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场面混乱,保护公主的侍卫兵严格守住花雨殿的各出入口,兼护公主左右;方竟言身侧,虚竹抛弃矜持抓住世子右手腕把脉,认真严肃;打扇侍女诡异瞅眼木子;翻译官皱眉沉思;银川公主没有表情,两眼空洞目视前方。待拉近细看,公主抓住手心的汗巾已经湿透一角。额角突突乱跳,唇色苍白。
明明银川公主惊吓不小,并且她为事件的突发感到迷惑、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苏言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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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翻译官
花雨殿。虚竹额头细密汗珠,他将最后一股真气打入方竟言体内后治疗告一段落。
“我需要偏静的房间给这位公子疗伤。”他对翻译官说。
“虚少侠以自身功力给方世子疗伤,稍有不慎就功力反噬——”翻译官关心道。
“一身功力消失也没关系,现在是一条人命重要。”虚竹强硬态度。
翻译官理解的请示银川公主。
银川公主早在听完虚竹和翻译官的谈话后就关心虚竹的身体经过救治方竟言会否造成哪里不适,和翻译官的交谈于是言语间多有责怪男人怎不第一时间请宫廷御医救治方世子,和埋怨虚竹的不顾惜自己的做法。
翻译官看出虚竹的焦虑,坚持:“虚少侠定然平安无事,方世子也能平安无事。公主应当相信虚少侠的能力。”
银川抑制不高兴,以汉语言询问虚竹:“虚少侠这次救治方世子,需要几位帮手?例如……例如帮忙固定世子身体的和煎药喂药之类的、琐细的事情?宫廷御医可以帮忙配制解药,就让晴空过去为少侠端水换水……”
虚竹打断不起作用的建议。“只要一间安静的卧房,剩下的我能处理。”
银川凝望神情焕然一新的虚竹。虚竹现在果决、自信,与之前逍遥派掌门人的怯弱判若两人。
然后公主看向脸色恢复一丝血色的宋室世子,心里不是滋味。
终于她点头同样。
虚竹感谢,抱起方竟言跟从晴空进入花雨殿的偏殿继续救人。银川公主不放心派遣御医随时殿外候命。
正殿,银川公主吩咐副侍卫长传禀榭春小殿情况,并且要求侍卫长全员于偏殿门外守护虚竹和大宋世子安全。
可见,银川公主对虚竹的心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至此公主身边留下翻译官一人。银川离开座位,一双手拨开串串珠帘。
“本宫不放心大理国世子。”她说。
翻译官俯首,倾听。
“木子亲耳听见,大理世子承认喜欢慕容复。”
“世子现在普莱殿,和萧峰一起。若是咱们计划被他知道,少不得麻烦事多添一桩。”
“但是大理世子唤虚少侠,二哥。”翻译官点题。
“江湖人,哪一个不是嘴上称兄道弟!背信弃义的从来是江湖人。”
“公主此话怎讲?”
“苏帮主告诫,江湖人——人为财死。他们就像为食而亡的鸟类,在意的是自身利益,无关旁人。”
“公主有什么打算?”
“慕容复害得梦郎摔下悬崖,他可以欺骗虚竹,本宫必须为梦郎讨回公道。大理世子胆敢阻扰,一并处置。”
“听闻段世子,食莽轱朱蛤而百毒不侵。”
“首先就封锁了慕容复的所有消息。”
十六七岁的少女脸蛋还是稚嫩,心肠却已狠硬。是因为恋爱冲昏人头脑?
翻译官打量银川的决心,发现这位西夏公主没有转圜心意的余地。除非口笨舌呆的灵鹫宫少主亲自劝说。不然因恋疯狂的公主不会打住整治慕容复的主意。
男人惋惜,他认为银川不会给虚竹知道这次“讨伐”的机会。
忽然银川质问:
“那时候竟然不请慕容复去榭春小殿。”
“时候,指慕容复答完两个提问后吗?”翻译官沉稳开口。
“计划是这样的。当时就请慕容复过去,他的疑心或许不多。”
“茶水的事被他察觉了。”
“这就怪木子办事不利。肯定木子的‘小动作’被瞧去了。”
“反正苏帮主已经过去。会有办法制服慕容复的。”翻译官不大担心的说。
闻言公主心头轻松,深以为翻译官口中的苏帮主有实力打败慕容复。于是一块叫“慕容复”的大石落下。
焦躁亦得到安抚。
银川的焦躁,一方面来自恋爱的患得患失,事实自冰窖与梦郎一别,已近一年,此时银川害怕独自守护爱情的寂寞;另一方面是源于残忍人性的近距离接触,毕竟是公主第一次直面鲜血、死亡、计谋害人。她可能成为茹毛饮血的一员(一旦银川取走慕容复的性命)。余下的抗拒感、战栗感则是不可避免的由此产生,更甚微末的痴迷——对掌握他人命运的至高的权力欲。
翻译官注视左手边的排于队伍末位的侍卫兵在偏殿的出入口露出半边身子,心知这一位侍卫兵的身旁,乃至身旁的身旁,站着一整排的精悍侍卫兵,总计三十人。全数于偏殿外为虚竹的安全以备不时之需。
他转回脸,关注受到引导把目光飞向通道口的银川公主。
“这一次公主亲自挑选如意驸马,不仅广发英雄帖(驸马帖)召集天下英雄参加您的驸马大会,而且动用陛下的侍卫兵,就为给虚少侠出恶气、惩治慕容复。您知道王妃一向不喜劳师动众,王爷对王妃是百般依顺,陛下对王爷手足情深,公主还请应尽早了结私事。”规劝。
“皇嫂来皇宫给皇兄请安的。没几日必定人影消失。”
“大概。”
“虚少侠会有事吗?”银川不禁问翻译官。
时间在银川公主眼里奇慢无比,加诸翻译官一番功力反噬的话语,心情粘稠。
——不痛快。
——又一块叫做“虚竹”的大石头压在心头。
翻译官难得冷漠中添上忧虑,回答:“越拖延时间,越不利于虚少侠的救治。”
银川紧皱眉头。
随即公主闯入偏殿,喝令侍卫兵连同御医一起门口待命,带上翻译官寻至床前,然后她看到盘膝床头的虚竹以双掌对顶方竟言的脑袋,方世子盘膝倒置空中。两人双眼紧闭不理第三人。侍女晴空为他两更换床前的一盆清水。
银川招呼翻译官上前,一指虚竹的头顶“冒白雾”现象,疑惑:“没事吗?”
翻译官不语,转眼探究床前铁盆中的清水,沉吟,而后回答说虚少侠的全身热量借助清水降温,待水温升高便要更换,是以虚少侠发功正关键时刻,容不得半分疏忽。
银川听完解说即刻命令晴空唤人提来十桶八捅的清水,一并吩咐侍卫长亲自前去提水。
当房中剩下银川公主、翻译官、虚竹和方竟言,其中一人的歹毒心思悄然而至。
银川公主上一秒凝神注目虚竹,下一秒她倒入翻译官的怀里。不能言说,不能动作。
虚竹原本传功为方竟言疗伤,忽然后者以一道阴柔真气打穿他的手掌。
无人瞧清的时间裂缝,死神挥舞黑色风衣笼罩花雨殿,巨大铁镰收割人命——
待到晴空与十名侍卫兵赶回,偏殿门外躺卧御医,和二十名侍卫兵的尸体。敲开房门,只见方竟言断气地上,翻译官趴伏桌上一“睡”不醒,虚竹双手鲜血正掐住银川公主的咽喉。
“公主!”
“拿下!”
晴空和侍卫长疾呼上前,可是他们终究看到银川公主缓缓闭上眼睛,那提起一半的、指证凶手的手指也垂落身侧。
“公主!”
“拿下!”
又一次的不约而同。比起上一遍的急迫担忧,这次晴空和侍卫长心绪悲愤。
被人包围,虚竹的手依旧按压在银川公主的脖子上,两眼茫然。当他慢一拍明白自己被“拿下”是因为杀人凶手的嫌疑后,震惊。
实在老实的天山少主有口难自辩。他张嘴,想说是误会,自己回过神就见到了银川公主被人割破喉咙,想解释自己是要捂住鲜血乱跑……可惜音不成调,嘴里跑出的是哽咽。再一次迟钝后,木楞的少主终于知道,自己怀里离世的少女,是一心寻觅他的公主银川。
虚竹泪流满面。
愧疚的情绪、自责的情结,和逃避已久的自私的感情,在这一位痴情少女面前,狠狠啃咬他的良心。
“梦姑……”虚竹没想到,此刻拾起昔日的两字称谓比想象的更令他心情沉重。
“梦姑……”他错了。
侍卫兵的大刀指向虚竹全身。
侍卫长一脚踹开“凶恶之徒”,面容狰狞夺过银川公主的遗体。
晴空哀恸大哭,不忘剜眼“准驸马”。
虚竹环绕四周,突然脑子空茫。视线擦过翻译官,飞过侍卫兵,终止在方竟言的脸上。
“他……”他指着方世子,心口疼痛说,“他……”记忆中残留方竟言掌中打出的一道真气。虚竹瞥见自己掌心有鲜血由窟窿洞乱跑。没错,他想说,自己是在真气传输被迫中止后陷入短暂昏迷,然后才发觉梦姑倒在他的怀里……
最终,虚竹颓败的垂下脑袋,任由侍卫长押解他进入天牢。等死。
没错。年轻的天山少主打定主意在天牢中等待处死令。他以为自己的话没人相信(实际侍卫长不通晓汉文),或许自己记忆混乱,一个死人凭何伤害你?方世子死了;他以为自己走火入魔,唯一解释合理的说法:是他因此杀了所有人。
真实情况又如何?
假设时间倒退回银川公主倒入翻译官怀里的一刻。这时翻译官手中利剑射向方竟言左胸口心脏,右掌同时一道真气沿铁剑进入方竟言身体,瞬间虚竹破功昏迷。下一秒方竟言半空中落地,当其滚至翻译官脚边断气身亡,后者抽出利剑,随后长剑切割银川公主咽喉,又解开公主穴位将其抛掷虚竹身上引人怀疑。
之后翻译官武功出神入化全灭殿外侍卫和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