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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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王国-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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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是奈西姆从第比利斯带回来的。”

  “味道好极了。”

  “我不想用我的故事来烦扰你。”

  “别说傻话了,克立姆罗德君。你知道得很清楚,你的故事对我有多么大的吸引力,我是多么爱听。那个在纽伦堡想弄死三四十万纳粹分子的人叫什么名字?”

  “布尼姆·阿涅列维奇。他已经死了。某一天,他终于发现在东方国家再也找不到一块安身立命之地,于是他去了以色列。他是在六天战争中被打死的。当然,那时他已经改名换姓。”

  夜已降临。十点钟的刘候,雷伯说他饿了。塔拉斯站起来才走了几步,使得出结论:他的房子,恐怕包括房子所在的大西洋边这个岩石岬角,全都倾斜了。于是,他决定还是坐在围椅上不动为妙,心想,身边反正有世上最富最富的一名男仆在侍候他。雨已止,风已息,海上几乎毫无动静,必须屏息凝神才能听见类乎狗酣睡时发出的深沉呼吸。

  雷伯拿着他做的零陵香熏肉蛋卷从厨房里回来。他们一边吃蛋卷,一边喝着塔拉斯已经开始进攻的第二瓶伏特加。

  “还想听故事吗,乔治?”

  “如果必要,就编造几个吧。”

  “我本来就在编造,乔治。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接着他讲起了在奥地利与仇人的角逐、从萨尔茨堡到死山相互追踪、拜访西蒙·威森塔尔、铎夫·拉扎鲁斯的死以及遇见那个犹如惊弓之乌、带着四张不同姓名护照的人的经过。“他就是卡尔·阿道夫·艾希曼,你能想到吗?”

  塔拉斯睡着了。他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只觉得舌头软绵绵的。屋里悄无人声,他以为雷伯已经走了。他急急忙忙走下楼去。发现雷伯正操着葡萄牙语在打电话。

  “我煮了一点咖啡,”雷伯一只手捂住话筒说,“还没有凉,在厨房里。”

  他轮番使用英语、德语、西班牙语、法语继续一个接一个打电话。

  外面,天已放晴,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他们走出去,沿着海边散步。

  “我昨天是自己躺到床上,还是你把我拖上床的?”

  “可以说两者兼而有之。”

  阿道夫和贝尼托栖息在老地方,还是那么一副蠢相。

  “雷伯,”塔拉斯蓦地说,“我不想成为一个局外人。”

  他的眼睛和那双灰色的眼睛相遇了,塔拉斯又体会到三十一年前在毛特豪森已经领教过的那种畏缩心情。他继续说道:

  “找还没有老到那种地步。你很清楚我指的是什么;或迟或早,或被动或主动,这一仗你总是要打的只有一点我还拿不准:你究竟是主动出击呢,还是起而迎战。我比较倾向于前一种办法。”

  雷伯弯下腰,拾起一块挺大的卵石,扬手投了出去。石头准确地落在两只鸬鹚之间的水面上,它们硬者头皮装出不理不睬的样子。

  “你肯定这是两只活鸟吗?”

  “当然是的。就跟我一样活着。”

  雷伯脱掉鞋,赤脚蹚入水中,一点不在乎弄湿裤子。他摇了摇头。

  “我还没有下定决心,”他说。“暂时巴西利亚当局对我不加干涉。加拉加斯和波哥大方面也不管我。”

  “这种情况不会长久的,你也知道。”

  沉默。

  雷伯脱下圆领衫,慢腾腾地把身体泡在水里,只露出个头,两眼瞪得大大的,看起来有点象个溺水的人。塔拉斯走到平日最喜爱的一块礁石上坐下。

  “不要把我拒之门外,雷伯,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做。”

  雷伯不见了,他在水下潜泳,过了仿佛无穷无尽的两分钟才冒出头来。他游回礁石那边,全身脱得精光,把衣服拧干,然后重新穿上身。

  “你只到那里去过一次,乔治。”

  “那里太热,我受不了。再说,我也不是要你雇我当伐木工。”

  又是阗然无声。雷伯系着运动鞋的鞋带,可是他住了手,陷入沉思。

  “我刚才对你说过,我还没有做出决定。这是真话。我可以就按现在这样子生活下去。”

  “这次你用了多少家公司?”

  “一百十一家。”

  “它们之间表面上没有任何联系?”

  “没有。”

  “有朝一日会不会有人跳出来揭露事情的真相,指出你是所有这些公司唯一的老板,这种可能一点都没有?”

  “我想没有。”

  塔拉斯沉思良久,后来终于说:

  “你说得对。你可以象你所说的‘就按现在这样子生活下去’。大不了将来会有人对你那一百十一家公司中的某一家表示不满。不过我想,每家公司反正都有自己的律师班子,他们一个比一个精明。而且我好象记得,你手下的人中有几位还入了阁。其中一个不就是巴西总统的私人顾问吗?”

  雷伯露出了微笑,说:“是的。”

  “因此,唯一真正的危险,”塔拉斯说,“那就是在巴西、委内瑞拉或哥伦比亚发生古巴式的革命。看来可能性不大,至少在今后的二十年内不会发生。而且,哪怕天国成了红色的,总还是可以通过商量达成妥协的。你和克里姆林宫的关系还那么好吗?”

  “是的。”

  “牵线的是保尔、奈西姆、那个有艺术品收藏癖的美国人以及另一个乡音很重的法国人?”

  “是的,还有别人。”

  塔拉斯居然还能笑出声来。

  “我的上帝,雷伯,你一个人就顶得上一个多国集团。我在说什么呀,何止是一个多国集团?你本身就是好几个多国集团,说不定你可以买下通用汽车公司,或是埃克森公司。或许把两个一起买下来也难说。我说得对吗?”

  “我从来没想过。”

  他们又开始散步,肩并肩朝塔拉斯的房子走去。

  “雷伯,事情很简单:一切取决于你。如果你继续保持沉默,隐姓埋名,那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不会出什么严重的问题。”

  他们走进屋里。

  “可是我知道,事情不会长久如此,”塔拉斯说。

  “不会?”

  “不会。你自己也说地‘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这说明你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我想你会干的。依我看,拉开战幕的将是你。你创建了一个国家,而在它的国境以外,几乎无人知晓它的存在。总有一天,你将不再保持沉默。我相信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最近我对这事想得很多,我想你也一样。”

  雷伯微微一笑。

  “跟我来。”塔拉斯说。

  他朝书房走去。书籍、笔记胡乱堆在那里,不把塞梯尼亚兹那样的人吓坏才怪。

  “昨天晚上,”塔拉斯说。“在你那么不光彩地把我灌醉之前,你问过我一个问题,我还没有回答。你要我谈谈我在写的这本书”

  他拿起一个文件夹,把它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

  “全部都在这儿了,雷伯,我怀疑它是否会有出版问世的一天。不过,写倒是写完了。所有的内容都写在里面。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念一念。”

  “我简直等不及了,”雷伯答道,脸上又露出一丝笑意。

  “首先是书名,《论国家法统之预谬性》,作者乔治·塔拉斯。下面是正文。第一章。其它章节其实并不存在。第一章也是唯一的一章,内容加下:

  国家法统说乃是一个离奇可笑、荒谬绝伦的概念。它毫无法律根据。每一个国家都建立在这样一个历史事实的基础之上:在某一时期,一个部落的石斧大于毗邻的其他部落,此部落便得以打垮其他部落。结论是一目了然的:任何现存国家的存在都毫无法律根据。

  “就这些,雷伯。我对我得出的结论十分满意。”

  “雷伯,”塔拉斯说。“我可以给你上课,我可以”

  “我想看一些这方面的书。”

  “吉拉尔德·菲茨莫里斯爵士所写的《国际法概论》;莫斯勒的《作为法治社会的国际社会》;保尔·吉根海姆的《国际公法原理》,卡瓦列利的《和平法准则》,雷德斯洛勃的《国际公法条约》,海牙国际法学会出版的各种刊物《美国国际法杂志》;《世界贸易法杂志》;《联合国仲裁决定汇编》当然,还可以加上韦斯特累克、韦顿、雷瑙尔特的著作以及文尔瓦累兹的杰作《美国的国际法》另外还有俄国人屯金、蒙得维的亚的希门尼斯·德阿雷查加、弗德罗斯与西马他们合写的书刚出版我手头还没有,不过我会弄到一本的至于奥康内尔、凯尔森、冯·德海特、施瓦尔曾伯格、布朗利等人就不提了”

  “你喘口气再说吧。”

  “即使你以光速来读书,雷伯,可能也要花好几年才能看完这些书。”

  塔拉斯伸手碰了碰书堆中的一摞,这一摞书立刻倒了下来。

  “我刚才说的许多书这里面就有,当然,并不全在这里。你一定要有一个可信赖的人,雷伯。”

  “就是你。”

  “就算是我。我和所有你能罗致的法学家,当然各种国籍的人都要。我甚至可以弄到一个面色红润的地地道道的俄国佬,他甚至不是一个持不同政见者。他是个和克里姆林富有联系的重要人物,虽然经常住在伦敦和芬兰。他会加入这个班子并且守口如瓶,我塔拉斯以名誉担保。”

  “这个班子将做些什么事呢?”

  “做你想要它做的一切,雷伯:按照你的设想证明你缔造的国家能够而且必须生存下去,证明它有权利生存下去。”

  那双灰色的眼睛睁得更圆了。

  “乔治,你认为我有足够的疯劲这样子吗?”

  “我认为你拥有比这大得多的疯劲,雷伯。”

  塔拉斯心想:“归根到底,我身上也有迪耶戈·哈斯的某些东西。我和那个阿根廷人被创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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