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兄挂心家门之仇，我明白。只卫兄细想想，皇帝知晓卫氏尚余你与云衣，这次又在大哥手里折了兵，可是等着你自投罗网，再借机起兵白云城？”
“卫兄，大内高手云集，老实说以你的武功，根本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你若去了不过是送死。”陆小凤一时口快，话出了口忽然想到叶孤城在此，连忙暗中看了一眼，见叶孤城神色无动方才安心，也忙是把话错开，“你与卫姑娘好好活着，才是真正让令尊令堂安心的事。”
卫云懿皱了皱眉，轻轻拍了拍依旧抽泣不止的妹妹，眼中的恨意时浓时淡，“我自然知晓自己不过是以卵击石，只是若不如此…这口气如何咽得下？身为天子竟然做下这等枉顾百姓性命之事！”
“卫兄，”花满楼的笑容依然温暖恬淡又有着稳定人心的力量，“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可正如陆小凤所言，你与卫姑娘安稳生活下去才是对令尊令堂尽最大的孝道。”
陆小凤也随即接口，“你若一意孤行，枉送了性命，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见几人七嘴八舌地劝说，叶孤城微微摇头，知道这样的事若是自己不能解开心结把事情放下，别人再如何说也是无用，便只道，“孤鸿照顾卫云衣是出于情分，并非为你收拾烂摊子。且卫云衣既是要做叶家的人，事事都须对白云城负责。你身为其兄，若真一心要报仇，拔你的剑，打败我，白云城自不会干涉。”说罢他不再多言一个字，就与西门吹雪扬长而去。
“断臂之痛于叶孤鸿是磨难，家门一事于卫云懿也是同一个道理。他也算是一个好苗子，二十年后或许有资格见识你的‘天外飞仙’。”
二十年后卫云懿的心智应是远非今日可比，如今不明白的那时也该明白了。何况皇帝也许已先一步走上黄泉路也难说。
叶孤城将腾空剑横在眼前，良久方收起了眼中的凌厉之色，反而透出一种深沉的宁和，“我阻止卫云懿，一来是为了白云城，二来也是为了卫家。这一大家子如今就只剩了这一个男丁，若是再栽在这上头，只怕卫湛在九泉之下也没法阖眼。”
“自然是这个道理。只是辛苦你，还要为此费心。”
“你也说卫云懿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佼佼者。也许二十年后他不会向我挑战，反而是一个能让你拔剑的人。如此我自然要好好替你留着。”叶孤城一面进屋一面说，“你又如何谢我？”
“你我之间还需言谢？”
“想不到堂堂西门庄主竟这般小气，连份谢礼也不愿给。还是这给白云城的谢礼，万梅山庄出不起？”
“我早已说过，万梅山庄与白云城不分彼此。不管什么，你若是瞧得上，只管拿去。”西门吹雪说着停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浅浅一挑方才续道，“至于谢礼…”
“谢礼又当如何？”
“天底下只有你有资格让我拔剑，但你我绝不会再双剑相向。”
叶孤城怔了一下，微微错开了目光，“你这话不通。”
“你等我说完。不过我倒真欠你一份谢礼。”
“是么？这话又怎么说？”
“剑中孤寂，自无需我多说。所幸有你与我一起走下去…”
“…又说这些做什么？”
“你既问我为何欠你谢礼，我自要与你说明白。”说着西门吹雪一伸手，就将身边的人收在了双臂中，微微用力压制着那人的挣扎。
手指拈起眼前的一缕青丝，叶孤城叹了口气，倒也放松了身体。怎知西门吹雪趁机手势一转，又微微低头，深深地在叶孤城的唇上留下了自己的温度。
“这份谢礼，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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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两年后。
拉着花满楼又是大江南北地走了一圈，在回百花楼的途中想到阔别白云城已是一年多了，也不知故友近来可好，且是又顺路，陆小凤便暂且放下了百花楼的佳酿，与花满楼踏上了飞仙岛。
“你哪里是放下了百花楼的酒，分明是打上了白云城的主意。”
七童你干嘛又戳穿我…不过既然被看穿了，那也就没有掩饰的必要了不是？陆小凤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一抹狡黠，顺手就抱起了下人们刚刚送来的酒坛。
果然是好酒，唔，再来一口！
闻着那股醇厚的酒香，花满楼摇着头，轻轻一笑。
直到半坛酒下了肚，陆小凤抹了抹嘴，这才仔细留神打量了一下在旁边侍立的下人，暗暗一拉花满楼的袖子，“七童，我觉得我们来得很是时候…”
“虽不知究竟是什么，但城主府里必有喜事。”早在进门的时候花满楼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府中洋溢着的愉悦气息。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极具传染力，也很对花满楼的胃口。
“让我猜猜到底是什么好事…难道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大哥去万梅山庄了，还没有回来，不过想来也就这几日就会到。陆大侠和花公子若是没有要紧事在身，不妨住几日。大家许久未见，聚一聚也好。”这边陆小凤的话音刚落，那边叶孤鸿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
“看来这好事是着落在叶兄身上了。”
听了花满楼的话，陆小凤又看着精精神神走来的青年，挑了一下眉毛，若有所思地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有了好酒，陆大侠还不满意么？”
“好酒哪里够？快说快说，到底是什么好事？”
叶孤鸿顿了顿，先是笑了一笑才开口道，“大半个月前云衣就说身上不好，结果传了大夫来看，才知道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这是城主府里几十年都没有的喜事，传出来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喜洋洋，这气氛至今没有散去。
听了这话，陆小凤与花满楼也都是喜上眉梢，真心为叶孤鸿和卫云衣感到高兴。且不说叶家本就子嗣单薄，叶孤鸿与卫云衣此番姻缘得以修成正果也是不易。现如今卫云衣有了喜脉，既是为叶家传承血脉，作为卫湛的独女，也算告慰双亲在天之灵了。
“叶兄，恭喜了。”他与陆小凤是在叶孤鸿和卫云衣成亲后方才离开白云城的。白云城中许久没有办过这样的喜事，何况又值城中大劫刚过，因此虽非城主大婚，这仪式也弄得十分热闹。除了这一对新人外，叶孤城、西门吹雪、陆小凤、花满楼、司空摘星、卫云懿，还有不少来自南海其它岛屿的使者，济济一堂。叶孤城素来不喜热闹，那日也破例在正厅里坐了一个多时辰。虽是所谓长兄如父，他须得受新人的礼，可也是难得兴致，喝了好几杯方才下来。那次城主府里整整热闹了三天，将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这次他们回白云城探望故友，想不到竟又听到了一则好消息。
陆小凤高兴之余不禁又想到了紫禁之战前听闻西门吹雪娶了孙秀青的事。那时风雨在即，他虽是为朋友高兴，说着要喝喜酒吃喜蛋，但也为朋友的生死忧心。好在这一次没有这些烦心事，他不但已喝了叶孤鸿和卫云衣的喜酒，过不了几个月还有喜蛋可吃，可不是真真正正的大好事？
“叶孤鸿，这喜蛋你可不能不算我这一份。”
“这个…算不算，我可做不了主。”
“这个借口可找得不高明。你怎么会做不了主？莫不是想往叶城主身上推？”
“我为什么要往大哥身上推？这也不关大哥的事。”叶孤鸿笑着摇头，“这事当然得由陆大侠你做主。若是有一份我看得上的贺礼，这喜蛋自然也有你一份。”
陆小凤正喝酒，闻言猛地被呛住，“这白云城里金银珠宝无数，难道你还稀罕一份贺礼？叶公子还真是小心眼。”
“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已是免了喜宴上的礼，这次还想逃脱不成？”
陆小凤一时哑然。自己那时只顾着高兴，竟是把这事给忘了。他素来手上散漫，又极看重朋友，可要找称心如意的贺礼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会子怕是补不上。
“我说得可有错？”
“这个嘛…这个，七童的礼自然也包含我的那一份了。”
叶孤鸿噗哧一笑，“陆大侠真是厚颜。要照你这么说，大哥岂不是送了双份礼给我？”
“反正你们都姓叶，这肥水也没流到外人田里去，自是无妨。”说着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笑了一阵子，花满楼便关切地提到了卫云懿。
“他可也是要做舅舅的人了。近来可好？”陆小凤也问道。
“很好，你们放心。”叶孤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他如今已明白了许多，大哥不在白云城的时候又帮着我处理城中事务。依大哥的意思，过些日子还要放他去江湖上闯荡，总待在白云城不是上策，毕竟卫家之前立足于江湖。他自己也想着能够成为有资格执掌真正的隋刃剑的剑客，说着定要将此剑寻到。”
听了这话，陆小凤和花满楼也都放下了心。如此既是不负他们这些朋友的心意，也让卫氏亡人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更是对得起卫云懿自己。
“只是这隋刃剑虽是名剑，到底不合卫云懿的作风，只怕不十分适合他。他既是你大舅子，自然也算是叶城主的家人。我看叶城主之前用的宵练剑就极好，如今也不用了，不如给了卫云懿使。”
“这话我可不敢说，你也别提。在大哥眼里，剑可不同于别物。大哥当日既选中了宵练剑，这剑必定有其它非凡之处，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用的。能不能用，看的是剑客的造诣，可不是身份。还是等有了别的再说吧，反正还有的是工夫。”
陆小凤想了想，觉着也是，也就没有再说。
这时有侍卫前来通传，说是城主和西门庄主回来了，才刚下了船。
三人听了，想着手头正好无事，便一同朝码头方向而去。
谁知这一路走来，非但没有看见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连一个穿白衣的身影都没有瞧见，又往回走了一段，仍是一无所获。三人都有些不解，陆小凤想了想，正待开口，忽而眉峰一动。花满楼神情也是微变，随即莞尔，“西门庄主果然是执着不弃。”
“他若是认准了，从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何况又是面对叶孤城，棋逢敌手，自然是更不肯轻易罢手。”看着海面上缥缈如幻影般的白色身影，陆小凤笑道，“不过这都两年了，这两人要一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