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火,虽然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但她确实在慢慢地一点一点接近你,想要烤烤手,想要烤烤湿透的心。
心很酸,这岂止是希望……
“妄自菲薄,低估自己,有什么好。”
蓁想,如果自己遇见的是五年前的小笙,或许会害死她吧……
如履薄冰,她知道呵护至微有多难。很难说,这不是悬空走钢索,稍有差池,脚底下都是万丈深渊。
“呵呵,拖了五年,也还是如此,谨小慎微也不是什么好事。”
“可胆大妄为,也会帮倒忙。”
“我现在倒恨不得,我们是一个人。”
可惜,非但不是一个人,还是情敌。
“如果是一个人,除非三头六臂,否则自己的事也够得忙。”
谁无结,谁能解。
莘幽幽地叹息:“这局死棋能破吗?”
“能,让我死。”
游移不定的她终是走了过来,提出了最惊悚的提案。
别再为我费神。
☆、Chapter39 自爱
死,笙说让她死。
说的人云淡风轻,听的人心惊肉跳。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莘直接发火了。
“是对问题的回答。死棋要破,唯有胜方自杀。”
“小笙,这局死棋没有赢家,你不能这样说。”
笙涩笑:“不对,我会赢。”
“全输怎会有人赢?” 不符合逻辑的答案。
“你们都认为困局难解是全输,而我却正要这样的困局,困住我的心。”
我抛不开,我放不下,我又想重生。可重生需要面对,但面对只会死心,死心不可能重生,往往复复,僵持着……你们说这是不是一盘最妙的死棋。
仿佛沉入深海,只听见自己渐弱的心跳。
“小笙,你困不住。”
她看见的笙,心会跳,想跳。
如果输掉是她的本意,曾经想要痊愈的决心,那些坦白与努力,难道都是徒劳无功,都是假的不成?
“困不住才是困局的开始……我让一直自欺欺人的伤口愈合了,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真正的伤口不在那里。”
参透了自己的根,汲取的营养根本是腐臭。
“笙,别这样消极。”
“莘,我一点都不消极。我给自己吃饱穿暖,呐,我还学着想要伤口结痂。”
莘瞪了笙一眼,心闷得像要窒息。
“小笙,你这样真的让人很……”
从没这样着急过,好像你在亲眼目睹一个人的自杀,看她无所谓地笑着,一点点地浸没在海中。
你伸出的手,缩短不了你们的距离,你拉不住她。
“拜托你们听一次我的话,离我远一点,别再下这盘棋。蓁,呆会木柄送你回去。莘,我已经拜托小遥陪你回家。”
我,自五年前起,就是一株枯萎的树。
既已枯萎,谈何重生?尚不自爱,如何爱人。
我没有愈合,愈合只是假象。连绝望也可以一并吞没的平和,是枯萎。
我只是承认了我早已枯萎的心,承认了我一直不愿面对的问题。
我认为,独自煎熬才是对过去最好的交待。
…
得知自己的落选,他的心意外地平静。
失去了亲情,失去了钢琴,他是真的绝望了。
一遍又一遍的《暴风雨》绕响耳际,他也不知道自己弹了几小时。
“少爷,休息吧,你已经好几天没睡了。”
管家的劝慰,全被旋律的暴风刮走,听也听不见。
嘣!肉体终于到了极限,整个人瘫倒在钢琴上。
脸贴着冰凉的键盘,他干笑:“我忙碌了这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哈哈。”
笑得很大声,笑得很空洞,没想到笑会这么酸,酸到泪都停不住。
落选的同时,陆刑就打了电话过来,他咳咳地说,死心了吧,你非要试试才甘心。
没有开灯的房间,与心情的颜色一样。
白管家将凌架起来:“少爷,你不能再这样下去,跟我来。”
凌一挣扎,整个人都跌在地上。
狠狠一拳锤向地板,清晰地感受到骨裂的痛楚。
老管家再次扶起他,结果又被甩开。
他的怨意很重,怨白老没有告诉他早年被封锁的消息,他在责怪他。
“少爷,我早说过,从选择离家开始,你背的债就还不清。”
凌惨笑:“早说过,你们都说早说过!!”
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接受别人的说法,想拥有的太多,也是罪过吗!
“……少爷,不要再怨天尤人,你要快些站起来,老头恐怕不能陪你更久了。”
“你要走?”谁都要离开自己……
“我拜托了威尔一件事,但他说,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不够。他说,这是我的事,只有恢复了沃森怀特的身份,才有资格和他谈,才能联手动用怀特家的力量。”
凌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拒绝那个家族,那个名字,为什么……”
“虽然那个名字让我失去了我爱的人,失去了一切,但我还是要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
“我不懂。”
“你会懂的。少爷,我不要你变成另一个我。”
“你怎么会和我一样……”
“我也是本家的私生子,年事已高的我,熟悉你的感觉,体会也比你深刻。”
“每个人的故事都不一样,怎能拿来做参考?”
“转折点都一样……我们的人生都在回归本家的时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被迫或者强迫地与过去诀别。”
一个新的姓,组成的是一个新的名字。你不再是你,至少不再是过去的你。
“在我还不姓怀特的时候和一位心爱的女子结婚了,她怀上了sam,也就是威尔的父亲。后来我认祖归宗,她却不被接受,当然不被接受,那边还一个孙子都没有……为了避免我们分一杯羹,一场有预谋的意外里,我侥幸逃脱,而她离开了我,留下那个孩子。”
沧桑的皱纹诉说着哀思:
“我对那个孩子不好,我恨他,没有他,苏就不会固执地要保他,不会死。我也恨那个家,对害我们的那人投了毒,可惜被发现了,为了避免怀特家出现丑闻,他们没有报警,只是将我逐出。我以为至此就和那家没了关系,没想到……”
想起躺在病床上朦胧中听到的话,他的脸色变得苍老了好几岁:“没想到,他找了我一辈子,没想到他竟然死在我前面……”
他说不出儿子这个词,他没有父亲的资格。他的抛弃,不知道对小小的那个他造成了多少伤害。
“那时对现状的不承认,连我的未来也一并否认了,或许还赔上了其他人的未来……”
他再次架起他的少爷,老迈的身体承受着年轻的重量:
“少爷啊,你的心情我又怎会不明白,可你再拒绝这个姓,它也会如影随形。我们已不能摆脱它,我们只得向前走,满怀悔恨地向前走。”
凌颓然地说:“这样盲目痛苦的走,有什么用呢。”
老管家吃力地爬着楼梯:“有用,当然有用。你的向前走,是为了守护别人。”
凌的眼神黯淡:“我已不能被救赎,我已失去了自己,我还怎么守护别人。”
一起来到二楼最里面那上锁的房间,管家说:
“自己,你觉得哪个才是自己?现在的你也是自己,你为什么要否认。一个人能做的非常少,而最该做的就是承认现在。如果能重新选择,做了另一个选择的你,也不见得更快乐。”
随着门的推开,静静挂在墙上的画,在星光下微微发亮。
那是妈妈的画,妈妈曾经亲手画的他和笙。
画上两人都还小,他抱着她的妹妹正开心地大笑。
画技很拙劣,画的某几个地方还了混色。
凌非常怀念地看着那幅画:“多美好的时光,可惜我再也回不去。”
管家很感叹,他也曾目睹了那一段时光:“那确实是旁人看了都羡慕的家庭。”
“……”
“少爷,你父亲和母亲的事,你应该知道吧。”
“他不是我的父亲,我没有这样的父亲。一段孽缘,我妈妈却以为是天赐良缘……爱上一个有妇之夫,生下了他的孩子,没有名分,不知不觉地做了好几年背地里的小情妇。”
而最令人难受的是,她可能至死都还爱着他……
“你们的母亲如果能多等待一些日子就好了……老爷那时正在筹备离婚,想要给她一个名分。”
“……如果被瞒到底,或许有可能。可一旦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是有妇之夫,妈妈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妈妈是多么骄傲与善良的女人,她不会容忍自己被欺骗,还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不能选择爱情,至少要选择尊严。
“我其实很佩服她,一个人选了最难走的路。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提供一生温饱的暖窝,不动声色地放走想要追逐梦想的儿子,她忍受贫穷,放弃爱情,割舍亲情,她饱受摧残,她承受的东西,才是最多的。”
老管家轻叹:
“比起你的母亲,你受的罪根本不算什么;比起你的母亲,你的脆弱是矜贵的矫情。”
风起拂帘,星影斑驳。
凌深深地凝视画,良久说不出话。
作者有话要说:要解决他们的问题,还真是费脑子(笑)全都是活得严肃又认真的人,我希望没有被我写得理解不能,写得装13。第一次写文就写这样的一群人,我果然是找死(快上护心丹!)
☆、Chapter40 一个怀抱的距离
落雪,寒夜。
同一场梦,如今还在做。
小巷里,猩红烈。
没有常识里的闷响与疼痛,不对的声音,像一盏大吊灯的突然落下,玻璃尽碎的清脆。
瞳孔里的画面一块块被关掉,像舞台剧过场的巧设,她突然发觉自己是坐在台下的观众。
审判的时刻又到了,一切的罪即将从头放映。
一开始只是声音。
“你不是一直舍不得用他的钱吗?我才不要用他的钱!我会放弃培训。”
一甩手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