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多年过去,海堂一直无法忘记那天在大津的一座陌生的旅店里,夕阳映照著火红的萱草,墙上的画卷里坐著一个蓝衣少年,他向月光下波光粼粼的琵琶湖扬起头。脸上既没有悲伤,也不曾微笑。画轴下方的时间是元和八年叶月。
原来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那两个人又经历了一次生死。
面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这时两个用当地口音谈笑著的妇人走进屋舍前,几乎是习惯成自然地把两条鲣鱼挂在木篱上。
“你就是那个打听老师住在那里的人吧?”其中一个妇人笑眯眯地问海堂,“是老师的朋友吗?看样子走了不少路呢,辛苦你啦。老师和周助这会去海边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我想请问一下,手……不,青野先生他们过得好吗?”
“两个人都是好人呢,青野老师是很位严格的先生,不过这里的孩子都很喜欢听他的课,就连大人也会没事跑去神社一起听哦。他的字超级漂亮,从十二月初开始就有上门找他写年签的人哦!”
“是啊,我从来没见过周助这麽温柔的人呢。大家都很尽力照顾他,我的两个孩子整天都喜欢往这里跑呢。”
“你来得真巧,再过几天他们就准备动身去雾岛了。”
“雾岛?”
“是啊,青野先生被烧伤过,因为雾岛的温泉对治疗很有效,他们每过两个月都会去一次。”
只要有那个人在的地方,想必就是这样温暖的吧。
与妇人告别之後,海堂默默地站在原地望著那座小小的屋子。仔细看的话,刚才被挂上鲣鱼的篱笆附近还放著两颗萨摩盛产的白萝卜和一大捧野花。
海堂从药箱里取出一只白木盒子,漂亮的京都纸上画著浅粉色的樱花,这是小时候不二第一次请他吃的和果子。把盒子轻轻挂在树篱上,他抬头望了一眼蓝到心里去的天空,然後微笑著转身离开。
“也许再过五十年,一百年,我们再来看今天的自己会觉得很愚蠢。这些争斗,遗憾,死亡,在那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你要记得你所走过的每一步,遇到过的每一个人,它们是你到世间生存过的唯一纪念。因为我们都是孤单地来到,然後又是孤单地离去。”
元和物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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