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庆福踉跄走到躺椅,准备下坐,突然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个军师,忙招手:“速去,把通判李之芳叫过来,要快!”
呼膳自不敢耽搁,拱手:“是”
开封府通判李之芳年约五十有余,祖祖辈辈扎根在开封,从他祖父那一代开始便踏入了仕途,祖父李行泰还是前朝都察院、都御史正二品,也是一大员,父辈那一代较为庸碌,勉勉强强得了个翰林院修撰从六品,只可惜到了他这一代只混了个通判,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好在知府海庆福较为器重,基本上事事都要找他商量一番。
“卑职给府尊——”李之芳正要行礼,海庆福噌的从躺椅上跳起:“这时候就别行些个需礼了”说着手里的牌子递给他:“朝廷不知是否派了人来,”李之芳一看,张嘴久久不能闭合,海庆福见他这般神情,催促道:“东西你也看了,可有何想法,说来听听”
李之芳,眼珠子转悠了几下,问道:“府尊可问了来头?可有文书、诏命?”
海庆福双手背着,道“本府未曾见过他本人,方才也是急,所以急忙把你叫来商量商量;你这么一问本府倒是疏忽了,可这块牌子可是如假包换,假不了”
李之芳亮了亮手中的牌子,沉声道:“此物必是出自宫廷,自然假不了,单独这块牌子只能说明此人来自宫廷,暂且不说来人是不是朝廷那边派来的,目前咱们先把他稳住,这边府尊可修书一封鳌中堂问明缘由”
海庆福划了划嘴唇上扬的八字胡,得已肯定微微笑道:“恩,此事就安你的意思来办吧,本府这就修书送去”
这边灾民纷纷东倒西歪的瘫坐在府衙外面,见周培公来回度着步子,玄烨也是不好猜测,他在想,万一这昏庸知府不识那块牌子,那可就真要带着这些灾民闯进去,扫视一眼府衙外头,重兵把守,他们有武器,而自己这边老弱病残拿什么跟他们斗,其中有些灾民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有部分已经在发牢骚,动摇着众人的心思。就在这时,府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身穿鸳鸯补子身材臃肿的海庆福带着一干人等,步子急匆,那位进去许久未出的把总头此时正恭敬的引海庆福到玄烨跟前,海庆福甩利索甩出马蹄袖,跪地扎千:“下官海庆福给钦差大人请安,不知钦差大人莅临,下官有眼无珠,还望大人大人有大量——”
玄烨略过周培公与众人惊讶不已的目光,径自走到跪在地上的海庆福跟前,蹲下身子轻蔑笑道:“海大人,这外头众多百姓要见你这父母官,真是比登天还难啊!哦对了,我不是什么钦差大人,平日里只是行走在宫廷,没事儿出来转悠转悠,没成想啊,进了你这开封府居然出不去了”
海庆福目前还不能把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钦差大臣给得罪,擦了擦额头汗珠,吞吐道:“下官平日里有众多的公事要忙,今日也是想等上把手头的公事忙完再来见外头聚集的百姓,下官绝不是有心躲避”一旁的李之芳悄悄抬起头打量起这个年纪轻轻地钦差,忽见玄烨瞪了他一眼,忙低下头,接茬道:“是啊,海大人终日公事繁忙,这点小的可以作证,大人切勿冤枉了海大人”
一旁的周培公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度着步子,来到玄烨身旁,看着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海庆福,笑道:“海大人,咱们也知道你平日里为了开封百姓忙的要命,只是今日咱们也没别的要求,就是想请大人借些个粮食吃吃,等来年收成好了,一并还上,决不拖欠半粒”
海庆福听这话猛的抬头看向周培公,语气急指着周培公,玄烨插话道:“素问你府衙中有些粮食,你一衙门能吃的了多少,何不依了他们借了,此事若办的好,朝廷自然会知道,到时嘉奖自然少不了”
海庆福一时犹豫的看着身旁的李之芳,李之芳也是暗自恼神,这钦差大人是不是真的,说不定,要真是放了粮,那岂不是着了他们的道儿了,心想着,嘴上麻利道:“二位大人,可否内府喝杯茶”海庆福得已感激的朝李之芳轻轻点了点头。
玄烨看了一眼坦然自若的周培公,心里有了几分顿悟,笑道:“也好,站了好一会儿了,是有些口渴,培公咱们里头润润嗓子吧,麻烦海大人前头引路”
海庆福带着玄烨与周培公一干人等绕过正堂,来到侧堂,哈腰让玄烨与周培公坐与上首的四方椅上,眼睛眯成一条缝,假惺惺笑道:“二位大人且先休息片刻,下官先安排一下府衙事物”玄烨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看向周培公:“培公,还是先让海大人把手头的事忙完再说”
“是啊,海大人尽可去办完手中事物,咱们还是能等些时候”周培公笑应道
“如此,就劳烦二位大人稍等片刻,下官马上便回”海庆福哈腰退了出去
屋里头只剩下玄烨与周培公,两人各自小算盘打着,玄烨咽了一口茶下肚,放下茶杯,正色道:“培公想必有些疑问吧”
“一开始还是有的,但此时已经明了,华三爷不用说,培公已经猜到,华三爷想必不只是混个闲职吧,敢问华三爷可是在今上跟前应差?”周培公凛然问道
玄烨一时语塞,他以为周培公猜到他是谁了,见他这么一说,顺便马虎了过去,笑道:“小弟的不是,得今上的赏识,偶尔办些便差,这开封府也是巧打巧撞进了来,培公可有想过那海大人如不肯借粮,咱们真要闯进来,硬干?”
周培公笑道:“哈哈哈,昨晚不是与三爷商量过了吗,咱们这是借粮,硬闯自是不能,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他海庆福会把守城的把总头给调过来,如果没有那把总头的兵力,咱们还是有胜算,毕竟府衙中当差的还是有些良心之辈存在,头儿是由我牵出来的,自然要我去结尾,今日三爷这一出,可谓是解了一大难题啊!在此周培公向三爷以示感谢”说完起身深深作了一揖
玄烨急忙起身阻拦:“诶,培公说的哪儿的话,培公这等为国为民,小弟已然自愧不如,你这是折煞小弟了”
李之芳立在海庆福身后,揣摩道:“府尊,看那两人的气势,倒是有些像朝廷中人,但未有鳌中堂的回复咱们不可轻易答应,还得小心周旋其中,拖延时间,等明早回信到了,一切就大白了”
海庆福,转过身,沉声道:“只能如此了,还有,多备些好酒好菜,能拖延,就拖延些,量他们也不敢在我的地盘上硬来”
看着海庆福的阴狠之色,李之芳有些畏惧,虽然得已他海庆福得器重但此人心胸狭隘,终不是长久之计,找到机会定要投奔他处谋生才是。
仁心堂,素清轻轻放下睡着的雨泽,掩好满是补丁的被褥,她不敢离开雨泽,虽说这仁心堂的病人、灾民都无恶意,但难免外头心恶之人会起歹心闯了进来,饿急的他们必定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同时她也在担忧玄烨,他们这样带着一大群灾民去府衙借粮本就是一错误,素来民斗不过官,玄烨与周培公都是精明之人,怎也会犯这种错误,当时她也是百般阻拦,但是无用,她知道玄烨是想让她能吃上米饭,他们还要出城,待在这里时间久了,朝中必定会出大事。
贤泊客栈,魏东亭早早的出去寻人,铪那珠则带着便衣侍卫出城打听,留下福全与哥得儿两人还在客栈,铪那珠临走留下了几名便衣侍卫随身保护福全,说是保护,无疑是监视,福全此刻正在懊恼怎么摆脱他们,不时的度着步子在房中来回走着,知晓王爷此时心情不好,哥得儿候在一旁不敢吱声,突然福全眼前一亮,喜道:“有了”
哥得儿、得了个醒儿:“王爷有了什么?”
福全策步来到哥得儿跟前,侧耳细语一番,哥得儿听后瞪着眼珠子,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王爷真要招——妓”
福全一脸认真点头,哥得儿面露难色道:“王爷现在可是大早上,奴才上哪儿给你找啊”
福全严然喝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叫你去就去,还有叫上外头守着的侍卫一道儿去”
哥得儿不敢违逆,跪地扎千:“嗻,奴才这就去”
也不知哥得儿这把白天从哪儿招来些个妓子,整个中午屋里头都是阵阵欢声笑语声,直到一无所获的铪那珠回来才发觉裕亲王不见了,只留下哥得儿一人身边坐着三四个□□把酒言欢、戏声笑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章
福全一出贤泊客栈便把身上那套大红色的女士旗装给脱了,换了上一身蓝衣长袍头戴一顶大遮帽,出现在城门口儿茶寮,帽檐压的几乎看不见脸,低着头,呷了一口茶下肚,眼睛却转悠着打量行人,忽然遮帽被人掀了开,顿时福全惊了个起儿,猛地起身,一熟悉的嬉笑声,狂起:“哈哈哈!”
福全见揭帽之人是那位无理取闹的年轻小爷,脸色不悦的坐下,愤愤把遮帽平摆在桌上,侧开身子扫视着行人,不再理喻他;年轻公子正是西鲁克。瑾荟,依然身穿男装示人,本想出门散散心,发现了福全穿女装混出贤泊客栈,出于好奇心的她一路跟了上来,见这人又换回了男装,好似有心事的扫视行人,使得好奇心更重;虽然那日他对自己做出那等不雅之事,但想想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毕竟在他眼里她西鲁克。瑾荟可是男子,凭她西鲁克。瑾荟的感觉,这人有故事。瞧着福全不理她,有意的咳嗽两声“咳!咳!”福全仍旧不理,不得以,西鲁克。瑾芸再次咳嗽两声,谁知福全拿起遮帽直接起身欲走,西鲁克。瑾荟一时慌忙不知不觉拉住福全的衣角:“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小爷跟你讲话你没听清是吧”
福全眼睛时不时的盯着城门口,就在这时他看见了神色匆忙的铪那珠与魏东亭一干人策马出城,忙一把拂开,瞪了一眼西鲁克。瑾芸,喝道:“阁下,再有下次,别怪我动粗”说完愤然朝城门口跑去,留下发愣的西鲁克。瑾荟张着嘴角,半响反应了过来,朝福全离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