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颤抖…与鼻子的酸意。身旁的剎比也觉察到对方的异样;不再讲话;只是疑惑地瞧着哈利的侧脸。
虽然在一起的时候;男孩也很少作声;只是偶而说上两句。不过今天的哈利…寡言得可怕。
他试探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哈利利落地回答;可是说话时连看也不看剎比一眼。
感到无趣的史莱哲林只好乖乖地闭上嘴巴;闷闷不乐地打量着车外的景物。马车内的沉静令他感到困窘;走道两旁的树木再也吸引不了他。剎比无聊地绕着哈利瞧; 湛蓝眼珠漫不经心地滑过哈利的耳侧;接下来是脖子…前襟…
「你拿着什么?」剎比突然出声问道;划破车内维持了好一阵子的宁静; 哈利也被他吓了一跳。
剎比伸手;扳开哈利搁在膝上的小拳。
还来不及拢紧五指;手心内的小东西已经被史莱哲林夺去。哈利欲把它拿回来;剎比像存心要跟他玩似的;故意举高手不让男孩捞着。
「给我!」
「才不!」好不容易才让哈利理会他;剎比岂有那么容易放弃的道理?他特意把手伸得更高;得意地看着哈利已泛红的双颊。「是什么东西那么神秘连看一下都不行喔?让我瞧瞧……只是一只小耳环嘛…不过挺可爱的…是给我的吗?」
这下却令哈利怔住了。
「石内卜教授说…它值得更好的。」
值得更好的?
他的喉间犹如被人塞了一块小石子;久久不能作声…
剎比把玩着手中的小耳饰;见哈利没反应;便以为他不反对;径自想将它戴上—
「这不是你的!」哈利着魔似的喝道;并跳起来一手抢回耳环。
剎比因葛来分多这样的举动而拧起双眉。
他从未见过这样冲动生气的哈利。他今天是怎样?
马车的震动慢慢平复下来;走在前方的骑士坠鬼马轻轻嘶叫;提醒车内的两人;牠已经把他们带到了活米村;并替他们想好了第一站的目的地;三根扫帚。酒吧外的人都好奇地瞧着车上僵持的二人;剎比不禁低声地唤道:「哈利?」
绷着一张脸的男孩跳下马车。他垂着头;半晌后才向已经下了车的剎比说:「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你可以先去找位子吗?我想去洗手间。」
他没看见剎比担忧的的神色;推开酒吧的木制大门;头也不回似的大步走进温暖的室内。哈利如影般快速掠过一张又一张的台椅;并差点就撞上正端着一大盘饮料的罗梅塔夫人。依旧没有停下步伐的他冲进了窄小的盥洗室;用力地锁上门。
这里潮湿得很;却体贴地隔绝了外面嘈杂的交谈声。镶在墙上的镜子水点满布;像老人脸上的点点黑斑;狰狞地映照在哈利的脸孔上。下方的水龙头堆积了厚厚的锈渍;还不停地滴着水。
哈利看到了自己;与及那双正在挣扎不已的翠眸。
到底在挣扎什么?他反问。
闭上眼睛;浮现出来的却是一段段难而抹去的往事。
他的温度…他的气味…他的温柔…
他的承诺…他的欺骗…
他的挽留…
历历在目的记忆如病毒般恐怖地在脑海扩散;难以洗去;折腾着正在交战中的灵魂。他的心;除了痛;就再没有其余知觉;彷佛已经遗落在城堡的深处。那座地窖内。
外面就有一个人可以给予他无暇的爱情;为何他还要呆在这里?
抖个不停的手渐渐松开;脱离束縳的小耳环逃了出来;掉到湿答答的地板上。双眼已模糊的哈利蹲下身;拾起它;珍而重之的把印在上头的水气抹干。他盯着它片刻;然后将它戴上。起初的冰凉慢慢自耳殊上褪去;传来的是一阵阵怪异的灼烫感觉;像是在燃烧似的。正当他发现他的耳环拿不下来之际;耳边却听到一把熟悉而低沉的嗓音。
哈利难以置信地瞠大双目;镜面照出的是他惊骇的脸孔。
耳环再次发出声音;这次更为清晰。
『我相信哈利已经将这枚耳环送了给你;剎比先生。而我;是它的前主人。
不用惊讶;这只是一段靠魔法纪录在这耳环上的声音;只有戴上它的人才听得见。
我只想和你说几句;当我说完了;耳环就可以拿下来。』
『曾经我和你一样;拥有它;拥有他。
不过最终;他选择了你。
我相信哈利的选择是没有错的。
毕竟你是真心喜欢哈利的;而不是视他为可作利用的工具。』
『如今我失去了它;失去了他。
我无法补救;这是我应得的罪孽。
希望你能珍惜它;以及那个送耳环给你的人。
请你连同我的份儿一并爱着他;
那个脆弱的救世主。』
声音嘎然而止。
哈利愣在那里;彷佛刚才的几分钟只是一场梦。可是石内卜低沉的嗓音依然在他的耳畔挥之不去;如同他眼窝里的热度。
他摀住嘴;慢慢自门板滑落。
自眼眶淌下的;是一颗又一颗止不住的泪珠。
第四十九章
米黄色的墙身;深红色的屋檐;咖啡色的长椅。活米村的车站在后方一大片绿茸茸的树林衬托之下;恰似儿童图书上的插画;那般的令人着迷。笔直的轨道一直延展;最后消藏于鸟鸣不断的青翠山峦中。整装待发的红色火车安静地躺在路轨上;光亮的车身每一寸也注满了动力。遗憾的是这写意的风景却被人硬生生地破坏。
一抹如幽魂般黑影在月台上来回地踱步;为这宁静的地方渗进一丝沉重的气氛。
距离火车驶出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石内卜状甚纳闷地逛着;即使再如何美丽的风景也走不进他的眼中。他急着想离开; 不愿再停留于这他花费了大半生光阴的地方;奈何火车开驶的时间不容他决定。他只能等待。
已经踏出了校园范围;他大可以使用消影术。不过石内卜却没有这样做。旁人看起来可能觉得很好笑;但他就是要坚持乘车离去。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一种纪念;一种仪式。十多年前他穿过月台;乘上火车来到霍格华兹;如今他也要靠着这火车离开。
最终;他逛到闷了;累了。他走到专为候车而设的长椅坐下;旁边放着他的行李箱。石内卜静静地坐在那儿;等待着。
霍格华兹是他的母校。要走;不可惜是假的。但到了这一刻;石内卜依旧觉得他的决定是最明智不过。人终要学习如何放手。分手后仍死缠着旧爱;是最懦弱的人。因为他们将爱当成习惯;一旦分手;痛苦的来源不是来自于感情的逝去;而是来自于难以适应对方不在身边的空洞与寂寞。
而他;赛佛勒斯.石内卜;断断不会因为那些可笑的孤独而被击倒。毕竟他这三十多年来也是这般生活;现在只不过是被打回原形罢了。
闭上的双目缓缓地睁开;黑衣男子叹一口气;从袍子内掏出一只老旧的铊表。
嗯。还有二十分钟。
石内卜伸手从专为候车乘客而设的书报架上;取了一份逾期的预言家日报以消磨时间。尽管这报纸残破不堪;他依然巨钿无遗地翻阅着。当石内卜看完那则妖精罢工的报导之际;楼梯吱吱作响的声音送至他的耳边。
有人正走上月台。
他不以为然地翻了翻报页。
应该是其它乘客吧!
石内卜想。
步伐渐渐变得清晰;更愈来愈接近他。墨黑双眼依旧没有移动过;日光轻柔地将来者的影子打落在报章上;阻碍到阅读。那人挡住了所有阳光。石内卜不悦地蹙起双眉;稍稍移动身子好让有足够的光源使他能看清纸上那些小如芝麻的字体。
现在是怎了?对方的视线一直黏在身上;使他怪不舒服的。心情烦闷的石内卜合上报纸;用力地丢在一旁;同时亦抬起眼;察看究竟是谁在打扰他。
面前的并不是其它人。而是哈利。满脸混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的男孩轻喘着气; 翠绿的眸子因沾了水雾而闪闪发亮;泛着微红的双颊看不见一丝笑容;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看到哈利;石内卜只是坐在椅子上;如木偶般没有任何反应。
平静的外表下;整颗心好像被人丢进醋瓶里;好酸……酸得蚀痛了他;也揪痛了他。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他会产生窒息的感觉;只是;他自知没有这个胆量去猜度哈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那一点点的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石内卜垂下眼帘;拒绝再与哈利的目光纠葛下去。
「我讨厌你。」
哈利的这句话狠狠地刺进他耳中; 石内卜大步的离开座位;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并故作毫不在乎地应道:「我知道。」
二人没再说任何话;听似快乐的虫鸣又再次包围在他们的四周;嘲笑着这两个沉默地站在月台上的人。石内卜不敢看后去;更暗自希望哈利能快点离开。现在他连面对对方也不行了。那双如水般的绿眼睛能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决定全都给翻掉。
「为什么要辞职?」哈利盯着那道冷漠的身影;忍着泪意问着。
藏在口袋里双手握得愈来愈紧;似乎要靠着痛楚才能提醒石内卜他现在的处境。
哈利不死心的追问:「为什么你要离开?」
双唇紧合着;石内卜仍肯不吭声。
「答我!」
「这是我的决定;不用向你解释。」
「什么?」哈利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抓住那黑袍;拚命的想将石内卜扳过来正视着他。奈何他比不上男人的力气;再如何用力也只是徒然。「为什么不用跟我解释?!」哈利咬着牙;却怎也抵不住汹涌的泪水。此时的他;无助得像个小孩;只能没用的淌着泪;恳求对方给自己一个答复。
不要……
不要再靠近他了……
如一只负伤的兽;石内卜使劲地想挣脱对方的牵绊;可是哈利仍死不愿放手。
「你来就是为了这些问题的话;那么;波特;你可以走了。」或许保持距离;对他们都有好处…
哈利依照石内卜所言;松开了手。但心;却拧成一团。「为什么……为什么……」眼眶里眼泪愈掉愈多;泪痕如蜘蛛丝般爬满他的脸颊。尽管他多用力擦;多用力搓;泪水仍然掉得凶狠。他们…已经没什么交集可言了……该要怎样才能将自己的心情传达给对方?哈利心里很清楚;他不要石内卜离开…
但到了这个地步;曾经斩钉截铁拒绝石内卜的他…还有资格去挽留对方吗?!
「你…」这样泪流不停的男孩;石内卜看在眼中;心里也不好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