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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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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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礼然无言以对。就在这愣怔的片刻,李政南撩起了她贴身的棉毛衫下摆,然后在衣服里直游而上。他甚至都没有耐心绕到后面去解那一弄就开的背扣,而是狠狠地将文胸下缘向上推。张礼然被钢圈那一下刮得生疼,还在“咝”地倒吸凉气,李政南就已覆住了海绵里探头出来的那对鸽子 。那只手平常都还偏软偏滑,此刻却有如磨砂纸一般,粗糙,硬实,擦得她疼。待他终于将手收回腰际,张礼然满以为这种屈辱和折磨能就此完结,哪想到它却继续不老实地向下滑去。
张礼然急得都快哭了。她想骂他,想求他,可嘴巴一直被紧紧堵着,只能间或发出一丁点含混的呜呜。李政南极其用劲地吮着她的唇,像是登峰时因为缺氧而拼命呼吸。氧气都被他夺走了,张礼然就没了,因而连动作都没有力气支撑了。推他,推不动;踢他,踢不中。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衣服一股脑地堆到脖颈附近,并将霸道而炽热的吻密密实实地烙上胸脯和肚脐。滚烫的泪一注注不停歇地顺着眼角、耳际,落到他胡乱摊着的灰蓝格羊毛被上——那么轻软的被子,垫在身下也能硌得背疼。
所以,她给李政南丢了一句话,或许会成为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话:“你别想对我干嘛,不然要么你死要么我死。”这威胁绝不是空的。拜热爱中医的奶奶所赐,那些足以致命的|穴位她总还是晓得几个的,比如太阳,比如哑门,比如厥阴俞。“我死”就更容易了,古典小说里不是动不动就咬舌的么?
李政南一生有没有忘记这不好说,但他当时就发作了。听了这话,他停下了所有动作,牙齿格格作响,细长的眼睛里也喷着火,恨不得立刻烧死她。张礼然也瞪回去,脑海中却飘过一个夏夜里的场景:在她的左近,正发生着一场侵犯,而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呼吸,不让身边两人发现自己的苏醒。黑暗里,她和此时一样害怕,一样愤慨,一样绝望。僵持了一阵,李政南悻悻地撤了力道。他一松手,张礼然就抓住机会从床上跳起来,也不管衣冠不整便夺门而出。她在男生楼那条长长窄窄的走廊上拔足狂奔,委屈的眼泪掉了一路。可走廊实在太长了,还没跑到一半,李政南已经追了上来。他从背后抱住她,一条胳膊挡着她的脸,另一条则将她紧箍在怀,随着他的转身往回拖。她反抗,他便箍得更紧,又哑着嗓子对她低喊:“你这怎么见人?”两边敞着门的寝室里渐渐有人出来,有的还吹起口哨来。阴历二月的春寒料峭里,男孩儿打着赤膊,女孩儿衣衫凌乱,谁都想得到发生了什么。
被押送回他寝室时,张礼然还在哭。眼泪又循着来路洒了一遍。李政南也知道自己错了,低声下气地哄她,赔礼道歉,可她始终不肯原谅他。李政南的脾气也上来了,捏着她双肩一边摇一边吼:“你他妈到底爱不爱我?”张礼然被摇得懵了,旋即惊恐地看着他。但他没有再做什么,只是颓然地坐在桌前,十指深深插进头发,有气无力地恳求:“千万别回答。你走,赶紧走,你他妈怎么还不走!”
所以是因为这事分的手了吗?不,不是。哦,也许是的吧。反正分手两个字是李政南提的,不是她提的。她仍然需要这个男朋友,她也还是贪恋他曾经的宠溺和陪伴。可她害怕跟他单独呆在一起,如果是人群里,那是可以的。但这跟爱不爱没关系,她也不想扯上关系。
而且,什么是爱?张礼然想,爱就是小时候让妈妈次次被爸爸打却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东西,是长大后让爸爸忍受妈妈的无理取闹并作出让步的东西,是很多年前自己发誓要为了林宣赜变得更好的东西,是很多年后林宣赜可以轻易凭之伤到自己的东西。
在那之后,张礼然再也没去过李政南的寝室。她害怕他对自己再行不轨,同时也无颜面对当时围观的男生们。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她过得简直就像痛苦压抑的大一。要来宁都的想法,原先还时有动摇,随着抑郁的加深却日渐坚定。因为过不去心里那一关,所以只能换个全然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好在那时离学期结束已经不算远。张礼然熬过了冷战,熬过了分手,熬过了最后一门考试,就抛开所有北上了。
“你是不是还不晓得男女之事?”张金若有所思地插了一句。
恰恰相反。她很小很久就知道了。父亲书架上有太多的医学书和医学杂志,尽管大多集中在他的专业上,但时常能淘到很多其他的。偷偷翻过几本,这在大众看来好像很奥妙的性也就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了。在张礼然看来,它很脏很脏。不说小时候的所见所闻,只说大学里朱莎莎视她们仨于无物地跟她男朋友在寝室里颠鸾倒凤,那也够让她想唾弃的了。所以,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从古至今、自东到西有无数人热爱这档子事。张金愣了愣,半晌才说:“她居然这么过分。你们仨也受得了!”完了话锋一转,直冲着张礼然亮出一句:“你还真是早熟。我们正经上完生理卫生都还稀里糊涂。”
将私密毫发毕现地还原了一遍,张礼然本来就难为情,被张金这么一说就更加难为情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脸藏在曲起的膝盖上。张金把她连脑袋带膝盖地搂进怀里,抚着她的背脊,反复安慰道:“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哪里那么容易过去呢?张礼然埋着的脑袋一个劲地摇:“还是——有阴影。”
当然会有阴影。而且,对于这些阴影,她没少担心过:担心自己会一个男孩都喜欢不上,变成|人们眼中的老Chu女,好在后来林宣赜进入了她的生命,让她知道自己还是个正常人;担心自己会因此彻底排斥异性的亲热,变成医学书上的性冷淡,好在后来林宣赜让她有想抱他想吻他的冲动,让她知道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那么林同学在退场前进展到哪了?面对张金的促狭,张礼然眨巴了老半天眼,忽地羞涩起来了。这个问题她还真没仔细想过。他会拍她的头,护她的背,按着她坐下。这些小动作都是有过的,也都令她欢喜非常,但肌肤相亲却是没有的。爱他,只是想能时时刻刻赖在他身边,看着他,听着他,闻着他,感觉着他。抱抱想过,亲亲想过,其他的竟从来没想过。
寻思到这里,张礼然又要烦恼了。唯一爱过的男人她都没有非分之想,这还是不是正常人呢?如果是,又怎么没有人类的情感和欲望呢?
“我开玩笑的。你哪是机器人啊!” 张金赶紧掐断她的胡思乱想。
张礼然却更苦恼:“我好像真没怎么让别人碰过我,皮肤贴皮肤的那种。”
跟爸爸是因为会想到他做学生时摸过很多尸体,做医生后又摸过很多的肿瘤——张金提醒道,不是还有手套么?可就算这样,心里还是会有梗,觉得被他摸的自己也就和尸体、和肿瘤无异了,而且他手上还沾满了从妈妈嘴角、鼻子、额头流出的血,虽然已经是陈年旧事,但在她心里也还是个梗;
跟妈妈是因为怕皮肤会成为信息的导体,自己在想什么都被她掌握——张金对此嗤之以鼻,并取笑她科幻看多了,成日里尽瞎想,然而其后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关于智能手机的概念机宣传视频,两台手机只要碰在一起就能实现数据的传输和交换,张金想说什么都觉得怪,最后只能哑然;
跟小叔不想说,更不想回忆;
跟小婶则不知道为什么。
……
如此,难不成真的不正常?
“就算不正常那也是以前,你现在好多了。看,我搂着你,你也没有什么反应嘛。” 
张礼然这才醒悟。与提供给张金友情拥抱那次相比,她发现自己一没有挣开的打算,二也没有任何心理或生理上的不适,于是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道:“也就你了。”
“荣幸之至。”张金静静笑了。为了奖励那小孩给自己这等殊遇,她也徒手抓了条余温尚在的鸡柳。倒不是给自己吃,而喂到对方嘴边。指头不小心碰到了软软的嘴唇,所以收获了一记油乎乎的卟嘟。
这时候,张礼然再不挣开,她就不是张礼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概念机的功能,企鹅家现在貌似已经能实现了,碰碰就能交换名片什么的。科技发展得真快。

太阳|穴会做眼保健操的都知道。小时候看过个讲雷锋的报告文学,好像就是车祸时被重物撞到了那儿,over了。
哑门么,就算没打中哑门,后脑勺那块凹陷也差不多是脑干了(应该没错),非常危险的地方。小时候看过个报道,一个严厉的爸爸or妈妈为孩子没考好甩了他一巴掌,不小心打到那块了,over了。
这两个都是小时候看的,厥阴俞则是最近才晓得的,就没有例证了。不过看名字就很像死|穴,又是厥又是阴的。
以下摘自百度百科:
【哑门】
位置:在顶部后正中线上,第一与第二颈椎棘突之间的凹陷处,(后发际凹陷处)
经属:为督脉、系督脉与阳维脉之会|穴,被点中后,冲击延髓中枢,失哑、头晕、倒地不省人事。
【厥阴俞】
位置:在第四胸椎棘突下旁开1。5寸处。
经属:属足太阳膀胱经。击中后,冲击心、肺,破气机、易死亡。

   



第36章 生日快乐
“晚上出去吃饭吧。”临出门前,张礼然听到张金这么念了一句,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下来,还以为是周末改善生活。及至办完借书手续计算归还日期时,这个笨人才猛地明白过来:噢,是张金要长尾巴了呢。
眼见快到点了,张礼然忙向约定地点赶去。快步走在泞着一层油腻的砖路上,时不时会踩到几片飘零在地的落叶,然后透过尚算轻薄的运动鞋底感觉到些微的破裂声。看着物件、轮廓皆如故而只是季节不同的风景,她不由回想起了几个月前光临此地时的林林总总,自己倒是先勾了勾唇角。
张金订了家烧鸡公火锅,说是生日时可以免一个人的单。这家店跟前虽然没有那铺天盖地编织成网的红灯笼,但大门两侧卓然耸立的两根火焰形立柱却很扎眼。天色暗下来后就更是扎眼,生生把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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