭端来一护房间的市丸,手上却空空如也,只是带著心不在焉的微妙神情,「蓝染队长找你。」地扔下了这句话。
「……你有点怪怪的耶?」
对著微皱起眉头的一护,市丸仅是露出了带著困扰的浅笑。
按照市丸指示的地点而去,到达的却是前一天感觉到了瓦史托德灵压的那个大厅。将门扉打开,出现在一护眼前的是,设置在长长阶梯顶端的王座,以及悠然落坐於这个足以环视俯瞰整个空旷空间王座上的蓝染。
「过来,一护。」
蓝染以平稳的声音叫著怔立在门口的一护,他贴在脸上的那副淡笑,却在一护的胸口里落下了不安的影子,骚动不止的讨厌预感瞬时蔓延到了整个背脊。
「……什麼事?」
步上了长长的阶梯后,站在蓝染面前的一护讶异地问著他,少年的这副模样,却令蓝染的嘴角缓缓地挑起了狐度。
「干嘛啊?」
那抹冷酷的笑容硬生生地搧起了一阵不安,一护的询问显得乾硬。
「我说过要介绍给你吧?」
带著笑意,蓝染愉悦似地组出字串。
什麼人、在一护问出声之前,蓝染像是打出暗号似的举起了手。
於是黑色的人影倏地出现在王座的阴影处,压倒性的灵压随之一现。
「是由纯粹的力量所产出的结晶哟。」
面对著只能愕然呆立於原处的一护,蓝染轻描淡写地脱口而出。
「这就是瓦史托德,你是第一次见到吧?」
宛若要溶进黑暗里似的漆黑发丝,像是覆盖住头发的虚之面具的碎片。
抱持著灯火无明的虚无、暗淡无光的翡翠色的双眸。
自这副与人类相差无几的身躯上散发而出,那与死神明显的大相迳庭、非比寻常且异样的高密度灵压。
咕咚一声,一护不自觉地咽下了呼吸。
「这位是破面No。3的『乌尔奇奥拉』。」
随著蓝染的话语,被称为是乌尔奇奥拉的破面维持著面无表情的模样,对一护轻轻地点头示意。
「No。……3……?」
凝视著眼前将压缩后的灵压宛若盔甲缠绕其身的破面,一护恍惚织出字句的声音带著微颤。
「还有别人吗……?」
「还有另外两名,现在正在沉眠。」
眺视著一护的模样,蓝染感到好笑似的逸出轻笑。
「一名是浅蓝色的头发、另一名则是淡金色的头发,站在一起的时候还挺华丽的呐。」
蓝染边说著,冷酷的目光投向了破面,对方这次则是朝著蓝染低下了头。
「你知道吗?一个瓦史托德就持有队长级以上的力量。」
随著蓝染的台词,脸色惨白的一护紧绷的双肩猛然一颤。
「我们这里有护廷队的前队长三人、以及瓦史托德级的破面三名,而另一边是队长十人。撇开专职救护的一人的话,剩下的战力是九人……」
啊,不过,你的前任上司大概一直在睡,说不定只剩八人能应战吧。
辛辣地讽刺著的蓝染,止不住富含乐趣似的笑意。
「连副官也算进去的话,大概就勉强能站在为之抗衡的立足点上了吧。」
「……你想要、攻打尸魂界吗……?」
一护觉得,像是连感情都已经麻痹了的自己的声音,彷佛是在遥远的彼端响起来似的。
「丑陋的东西让它消失掉比较好,光是存在就令人感到不快呐。」
蓝染回覆的声音比一护还要更加地没有情感,怎麼听都觉得像是机械般的语调。
「……为、为什麼?」
一护纤瘦的手指无力地扯住了蓝染白色外袍的胸襟。
「为什麼你就只会有这样的想法?」
追问著的一护的目光,是与险峻的话语为之相反的极致哀伤。
「我不晓得你认为世界的什麼是美丽的、什麼是丑陋的。可是,就算肮脏或是丑陋都不是什麼坏事啊,如果没有肮脏的东西存在的话,你又怎麼能知道美丽的东西是什麼?」
「你还蛮哲学的嘛。」
蓝染揶揄的反应让一护的双眸愈显悲伤。
「你就真的那麼讨厌尸魂界吗……!」
「我也想问你,那个世界到底有哪里好到足以抱著如此的爱意?对你来说。」
紧盯著一护的蓝染眯细了双眼,在桧木色瞳眸的深处,似是怒意的炙热之焰正纷乱的摇曳不已。
「那个世界的什麼,会让你想要回去?」
「吭?」
织满了苛责及嫌恶色彩的台词,令出乎意料的一护讶然地扬起了声音。
「什麼想要回去?是谁在什麼时候说了这种话啊?」
露出了无法理解的表情,一护不断追问著,但蓝染静静凝视著他的那道打从心底散发出寒意的沉暗目光,却像是对他的话语抱有非议。
「事到如今你还想欺瞒吗?」
「我骗你干嘛?」
探究的目光彼此相交,两人之间的空气不稳地流动著。
「……总之,那里你回不去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蓝染微微地垂下了双眼,以削除了感情、低沉又平淡的声调抛下了字句,这句话令一护眉间的皱痕愈加深刻了。
为什麼蓝染会对一护这麼地拘泥於『回去』的事情呢?
「你从刚刚起就在说些什……」
启口而言的一护像是猛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话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了。
这麼说来,一护确实是用过这句词汇,在昨天的时候。
「……蓝染,你听到我和东仙说的话了吗?」
一护一这麼问,「那又怎麼样。」地、对方传来了冷冷的回应。这句回覆让一护愈渐加深了不能理解的表情。
蓝染口中的『回去』,和一护跟东仙的对话内容,明显的有著无法吻合的地方。
「呐。」
莫非是如此?这样想著的一护,对蓝染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你啊,没有把话全部都听完对吧?」
「…………」
蓝染没有回答,他的无言代表了肯定。
於是一护的脸上便浮现出了不知该说是惊疑还是愕然无言的微妙表情。
「我说我不懂现在的你到底在想什麼、不管怎麼思考都还是不懂,所以想要回到从前,再和你多说些各式各样的话题,再多了解你一点。」
「了解我……?」
「我没骗你,你怀疑的话就去问东仙啦!……话说回来,你既然要站在那里偷听的话好歹也要听到最后啊!」
看到蓝染染上了质疑的双眸转向自己,一护不高兴地瞪了回去。
男人像是想说什麼似地张开了口,审视似的视线不安定地动摇,但结果他还是什麼都没说,保持著困惑又踌躇的表情沉默了下来。
「蓝染?」
就好像是抽去了浑身的恶毒气息似的,露出了对什麼放下心来的表情的蓝染,令一护不禁微歪著头思索了起来。
让蓝染有所动作的,总觉得似乎是更简单明了似的东西……
而后倏然,像是打破了迷障似的,像是一直以来纠缠难解的丝线终於被解了开来似的,无比的清透明朗自胸口一涌而上。
如果自恋一点的话,这个人说想要攻打尸魂界的原因是。
难道是……
「……因为我说我想回去吗?」
然后就和东仙一样,误会他指的是『想回尸魂界』。
「我想要回去尸魂界,你这麼觉得吗……?」
偷听到一半就半途而废,在擅自判定了以后,维持著这个误解,连一护的真正心意都不去确定,就想带著尚未成为成体的破面,即使进行拉锯战也要破坏掉尸魂界。
像是想要让一护就算希望回去、也回去不了似的。
「……」
察觉到自己根本就是抢快好几拍的蓝染,苦闷地紧抿住双唇,以无法言喻的复杂表情看著一护。
「……因为你,不想要我回去吗?」
虽对蓝染投以疑问句型,但一护并不是期待出自对方的回答,只是为了要让自己加以确认,才组著这些字句。
『我想要的东西是,我绝对无法得到手的东西。』
他们两人间的关系,打从一开始就是再也无法修正的扭曲了,这一点,蓝染比谁都还要来得清楚。
所以,才会说出这句话吗?
因为认定绝对无法得到手,但即使如此也盼望能待在身边。所以要是夺走了能够回归的地方,就能确保对方只能留在他身边了。
就好像是为了不让鸟只飞往天空而紧握在自己的掌心里,所以拔掉了鸟儿羽翅的、不知善恶的孩童一样。
那股扭曲的执著、不择手段的纯粹的独占欲。
「……真不敢相信……」
愕然低语的一护目不转睛地凝视著蓝染。
认为只能用夺取的方式得到想要的东西,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麼方法的、这个可怜的男人。
不知除了欺瞒或讽刺还有侮蔑以外还能怎麼使用言语,也不明白该怎麼表达感情的、这个笨拙的男人。
我到底,该怎麼告诉你才好呢?
「你真的,是个笨蛋耶。」
一护无奈的表情突地转换了,带著极其柔和的微笑盯著蓝染瞧。男人微微皱了下眉,眯细了双眸。
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情,一头热的擅自做出专横跋扈的行动。
你真的是个笨蛋啊。
在来这里的时候,我说过『这不是牺牲,只是我的私心。』,这句话你不记得吗?
我说过因为你冀望如此,所以我才跟你一起走的这句话,你没听到吗?
我不是什麼大好人还是大圣人,可不是谁都能让我说这些话或做这些事的啊。
懂了没啊?事到如今还要讲这些,真拿你没办法耶,到底能不能听懂一点啊,你这个超级大笨蛋。
「你可以不用做那些事也没关系。」
踏出一步的同时,蓝染散乱的眼神随即定睛看了过来。莫名所以地,一护笑了出来。
就用最简单的话跟你说吧。
让有著复杂脑袋瓜和思考方式的你,能够马上就理解。
一护揪住蓝染外袍胸襟的双腕缓缓地举起,环住了蓝染的后脑勺。而后,轻触著对方柔软的茶褐色发丝,就这样用双手抱住了蓝染的头。就像是对待易碎物品一样,极其温柔地将蓝染带往自己的胸膛环抱住他,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护脸部埋进了蓝染头顶的姿势。
「我就在这里……」
抱住蓝染的手满满地注入了力道,一护细语似地说著。
在冷澈心扉的胸口里,蓝染确切地感受到那股激烈到叫人可恨的情感,悄悄地有了动静。
宛若狂风暴雨般地疯狂。
就像吞没一切似的漩涡一般,如此凶暴的情感。
这种东西,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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