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花]相见不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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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花]相见不言欢-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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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你很快就自由了。”霍秀秀冷笑着抬起眼,“然后,你就可以去看看那大漠,是不是和你想象的一样。”
  
  阿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迟缓地说:“每个人都有幻想的权利。”
  “哈,当然,”霍秀秀深吸一口气,“你当然有这个权利,但是你不应该欺骗我。”
  阿宁放开手,她后退一步,微微一笑:“我并没有欺骗你不是吗?”她走上前轻轻托起霍秀秀的下颔,清浅地一吻。“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梦。”
  “……然后你等着我看它破碎?”霍秀秀面无表情地反问她,“我的生活已经很寂寞了,你为什么要让我更寂寞?”
  “你让我相信‘自由’存在,可它不存在对吗?”霍秀秀迟疑地仰起脸,轻声问。
  
  “自由存在。并且我将要去追寻她。”阿宁回眸,“我会找到她。”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霍秀秀凄厉地笑。“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相信了,我连自己的发小都可以欺骗,我还能相信什么?”
  “那么,”阿宁倾身温柔地拥住她微颤的肩头,从她腰间摘下了一枚精巧的香囊。“假如我能找到自由,那它也能再次回到你身边。”
  “为什么……?”霍秀秀迟疑地抬起手,“你为什么要证明给我?”
  “因为我希望有人和我一样,相信自由。”阿宁甜美地笑,她拢灭了灯火:“嘘——我听见侍女过来了。”
  她短暂地在霍秀秀唇上贴了贴,打开窗跃了出去:“秀秀小姐,你的唇好凉。”
  
  “小姐?小姐?怎么不掌灯?夜凉了,您快上床罢。”
  
  她没有梦见任何东西,她已经失去了曾经共同寻找红梅的少时伙伴,失去了一个她人编织的盛美的童年,但她的睡眠黑暗却安宁。
  它会回来的。
  
  解雨臣细细端详着霍秀秀的容颜,他展开手,那枚锦囊在日光下显得异样潋滟。
  “她找到了自由对吗?”霍秀秀握紧了手中的帕子,低声问。
  “……是的。”
  
  残红几点,明朝知在否?问何似,去年看花时候?
  

☆、番外二   谓我何求

  “离愁不语,添做鬓上霜。”
  他独自踏水而过,任耳畔轻歌袅袅漫然随风散去——这是第十七年,假若自从他回到湘江那一日算起。
  冰凉的手指将一柱晚香轻轻拢入泥土之中,他淡然望着青烟一缕轻上云霄,半晌转身离去。
  
  “别来无恙。”
  后颈被微冷的指尖暧昧地擦过,他顿住脚,扬眸的瞬间却堪堪愣住。
  
  “……瞎子?”
  
  “你的嗓子哑了。”一把浸润了懒意与轻笑的声音,他看着面前放着的两只酒杯中酒液一点点少了。不由轻嗽了一声:“你还能喝酒?”
  那声音轻笑,半晌才道:“我想了不知多少次你的样子,见了面才觉意识十余年岁月了。”
  “……是。”他低声,“我早已被风霜浸染的不成样子。并非是你记忆中的样子了。”
  
  话语开口,便觉出语意间的残忍。
  
  “……大漠冷吗?”他为自己斟满酒,仰头一饮而尽方徐徐问。
  “很冷,不过惯了也罢了。”那声音轻声作答,带了些微不可觉的的犹疑。
  他没做声,只是抬起自己枯瘦的手指端详,半晌才静静说:“你还记得海棠么?”
  “当然。”几乎是一瞬,那声音便轻柔续上。“不知现在怎样了?”
  “你说京中?”他挑了挑眉,笑意稀薄似是将残的月影。“我再没有回去过,想来即便自生自灭,也是美极。”
  他搁下手中的杯子,淡声道:“可惜湘江一带,种不出那么好的海棠。”
  那声音良久不语。片刻才凝声问:“你亦娶亲了罢?”
  “哦?不想你还知道这些。”他微笑,眼角带了些许浅淡的褶皱。“是个出身书香的女子……很温婉。”
  “你也难得,愿意好好待她。”那声音温煦地说,“孩子几岁了?”
  “也有十来岁了。”他抿了抿唇,轻声说,“假使你还在,本还有一口满月酒可喝。”
  “哈,你倒还愿意请我?”轻嗤一声,却也是松快。
  他默默坐了一会儿,只微扬起脸看着四下冷寂:“自然,到底也是患难一场。说是君子之交,也不为过了。”
  半晌他又续道:“更何况他日裘德考一败涂地,你我早已不算是敌人。”
  “是朋友。”那声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只是不语。
  朋友这个词很微妙。
  有一种朋友可以一并意气风发,一并看过沧海桑田,打过架,吵过嘴,在彼此的婚宴上,孩子的满月礼上开心地喝干了酒仿佛大喜的是自己。
  有一种朋友,有最盛大的开端,却不知归路是何处。相见时难别亦难,彼此眷恋的早已不再拘泥于君子之交,看不穿的是彼此捕捉不清的感觉,是知己,亦是另一半的自己。
  有一种朋友,相见不若相忘。因为离散多过相聚,相知却不可再进。以友为界,不再向前。再进一步是彼此不可挽救的咫尺天涯。
  
  夕阳西斜,清酒将尽,一点悠远的清冽酒香无声无息地淡了。
  昏黄天宇下他独自坐着,手边是一柄折扇轻轻摇摆,打起一点缱绻暖风。半晌,他挑眉轻哼一声,只收拢了扇子,凉凉道:“解子扬,还想玩下去?”
  庭中短暂沉寂了一会儿,空气里有细微的爆裂声。慢慢浮现出来的人影瘦削而苍白,他扶桌轻笑:“你怎么知道?”
  “这个么……”解雨臣眯起眼,唇际慢慢绽开一痕淡静的笑。“他不会回来的。”
  “哦?”解子扬倒尽杯中的酒。“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轻轻一笑,转过头去看着落日,良久微哂:“也许是因为,他依然是他,我却一直在改变。”
  解子扬的目光冰冷而哀凉地拂过庭中的每一处景物。他唇边缓缓泛起一点苦涩的笑:“你适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真与假又有什么关系。”解雨臣站起身来,独自走了两步又回首:“你既可以乔装骗我痴心,我为何又不可许你一个花好月圆?”
  
  孤清的背影独自消失在门后。
  
  昔日九门解家,见罪于新帝,逐出京城后回到长沙旧宅。
  当家解雨臣,昔奉景泰之命至关外胡夷之地寻筑灵之图而归。娶一妻,难产死。独子三岁夭折,自此独自一人,拱手让出当家之权为二位叔叔所治。后遂病终。
  
  一点温暖,一点慰藉。他只当黑瞎子真当魂魄有知自千山万水之里与他再见,而他一字一顿,令亡魂相信他失却对方的生活依然平静安宁。
  他一直没说,京城往昔解府的几树海棠,早已被火焚尽。想起那花开满树,却也是前世的是了。终究这一生早已被自己道破,不过是余下似水流年,待那长天慢慢流。
  
  除梦里有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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