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口。不是他做不到，而是因为他害怕青之奕说的“永远沉睡”和“魂飞魄散”的任何一种可能。
暖阳似乎也感觉到了夜宸旭今日的不同，总觉得他的神情、他的语气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担忧，不由问道：“长生，你今天怎么了？”
夜宸旭恍觉自己失神，忙笑了笑道：“没事，暖暖，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我们好不容易相认，我也终于得到你的原谅失而复得，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暖阳更觉不对劲，忙打断他的话道：“这好端端的，说什么死字。不是已经确实种毒之人了吗？就算她是一国太后，也难不倒你不是吗？更何况，我还真不信你舍得死了，你在行乐宫里，可还金屋藏娇，有一个斯夫人呢。”
毫无意识的，暖阳忽然脱口而出。而她话音一落，两人之间陷入死一样的寂静，暖阳甚至能听到自己渐渐加速的心跳。
见夜宸旭久久沉默着，暖阳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支起身子从他怀里坐了起来，心底如恶战之后的战场，满目疮痍。
虽然如今她和夜宸旭已经重归于好，但是无可否认，斯夫人以及当年夜宸旭赐死自己一事一直是她心口的一根刺。
虽然她不想怀疑夜宸旭的感情，但是在万宸国时，她了解到的那一切，无一不告诉自己，夜宸旭当初在赐死她后，不顾朝政不稳、不顾群臣反对，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建造了那座奢华的宫殿，不让任何人踏足行乐宫，甚至给她一个独一无二的封号，就是为了金屋藏娇。
而当初相信了凌云的只字片语，不加查证便将她打入地牢，最终狠心绝情地赐死了她也是为此。
见她眸中再次浮现的恨意和委屈，夜宸旭心口剧烈一痛，长叹一口气，将她绷得僵硬的身子拥入怀中道：“暖暖，不要胡思乱想。我夜宸旭爱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青灵国的一切都处理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你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
虽然没有再躲开他的怀抱，但是怀中的暖阳却咬紧双唇，固执地不肯再言语。既然他爱的一直都只有自己，那么为何说起斯夫人，他却不给自己一个解释，就算是谎话也好，那样她的心里也能舒服一些。
而青灵国的一切何时又才能处理好呢？三个月后，自己是死是活都说不定，自己真的能等到他带自己去那个地方吗？
两人就在这样异常的气氛中相拥着过了一夜。
第二日，青汐依旧随着大队伍前往南渡城，而夜宸旭依旧在暗中保护着她。
许是那日被顾太后的态度吓坏了，生怕自己真的被顾太后派人送回宫去，所以这一路孙菁晗都没有再找青汐麻烦，也没有再惹事生非。
一路上过得倒也安生得很，青汐观赏着沿途的风景，若是没有这错综复杂的一切，倒也称得上是惬意。
因为发生了些许意外，在行宫停留了大半天本来只需要一天半的行程，延长到了近三天。到第三天的下午，也就是顾将军祭日的前一天，队伍终于得以赶到了南渡城。
而南渡城的官员早已做好了准备，在城外迎接，并备好住宿之所以及晚宴为皇上及太后接风。
因为是前来祭祀，且前线正有战事，所以官员准备的接风宴并没有在宫里的歌舞升平和美酒佳肴，只是简单地准备了一些清淡简单的菜色。
孙菁晗看着这一桌子清淡的菜毫无食欲，然而见顾太后和皇上都没有说什么，吸取了经验没有说什么，只默默扒了着碗里的饭。
不过这菜式却是南渡城的官员费尽心思准备的，所以虽然看着简单却不失精致，极其符合青汐的胃口，加之连日来舟车劳顿，青汐倒是胃口大增。
自己吃好喝好以后，也不等宴会结束，便借由身子不舒服回了专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里。这房间虽然不像宫里那样富丽堂皇，倒也算得上干净雅致，接下来的七天里，这就是青汐住宿的地方。
很准时的，夜宸旭如往常一般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自从那晚之后，暖阳对夜宸旭的态度虽然没到置之不理的地步，但是也冰冷了不少。
夜宸旭也不解释，只是宠溺地望着她笑笑，偶尔像从前一样，给她一些小小惊喜、或者挠她痒痒逗她笑，然而，他若无其事的态度，却让暖阳心里更不好受，所以暖阳的态度也可想而知。
所以今晚，夜宸旭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说要给她一个惊喜的时候，暖阳也提不起兴致。
最后，夜宸旭一个响指，一个黑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阁主。”来人身穿夜行衣，头戴着黑帽，让人看不到她的脸，可是从那熟悉的身段还有声音，青汐不难看出，她是残梦。
青汐警惕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去仔细巡查一番，确定四周没有人后，方才将门关上，压低声音问道：“残梦，你怎么会在这里？”
讶异之余，心里某一处因为残梦的出现而安定了下来，可是青汐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残梦将帽子一揭，因为曾经背叛过青汐，所以她并不敢看青汐的眼睛，也不敢多说便道：“阁主，残梦是来交给你一样东西的。”
说着，残梦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了青汐。
夜宸旭在一旁道：“我说我来替她交给你，她不肯答应，非得要将这个亲手交到你手里才放心。”
青汐伸手接过，直觉告诉她这黑布里包裹着的是什么，拿在手里时熟悉的触感、熟悉的重量更是让她心头一喜。
“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青汐脸上终是绽开惊喜之色。
“我无意中得知顾太后拿着这块东西的目的，想着这东西是属于阁主的，而且对阁主也至关重要，不能让顾太后占有。更何况顾太后极其看不起北澜国人，若是这东西落在她手上，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在工匠还未曾将它修补好交给顾太后之前，我仿造了一块，偷梁换柱将它换了出来。”
残梦语气极其平淡地说着，那语气，没有丝毫的讨好，也没有丝毫的请功，倒像是做错事后的愧悔和补偿。
“残梦，谢谢你。”青汐捧着这她视若珍宝的东西，目光熠熠，诚挚地道。
残梦愕然抬头看着青汐，然而看到青汐眸底的诚挚和谢意，又黯然地垂下头去道：“残梦不敢担阁主这一声谢谢。另外，我来还是想告诉阁主殇月的情况，虽然她依旧被千年寒铁锁着出不来，但是她却安然无恙，阁主不必担心她。”
说着，残梦便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
“残梦！”青汐忽然出声，让残梦猝然停住了脚步。
“顾太后不是值得你效忠的人，她不会让你得偿所愿，只是利用你为她效劳而已。你不要再傻下去了。”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很残忍，但是她还是想努力唤回那颗因爱而痴傻的心，因为再这样下去，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没人知道。
残梦顿在原地，并没有转过身来，忽然她苦苦一笑道：“我知道。”沉默良久，她接着道：“但是，在感情世界里，每个人都是盲的，只要能看到一丝光亮，也会奋不顾身地追逐，就算如今发现脚下的路布满荆棘，从我选择背叛你而选择这条路的时候，我早已毫无后路可退。”
说着，残梦带上了帽子，脚步继续往前。
“可是在我的心里，一直都当你是姐妹，而且，红泪至死，都从未曾怪过你。在我们心里，你从不曾变过。”
青汐声音颤抖地喊着，让残梦身子一僵硬，身子的起伏也渐渐加剧，最后，她艰难地开口道：“可是，红泪终究还是因我而死。”
说完，残梦一个闪身，从窗子跃了出去，只留下那扇窗户幽幽地摇晃着。
☆、第236章 祭祀大典
第二日清晨，南渡城德昭山，顾德昭顾将军祭祀大典。虽然今年的祭祀大典不似先前那般隆重，但是这场面也是极其盛大，自一大清早，山顶上便已然想起空灵的经文声，似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污浊全都涤荡干净。
虽然山脚下派了重兵把守，无人能够目睹祭祀的盛况，但是每年都会闻讯赶来的百姓早已将山脚下围了个水泄不通，为表诚意，每每前来祭祀之人都会从山脚下一路步行上山。听说今年来的，有皇上、太后、公主和贵妃，都想前来一睹尊容。
如百姓们所料，皇上一行人的马车在山脚下便停住了，而钱仕名作为祭祀大典的负责人，已经早早地侯着了。
“参见皇上、参加太后娘娘、参见璧心公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见他们出现，四周百姓皆伏跪在地，震耳欲聋的参拜声响彻天际。
随着这参拜声响起，青汐、青之奕和顾太后的马车掀开，众人也终于如愿见到了高贵的皇上、太后及公主，而众人却没有见到新册封的贵妃。
青汐和青之奕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以一身白衣出现，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在众人看起来，显得格外登对。因为猜到了顾将军与自己所在的这具身躯的关系，青汐的心情反倒异常平静。
而顾太后则穿着一身黑色长袍，脸上自始至终保持着温和亲切的笑意，笑着让四周的百姓平身。
“都这么晚了，孙贵妃怎么还没到？”顾太后环顾四周，没发现孙菁晗的身影，压低声音蹙眉问道。
身边的人小心地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她的眉不悦地蹙了蹙，因为四周还有百姓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并没有丝毫减退。
也不多等，便欲青之奕和青汐一道，踏着这清晨空灵的经文从山脚下一路步行上山。
沿途，青汐时不时地打量着顾太后一身黑衣的样子，只觉越看越熟悉。仔细一回忆，竟然想起梦里的那个黑衣妇人，只觉像极，也许梦里出现的人，就是顾太后。
而她也注意到顾太后的目光时不时地从钱仕名身上停住，然而眼神里却是再寻常不过的冰冷和威严，让青汐怀疑那晚在密道里听到顾太后喊的那个“仕名”，究竟是不是眼前这个正三品中书令。若是，那为何以顾太后的权势，只给他一个正三品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