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阃炅耍
酒拍卖掉了,曹整也走了,酒楼中便又恢复了昔日的热闹喧哗。可马超却无心继续喝酒,而是不禁将目光投向那青衣文士,却见他拿过那坛天泉酿径直向自己走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桌子上,对自己微笑说道:
“这位兄台是第一次来许都吧,若是来了许都而不喝这天泉酿实在是大憾。不如寻一包间,与嘉同饮如何?”
马超见此人气度不凡,刚刚面对曹整也是从容不迫,便暗定此人来路不凡,自然而然的生了结交之心。便礼貌的对此人拱手道谢到:“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包间中,淡淡的檀木香弥漫在栩栩如生的仕女图上,多了丝丝的朦胧感。将酒坛上的酒塞拿开,顿时屋中便酒香四溢,轻轻一吸便仿若飘飘入仙境,此等佳酒,不饮已醉。
“刚刚先生可知那拂袖而去之人是谁?为什么满酒楼的人都对其好像有惧色一样?”虽已被酒香吸引的心神散乱,但马超还是留了个心眼,小心的试探道。
“那是曹丞相家的公子,曹整。”明知那小厮已经将曹整的身份告诉了马超,我还是微笑的回答道。末了,还加了一句:“不过别担心,曹丞相才不会因为个不成器的儿子迁怒于人的。”
“恕在下冒昧,先生究竟是何人?”看对方仍然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马超心知自己在试探套话方面远远不是此人的对手。就索性也省了客气,直接单刀直入。
轻抿了一口杯中的天泉酿,一股如山泉般清澈的流水流入心底,勾起阵阵意犹未尽的涟漪。这两次试探,马超选得角度都十分好,我不禁暗暗心想这西凉锦马超比我想象中的难拐的多。
“在下郭嘉,郭奉孝。”放下酒杯,微展纸扇,我轻声报出自己的姓名。
“郭奉孝?”马超微微皱眉,使劲在脑海中回想。突然,一丝灵光迸入了脑海:“你就是那个鬼才郭奉孝?”
“别这样说。”用扇子打掉他因为惊异指向我的手,我颇有些无奈的笑道:“鬼才什么的听着多晦气。还不如叫我酒鬼郭奉孝比较好。”
不是都带“鬼”字么有什么区别……
“对了,嘉看你体形比一般人壮实些,口音也不是北方的,你是西凉人吧。”
“在下马超,字孟起,正是西凉人。”对方都直爽的报了姓名,自己若再不坦言相告,实在是不对。于是,马超立马站起身,拱手行礼对郭嘉说道。
“原来是西凉刺史马腾的公子,嘉刚才真是失敬了。”如此说着,我却丝毫没有赔礼的样子,一只手端着自己的酒杯,一只手拿着扇子指指马超的酒杯,示意他若是不喝我可就喝了。
早就被这酒香勾去三分魂的马超自然是早就垂涎欲滴。又看这郭嘉果然如传闻中一样不拘礼节,平易近人,便放下心中最后的防备,将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
来来回回你几杯我几杯,我们俩也渐渐熟络起来,可惜就在我们酒酣意畅之时,一坛珍品美酒噪已经见了底,不禁心生出强烈的意犹未尽之感。
“阿丙。”对着门外,我出声唤到:“把剩下那几坛都拿过来吧。”
“好嘞!”
未几,就见到那先前主持拍酒的阿丙又命人跟着拿了五六坛酒进来,从酒坛的样式上看,分明就是那一坛值千金的天泉酿。
“奉孝,这是……”
“嘛。”挥挥手让帮忙搬酒的人出去,我一脸微笑的对马超说道:“孟起别太惊讶,其实这天泉酿本就是嘉自己无聊时酿的,年年仅一坛让给这如意酒楼里面卖。今天嘉与孟起如此投缘,自然是要饮着这佳酿不醉不归才好。”
“好!”西凉人可不是扭扭捏捏讲着虚礼的儒士,此时酒胆正开,马超自然是豪气万分,当即拍着胸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又是几坛酒见了底,我们俩也终于有了丝丝醉意。但谁都满不在乎,仍兴奋的边喝酒边玩着我交给他的小蜜蜂:
“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啪啪。奉孝你输了喝酒!”
“……“我默了一下,无奈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连输十二次,这完全不符合概率呀!
“好!我们再来!”抹抹嘴角余留的酒滴,我一脚踩在椅子上,伸出手与马超叫玩道:“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咳咳……”
突然间,肺部一股钻心的痛袭来,催得我不得不弯下腰猛烈的咳嗽起来,几声之后竟又是鲜血溢出。马超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扶着我坐下,想出门去叫人,我急忙拉住了他。
又闷咳了好久,终于觉得胸口稍微舒服了些。我掏出丝锦擦拭掉嘴角的血迹,一脸平静的对受惊吓不轻的马超说道:“孟起不必惊慌,这是嘉从小就患的疾病,不碍事的。”
怪不得他身为男子身体却如此瘦弱,身上那淡淡的味道恐怕也是长久服药所沾染上的药香。看他习以为常的收拾好地上的血迹,马超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怜悯之情。
“嘉小的时候就有名医告诉过嘉,嘉断然活不过四十岁。”收起沾血的锦帕,我对着马超豁达的微笑说道,语气就好像是在喝他讲许都的风土人情一般,而不是有关自己生死的大事:“寿命的长短乃是天命,嘉求不得。”
“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这便是我们现在处在的国家。但实际上,这还仅仅属于内乱,无论最后是哪一方统一了天下,汉人都可得一太平盛世。可若是内乱不断,必定便会有强敌趁虚而入。”
“奉孝指的可是北方的匈奴?”或许是被郭嘉突然间严肃的样子感染到了,马超便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道。
点点头,我索性弃了酒杯,直接抱起酒坛痛快畅饮:“自汉朝建立以来,匈奴就屡次犯我边境,导致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虽然历代皇帝曾试图通过和亲来招揽匈奴,但对于那等夷蛮之地的人,哪懂得信义道德,一等中原内乱,便会趁虚而入。”说到这里,我不禁想到了晋朝时的五胡乱华,多少同胞因此而被野蛮之人生吞活剥,死无全尸。比起春秋战国时期的混乱,这在晋短暂统一后便又马上四分五裂的时代,才是真正的一部黑暗之史。
“只可惜,嘉命不久矣。”说到这里,我缓缓放下酒坛,对着已然被我带入的马超苦笑道:“实在是无力来固这属于我们中华民族的大好河山,百年安好。”
马超生在关外,父亲是汉人,母亲却是羌人,这让他无阶级等级之分的少年时光备受阴影。遭受了无数次同伴的冷落后,马超索性也就不去自找无趣了,开始和爹爹认真学习武艺谋略。因为他的勤奋刻苦和天赋异禀,刚满二十岁时,已然是西凉赫赫有名的将军,更是因为相貌英俊还被冠以了“锦马超”的美誉。
但即便如此,他却仍是迷惑着,从来不解自己究竟是为何习得这一身武艺。父亲曾语重心长的和他说过,如今天下大乱,我们马家自然也要在乱世中各据一方,于是他便将自己的武艺用在了攻打附近同样汉人驻守的城池之上,把谋略用在了以少数的己兵杀掉更多的同胞之上。
而今日,他终于寻得了这个原因。
荒凉沙漠中的孤城中,小小的马超拉着父亲高大的衣角,不满的问道:“父亲,为什么我们要留在这么荒凉偏僻的地方,明明父亲有机会去更好的地方的。”
马腾看儿子臭臭的脸,不禁和蔼的笑了笑,用因为常年征战而老茧四起的手摸摸马超的头,说道:
“我们马氏一族,有着属于我们的使命。守护在此,就不会有外人来扰乱我们的家园了。”
西望是贫瘠无比,黄沙漫漫,东望却是繁花似锦,柳树成荫。却有人甘愿舍弃舒适之地,向西远行,诛伐那犯我中华的夷蛮。
究竟是什么时候,父亲放下了的使命,反而转身意图去腐蚀马氏一族尽力保护的大好河山?!
望着眼前身体孱弱却胸怀大志的郭嘉,马超突然发现自己错了,怜悯对于郭嘉这样不肯屈于天命的人而言简直就像是无稽之谈。自己心中深深的动容,是敬佩,敬佩明明是如此羸弱短暂的生命,却能比任何诸侯都远见的,眺望向中华大地上的千年河山。
蠕动了下喉咙,昔日黄沙中的对话还历历在目,马超狠狠地皱眉,对着郭嘉霍的一下拱手跪地,下定了平生第一个决心:
“奉孝,那就让我马孟起,来做这中华的盾吧!”
“……啊那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孟起刚刚你输了你还没喝酒呢。”
“喂!”
夜幕降临,天色已暗。
“马腾将军,彧既然能在此与将军洽谈,便得到了曹丞相的全权授意。彧言尽于此,至于将军何去何从,请君自决。”举杯饮尽杯中的酒,荀彧文雅的对对面的马腾微笑,等待其答案。
利害关系,他已然讲的很清楚了。马腾作为西凉刺史,远在西方,虽然因此而得以平安割据一方的,却也让己身除了继续向西延伸便无法扩展城池。而在这乱世,不扩张的结果就是被他人抢掠。归顺于曹操,不仅是名正言顺的归顺朝廷,更能让自身生存实力得到了大幅度提高。而这次马腾来京,本来是欲支援董承反曹,却因为曹操消息暗中的封锁一路感叹着这曹操警惕心怎么这么差直到入了这许都,才知道那些参与此事之人,无一不被伏诛,自己直接跌入了曹操的全套,不降,那些人便是前车之鉴。
只是,马腾心中明白,威胁虽在,但曹操不敢杀自己,因为自己西凉还有十几万大军,各个威力不亚于董卓当时的军队。而如今曹操与袁绍大战在即,自己若是趁其后方空虚攻入许都,要成大业,也近在咫尺。而且曹操比于袁绍,人少兵弱,此役欲胜实在是难,自己若是此时归顺,曹操又败了,岂不就成了袁绍的下一个目标,因此细细想来,这归顺的好处实在是比不上维持如今状态的好处大。
深知这一点的荀彧内心也在暗暗叹气,这马腾能固守西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