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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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香-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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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香听着驼背人语无伦次的讲述越发糊涂了,他们害了谁?
  害了谁?谁都被害了,害的人太多了。死人都怕他们。
  驼背人说到这里,牙齿咬的嗤嗤作响,身子也颤了起来。
  袁家在古昌城里的生意开始并不好,因为当时古昌城有一家大户人家,商铺遍布江浙一带,那就是樊家。
  樊家?
  慕香突然想起她追小璃时,在阁楼里发现的牌位,其中一个牌位上写的是先祖樊哙之灵位,其它都是樊家先祖的灵位,其中一个慕香隐隐约约记得,叫做“樊公宇晋之灵位”。当时她还奇怪怎么樊家的灵位会在袁府呢?这个樊家跟袁氏父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驼背人完全忘了慕香的存在,他自顾自地讲,时间在他时断时续、语无伦次的讲述中回退了十年
  
  十年之前的古昌城远没有现在繁华,但仍是商贾往来不绝之地,江浙一带的商人常汇集在这里,没有人不知道这里的悠远楼。那个时候的慕香也只有八九岁,还成日跟在绺儿身后玩耍。谁也不知道悠远楼的姑娘换了几茬,人们都以为这些姑娘们跟衣服一样,都是常换常新的,人们会很快熟悉新鲜的面孔,然后是她们的身子,什么地方软,什么地方翘,什么地方硌,他们都会一清二楚。
  袁向鲤已经在京里为官,官职尚小,但声名却很大。甚至有人觉得,这个袁向鲤是在一夜之间,从京城里冒出来。
  袁怀璧的商铺也开遍了古昌城,但袁家的产业永远位居樊家之后,樊家是江浙一带首屈一指的大氏族,产业遍布南北,从绸缎庄、药铺到走马船运的生意都有涉及,甚至一度得到官方特许,制盐贩盐,可见势力一斑。袁怀璧觉得自己在樊家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樊不庸是樊家第四代,精于经商,将樊家的产业扩大了至少一倍。而将自己的表妹送入宫中,直到成为皇后,樊家的声势地位达到极盛。多次为皇上巡幸修建行宫,为宫廷修缮寺庙捐献银两,深得帝王家的宠幸。
樊不庸的表妹名叫祁湘阮儿,是古昌城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人说有西施之美貌。早在进宫之前,祁家已然家道中落,祁湘阮儿父母相继故去,樊不庸便将祁湘阮儿接进樊府生活。
当时朝廷在宰相的主持下,正实行重商政策,因此以樊家为代表的江浙商贾多得到皇家支持。樊家自然和皇室交好,祁湘阮儿常进出皇宫,伺候皇太后,因其乖巧可人,加之原皇后暴病而亡,因此被确定为皇后人选,樊家正式成为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樊家在天下的地位一时无两。
  然而世道无常,枯荣相继,几年之后,宫里突然诏告天下,说祁皇后如同前皇后一般,得了同样的病症,不治而亡,最终成为后宫的一大疑案。而樊家也因反对皇室出兵略地、穷兵黩武而渐渐失势。
  而袁怀璧独子,袁向鲤此时却官运亨通,由于袁向鲤是坚定的主战派,深得朝廷重用,官至吏部侍郎。
  袁怀璧等的机会终于到来。
  而袁怀璧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樊不庸。
  一山难容二虎。一女岂能有两夫。
  袁怀璧想做江南唯一的丈夫。
  
  袁怀璧请樊不庸喝酒。
袁怀璧笑着,脸上有些迷离,怀里还拥着个年少的姑娘。樊不庸也笑,有意无意的看着座上那个唱曲的姐儿。
  樊兄,嫂子安好?到这里的人,很少提起别人的家眷,袁怀璧似乎很有兴致,他不怀好意的笑笑。嫂子可是古昌城有名的美人,听说,和祁皇后原是故交?
  樊不庸不答,喝了口酒,缓缓的说,袁兄应该称呼皇后的庙号吧?御贤皇后。
  袁怀璧笑着点点头,拍着自己的嘴,是我糊涂了,怎么能对祁啊,不,是御贤皇后不敬。不过说来实在可惜,皇后正值妙龄,这一场小病
  樊不庸似乎有些恼火,但并不打算发作,低头闷闷的喝着酒。
  袁怀璧拍怕怀里姑娘的臀,示意她们下去,正在唱曲的姑娘也知趣的抱起琵琶要走,樊不庸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那姑娘接过来,手有些抖,看起来有些怕。樊不庸已不再看她,挥了挥手。
  袁怀璧起身,亲自给他倒酒,眼睛却直视他。无论是谁,被袁怀璧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绝不会舒服。但樊不庸不抬头,夹菜,喝酒,再夹菜,再喝酒。
  袁怀璧倒完第四杯酒,酒壶终于空了,他开口,樊兄,兄弟求你的事,你可想过?
  樊不庸喝了口酒,懒懒的抬头,眼睛微闭着,说,袁兄找我借钱,这似乎有些不妥吧?
  不妥?哪里不妥?
  以令郎在京里的职位,袁家向樊某一介草民借钱,当然不妥。
  一千万两对樊兄来说,不过是水牛身上的一根刺吧?我与樊兄交往也有十年了,我的为人,樊兄应该清楚。况且,这些钱,我定会还的。
  话总不能这么说,袁兄真的以为我有聚宝盆吗?你与我交往十年,也该知道我的遭遇,御贤皇后驾崩以后,我哪里还有往日的荣光?
  袁怀璧有些不耐烦,樊兄,我定会把这些钱,加上樊家往日的荣光还给你。你是生意人,我也算是生意人,生意人做生意,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然后袁怀璧凑近,很有深意的说,樊兄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樊不庸当然知道袁怀璧指的是什么,这古昌城里,袁家算是异类。虽说他做什么很难瞒过樊不庸,但是,如今在京里樊不庸早已没有了势力,根本无力与袁家争斗。
  不敢,不敢。袁兄做的事,小弟着实不清楚,也不想清楚。小弟既然已经失势,只希望继续经商以糊口,什么东山再起,早已不放在心上。
  袁怀璧就笑,这些事好说好说,还希望樊兄再三思量,再三思量。
  樊不庸回到家,心内烦乱,倚在榻上喝茶。樊夫人从屏风后出来,小腹隆起,步履蹒跚,樊不庸见她,起身扶她坐下,然后才缓缓的说道,袁府的动作越来越快,我看你还是回旧乡住些日子。樊夫人有些吃惊,问,到了这个地步了?樊不庸突然有些老态,叹道,御贤皇后深得宠幸,可是病故的时候,连大赦天下的仪式都没有,京里,变了。再者,御贤皇后的身体向来很好,怎么会突然暴病呢?这其中的缘由我一直弄不清楚,但我怀疑定是有人加害于她。
  樊不庸说到这里,想起当初自己执意送祁湘阮儿入宫,心内苦痛,深深叹了一口气。
樊夫人若有所思,点点头,自言自语道,家业越做越大,有时候我都分不清你是商,还是官。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好容易让祁妃当成皇后,可是她又无缘无故的亡故,到现在,我们甚至还要背井离乡,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守着你好好过日子,两亩薄田,生死足够。
  樊不庸看着夫人渐渐隆起的小腹,突然有些沉重,希儿,你我相差有二十岁么?
樊夫人听见樊不庸叫自己希儿,心里一颤,周身一暖,怎么突然这么问?这个你不是一直记得很清楚吗?你不必多说,我心里最清楚,若不是你,我哪能到今日,跟着你能享福,自然也能受苦。
  樊不庸笑,我虽成了当朝巨贾,可不知做了多少有伤阴骘的事,如今算是上天罚我,我也认了。不过,我五十岁得子,也算是功德圆满,还有什么奢求。
  樊夫人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腹,又看看樊不庸有些苍老的脸,心里一阵酸楚。
  
袁怀璧正在摆弄他的鸽子,纯白色的,是最名贵的品种。桌上放着一个小巧的卷轴,摊开,字迹扭曲,根本看不清内容,然后他点了支烛,烧掉。
  家丁进来,低着头,老爷,道长在偏厅。袁怀璧摆摆手,家丁弯着身子退下。
  偏厅,袁怀璧一躬身,道长辛苦。
  端坐在蒲团上的道士站起身来,回礼。
  如何?道士点了一根香,问道。
  二十九。神清气爽。
袁怀璧笑得有些猥琐,那种猥琐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不该有的。
  道士并不觉得,高深莫测的笑笑,贫道试试老爷的脉象。说着探出三根枯瘦的手指,搭在袁怀璧的腕上,沉思了一会儿,道,脉来若‘洪波’之势,洪脉主热盛,老爷精力充沛,但是切记,老爷的精气如同这洪水一般,要能蓄水也要能泄洪,如此方可强健筋骨。
  袁怀璧点头称是,对待这个道士,他倒是恭敬地多。
  这几粒丹是贫道不久前炼制的,有辅助功效,但切忌不可贪杯。另外,这是您特别吩咐炼制的七炼红,此丹药剧毒无比,是当年毒王留下来的方子,只要嗅上一嗅,大象也能毒死,老爷千万慎用。切记切记。
  袁怀璧接过两个一红一白的细瓷瓶,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说道,给道长的东西已备在车上,都是按照道长的要求精挑细选,道长笑纳。
  道士也笑了笑,表情比袁怀璧更加猥琐,脸上多了些红光,额骨似乎也突然高耸起来。
  道士告退,从偏门出了府邸。门口早已有马车在等。
  马车上是几个黑色的布袋,微微的蠕动,道士伸手逐个摸了摸,狡黠的一笑,上车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远处渐渐传来女子低迷的呻吟声
  袁怀璧打量着手里诡异的红色细瓷瓶,顿时满目杀气。
  
  樊夫人不再执拗,终究上了船,樊不庸立在岸上,强颜欢笑,说道,古人常说兰舟送别,执手相看泪眼,我初次读到,总觉得太过书生气,想不到今日此情此景,真是暗合这样的句子,古人诚不欺我。
  樊夫人心内酸楚,问,难道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老爷为何不跟我走?
  樊不庸握紧她的手,低声说道,以袁怀璧的为人,不达到目的是定不会罢休的,我须留在古昌城与他周旋,同时也要守住祖宗家业。希儿,你正怀着的骨肉,是我樊家唯一血脉,你自己定要保重。我了却此间的事情,一定去寻找夫人。另外,孩子出生后,不管是男是女,都叫做樊孔,孔子的孔。我樊家先祖樊哙是超群的武士,到了我们下一代,定要出个儒者,文武双全则更好。夫人须记下。
  是,我记下了,我会照顾好孩子,你快来找我,我定会等你。
樊不庸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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