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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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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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晨风见这些亲兵向他和燕姜夫人扑来,自己又被夫人拖累,再也容不得去思想了(瞬间即永恒)。只见他轻抖手腕,寒光一闪,剑从燕姜的咽喉直入她的心脏,干净利落得如入无物之境一样。在燕姜夫人手松开的一瞬间,一向感情冷漠的他,突然感到有一腔悲愤从胸腔中喷出。他握了握燕姜夫人的手,一剑横过,挡住刺来的剑戟。这时,他看到燕姜夫人,是,也许不是,奇异地笑着的抽搐着倒了下去。

“姐!”一声刺耳的尖叫。

他好像听到了,却什么也没听到。

北门晨风跪下一条腿,用手抹过夫人的双眼。然后就地一滚,满腔的悲愤全凝聚在手上,只见他挡开剑戟,一跃而起。转身、扑击、腾跃、再一蹲一跃,杀出重围。前面正是一个军士杀向*,他一剑将其刺倒。这时太子府到处都是火光和呻吟,尸身狼藉。他朝乳母房冲去,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北门将军,北门将军!”定睛一看,正是乳母,搂着一个孩子。北门晨风一把抓过季姬。季姬大声号哭着。“小心!”乳母叫道。而这时,火从内庭中烧了过来。燕代亲兵已经杀入。他一手挟着孩子,一手持剑抵挡,形势万分危急。这时,西园池畔外,太子丹已被包围在重围中。连攻杀北门的亲兵也转身向那方向杀去。杀声很激烈,且无畏,撕裂一般。北门晨风知道大势已去。火光中,他看到太子丹已经倒下,不由得长叹一声,趁着敌手朝太子丹杀去争功的时候。他转入后园,登上望楼,这是他平日注意到的,望楼对面有一枫杨,一枝横过。他抛出飞鹰爪,夹起季姬,猛地一蹿,坠到对面的府邸中去,趁着夜色,消失在黑暗中。

二、兰陵双清楼

 在现实世界里,美,总是那么无奈,那么尴尬。美的被毁,是因自身的特质所决定的。就像一朵名贵娇艳的花,执在手中,越是名贵,越是无奈,你无法拿它怎么办?姜弋的处境即是如此。以她的美,嫁给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受到宠爱。可她偏偏嫁给了姬丹。姬丹不是不重女色,但他当时生命中唯一的追求,就是挽狂澜于既倒,他怎会顾及一个女人?他不仅不宠爱她,反而因种种事因,迁怒于她。姜弋,最后死在一个任侠手中,宛如一朵惊世奇芭,被农夫一锄锄去,丝毫不曾犹豫,也没有一点怜惜。在那一特定的流动的时空中,这美丽的女子,打了一个转身,似一个无限哀怨的倩影,消失在那亘古的历史长河中,而又穿透了它,就像在心灵——那比天空更广阔的心灵——暗碧的天幕上,划过了一道辙亮的血迹,滴下了一滴灿若奔雷的惨淡。

秦国都城咸阳,有一条大街,叫沣镐大道,在咸阳宫南侧里许。这条大道西接雍门,过雍门宫,再过咸阳宫区,内史府,一直向东直至东市出咸阳,是当年咸阳繁华的地方。达官贵人的府邸辚次栉比。内史府南对街是咸阳市,商肆杂陈:比如镂骨沐漆的,铸铜文玉的,以至南北山货,葛麻丝绢,一应俱全。清晨击鼓开市,傍晚鸣钲以散,旗亭廛房,百隧毂击,市令长丞,商贾鉏侩,云集于此,非常热闹。雍门宫南是廷尉府,廷尉府南过沣镐大道里许至渭水处,是陶窑作坊和冶炼铜铁的地方。内史府东面四五里处则有零零散散的剑铺和商行,这些商行不在市中,只在大道两旁设铺交易。咸阳东市则主要是牛马行。

秦王二十三年(公元前224年),侍御史赵成手下一个御史侦探单膺白,到沣镐大道东口五步街的兰陵双清楼去拜访一个父辈老伯。这老伯叫方巾,号玄鹤子,是个隐者,前几日才到咸阳。这方巾不是寻常人,他的老师乃是一个名闻遐迩的相人,叫天地逸子。这天地逸子精通周易,善辩六壬,识河洛之文,解黾龙之图。望风角气,决凶吉,卜阴阳,知兴衰,一金一卦,没有不灵验的。当年曾卜之于咸阳,人皆称之为老神仙。关于他的逸事,流传甚多,比如一则如下:一次秦太卜熬诘之车行于市,正遇见他。见他卦帘上写有两行文字。上书:太公在此;下书:识人间祸福,断世上阴阳。熬诘子心想:我乃秦卜,尚不敢以此自谓,这老家伙怎敢凭地自大,待我问他一问。遂向天地逸子招手叫道:“咄,老夫子,过来。”

“大人!”那天地逸子对他长作一揖,不拜。

熬诘子知其不敬,心想:好个古傲的老家伙。

“你哪卦帘上写着什么?”

“大人明白,何必问山人。”

“你敢自谓姜尚!”

“每卦必灵,何不可谓之姜尚?大人不也常以此自谓么?”

熬诘子一听此言,吃了一惊,心想:好个老头儿,竟看出了我的身份。

“我什么时候敢以此自谓?”

“人心同此。”那天地逸子依然不卑不亢。

“你既敢以姜尚自谓,待我问你,准也便罢,不准待如何?”

“算得准自是山人的卦准,算不准就是大人的不准。”

“这算什么话?”

“人心同此。”

“我什么时候存此恶念?”

“相人者,人自相之。大人既为太卜,岂不知心诚则灵,心不成则不灵。大人心不诚,自然我的卦就不准,人心岂可欺天!”

“好,好,好个老头儿!我不与你逞口舌之辩,待我问你,今年(当年是秦王十六年)赵国可下么?”

“大人,请!”天地逸子递过一卦盒来。

熬诘子执了一个卦贴,递给他。天地逸子看了看卦像说:“赵为号,秦为笑,以为不信,视地之生毛。”

“这是什么意思?”

天地逸子看了熬诘子一眼,没有理他,又当着熬诘子的面拿出一帛,画了个梨,当场割开来。

熬诘子知他不会回答,想了想,不得要领,又问楚。

天地逸子更是不语,只写了两个字“间李”,也不问卦金,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间李’?难道是指李园之变么?”当时熬诘子还曾这样想。

此后就发生了代地大地震和郭开离间李牧之事。熬诘子曾就此事言于秦王。秦王甚感惊讶,着人去寻,早已不知去向,那年天地逸子已是近百岁的人了。

这只是一种传闻。

此时,单膺白正走过从咸阳御道通过来的一个路口,迎面碰见阎乐。阎乐是一郎官,长得一表人才,知书达礼,温文尔雅,见识不凡,和侍御史赵成的关系不错。中车府令赵高对他颇为器重,常出入赵府,咸阳城中,没人不知道,赵大人有招其为女婿的打算(《史记》载:阎乐为赵高女婿),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此时博士周青臣陪着他,从咸阳宫那边出来。阎乐一见单膺白,叫了声:“膺白。”这人开朗热情,单膺白因赵成的关系认识他。

“阎大人。”单膺白虽年长他几岁,但对他很是敬重,且他又是年青有为的郎官。他对阎乐作了一揖。

“此是何人?”周青臣有点据傲的问阎乐。

“在下御史府侦探单膺白。”单膺白恭敬的回答。

“哦哦……”周青臣见只是一个小小的侦探,便不再理会,一味地去与阎乐说话。阎乐不理他,问单膺白哪里去?

这时,咸阳宫那方向走出一个人,很远就喊叫着:“阎大人,周大人!”只见一个中年官员,胖胖的,三步并着两步赶来。单膺白一看,是少府考工室的椽史宗丁。这宗丁在考工室管营造,朝廷里的达官贵人修缮府邸,营造房舍,都少不得要去找他,因此,颇得人缘。现在阎乐正要翻修宅第,打算为迎娶赵高的女儿作准备,自然正在找他帮忙。

单膺白与他没有交往,遂向阎乐唱了声诺,依然向前走去。又走了两刻时辰,刚转入五步街,这时,只听得一片吵闹声传来,他抬头一看,见是一老妇与一少妇吵架。见那少妇走上前去,批了那老妇一巴掌,那老妇便杀猪般地叫将起来。这时,左侧宅院中,一老儿窜出,揪着那少妇就打。同样,从右侧宅第中也走出一男人,立即揪住了那老儿。围观的人一片。

“好个畜牲,敢打你老子!”只见那老儿叫道。

“杀千刀的,什么世道啊!”那老妇人号叫起来“你们看看,养了一辈子,就养了这么一个畜牲!”

这时那少妇气喘吁吁的,一边理着乱了的鬓发,一边对四邻愤愤不平的讲:

“大家评评看,这老娼妇,前天拿我一把扫帚;今天,又来抽我家柴薪。你们看看,”她指着自己门前堆柴的地方,那里果然有些零乱。“我才说了几句,她反来骂我,——什么?姐姐?不要说姐姐的话,姐姐就可以这样?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由此,单膺白断定这是姐妹二人。姐姐嫁了老子,生了儿子,儿子长大,娶了姨母。这种事在先秦不值得大惊小怪。奇怪的是父子姐妹感情之冷漠,各逐私利。自从商鞅变法之后,世上遗礼仪,弃仁恩,并心于进取。按律令,儿子长大,必须分家,这既是为徭役赋税,也为人口增长。分了家,父子不相认,婆媳反目,各为私利,世俗就成了这样。这时,众人和里有司来调停,皆指责那一对老夫妇的不是,说得二老灰溜溜的。少妇得了势,便不肯罢休,叉着个腰,站在自己公婆或姐姐屋前,笑啐道:

“老不死的,你以为你是谁,青天白日放抢啊!现在怎么不响了?你以为老娘是好欺负的么?”她一边向四方乡邻数落着两位老人,一边随手从公婆的柴堆中抽出柴薪,惯在自己门前。

看到这里,单膺白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风气是好还是不好?但也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进取精神,充满了生机的在这咸阳市井中弥漫,给人以生命和信心。不过,他又说不出为什么,只是感到自己心里为这情景而感到堵得慌,他不看了。又走了近百步,来到兰陵双清楼,进入店堂,问方巾于酒保。酒保说:“在院子里呢。”他就转过店堂,出其偏门,见一仪容清奇的老者坐在一山石旁。知是方巾,方巾正在听一群孩童在唱童谣:

“四维断,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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