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就是这么说的!”二辉还在发犟。
我只得“解释”道:“乔丹算是个特例,况且韩叔叔也不是那么解说的,他是说‘乔丹又习惯性地舔舔自己的舌头’,是口误,明白了吗?要不你舔舔自己的舌头试试?”
二辉来回晃了晃自己的舌头:“哦,确实不行”
“好啦,你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我想知道被“上身”之后人能记起多少。
“后来,后来我就醒了,一看自己躺在床上睡觉,才明白是做了个梦,不过,确实感觉挺真的,就像刚发生一样,要不怎么会让你舔自己的鼻尖儿试试呢!”二辉振振有词。
“既然是梦还舔什么舔,快去洗脸准备吃饭,一会儿你去找立军他们一起回家。”心说就这有一搭没一搭的记忆力,别说复习两年,再复习两年考上高中就阿弥陀佛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质本洁来还洁去(十四)
吃过早饭,昨晚没回家的同学从“树宝”宾馆赶过来告别,可能是因为心里没底儿,刘漠没有把董小坤的事儿告诉大伙儿,毕竟喜事可以奔走相告,连他自己都拿不准的丧事怎能乱说?即便是确认董小坤已经“走”了,具体给谁报丧也是董小坤家人的事情。
刘漠不说,我自然更不会说。
送走了其他同学,便只剩下我这个“外人儿”,小青口口声声说派的车还没有来,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县电视台正在录播《动物世界》,赵大叔有气无力地详细介绍着斑鸠是如何占的鹊巢,看得我昏昏欲睡
我望了望墙上的挂钟,说道:“青姐,都十点多了,小王师傅的车怎么还没来?”
“刚才我打电话问啦,就在路上,估计马上到,咱们准备一下出去吧!”小青说。
“怎么,你也要去?”我问道。
“不,我送你们上车。”小青说。
出了院门,走过长长的胡同,绕过电视塔来到马路边,天雾蒙蒙的,路上车辆很少,除了停着一辆半新的红色夏利,并没看到其他车开过来。
我们走过去之后,红色夏利响了几下喇叭,看我们没动,车门开了,走出来的居然是刘叔叔的司机小王。
“王叔叔,怎么才来?”刘漠问道。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刚去火车站送了趟人,今儿雾大,能见度低开的慢。”王师傅笑道。
“怎么开这么个破车,我爸的车呢?”刘漠接着问道。
“哦,刘书记说一会儿有事出去,要用车,就临时借了辆“肠衣厂”的车,暖风不好使,凑合用吧。”王师傅道。
刘漠刚要质问,小青从后面拽了他一把:“没关系,快上车吧,麻烦您了王师傅!今儿雾大,路上开慢点儿。”
“就是,什么暖风不暖风的,有车坐已经不错了,总比咱俩骑自行车强,走,上车!”我打圆场道。
大漠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开门进去了,我也跟着上了车。
很明显,是刘叔叔考虑周到,小青用车肯定得跟他说明原因,县委书记的专用车怎能让我们公车私用去奔丧?开进小山村太“扎眼”,借个破车就不同了,愿意开到哪儿就开到哪儿多方便!
所以,不是刘叔叔要用车,而是他的车根本就不能用!再者说,他用车怎么可能不用司机?恐怕去火车站送人都是编的,没准儿是去“肠衣厂”借车刚回来。
刘漠怎么想不知道,我倒无所谓,只是觉得开辆红色夏利去“奔丧”有点儿别扭。
“小雨大漠,到了没别的事儿早点儿回来”车子都启动了小青还在冲我们喊。
刘漠坐在车里默不作声,至于他泄露“秘密”的事儿,我没有抱怨,这种事情,抱怨别人有什么用?自己心里清楚下次注意就够了,多说无益。
刘漠哭丧着脸,王师傅很知趣,除了路线其他问题一句也不多问。刘漠是谁?刘叔叔的独生子,王师傅焉能不知?
做为领导的司机,光开好车是不够的,善于察言观色也只是一方面,要想当好领导的司机,首先得真正让领导把自己当成心腹,领导没有想到的你想到了,领导想到了的你已经做到了,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心里要清楚,有些事情领导没问就不要多嘴,如果问了应该坦白说出自己的想法,王师傅无疑就是刘叔叔的“好司机”。
至于“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听牌你自摸,领导隐私你乱说,领导喝水你刹车”,那样的司机叫不懂事儿!
汽车在马路上开了大约一刻钟,穿过一小段土路,进入山路,车子也开始颠簸起来,夏利车的减震不是很好,让人感觉像坐拖拉机,还不如骑自行车舒服。
“王叔叔,前面电线杆那停车,您在车上等我们吧。”刘漠说道。
“好嘞,一会儿你们下了车,我掉个头就停在电线杆对面。”王师傅爽快地说。
下了车,随刘漠沿着窄窄的石子路往前走了大约二十米,向右一拐,来到一处院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点不假,除了矮矮的房顶,墙壁和院墙几乎全部用碎石垒砌而成,或许是年代久远,看上去相当破旧。
没有吹唢呐的,没有耍把势的,没有搭戏台,更没有唱梆子戏,和平日里老人去世的“喜丧”无可比性。一位老者像是“管事的”,指挥着零零散散的几个村民,院子里两口大铁锅冒着丝丝热气,算是告诉人们,这里正在办丧事。
用破席搭起来的简易灵棚两侧,是一副挽联,上联是:落花春已去,残月夜难圆;下联是:窗竹鸣冬雪,床琴夜断弦。
中央摆着董小坤的遗照,相片我见过,跟初中毕业证上贴的“版本”一样,显然是临时找出匆匆放大的,照片里的董小坤露着浅浅的笑,是那种无奈的笑,跟昨天晚上见到她时的笑容相仿。
长明灯在灵位的正前方忽明忽暗的燃着,四脚长凳拼起来的灵床上,盖着几尺白布,白布下面是一卷旧席,董小坤的身体想必就躺在旧席之中。灵位前供奉着五谷、馒头等,用罐头瓶做的“香炉”里,燃着三炷香,烟雾袅袅升起,缓缓飘向天堂
“小坤啊,我来晚了”刘漠大叫一声哭倒在灵前
“小坤,我们来看你了”我的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流淌,默默抱怨着上天为何如此不公,让好人没好命?
一个左臂缠着黑纱十二三岁模样的小男孩儿,默默拿起一绺烧纸,在长明灯前点燃,放进地上的瓦盆里
“大漠哥哥,你别哭了呜呜呜”一个小姑娘边哭边使劲从地上拽刘漠,看上去也就十来岁,她瘦弱的身体跟刘漠不成比例。
“大漠哥哥,别哭了,你怎么知道信儿的,姐姐不让通知你”小男孩也含着眼泪走过来劝刘漠。
我眼泪流的不少,或许是哭声不够响,没有人过来劝我,唉,不劝就不劝吧,可也不能老哭,于是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默默站到一旁。
第一百七十三章 质本洁来还洁去(十五)
在众人的劝说下,刘漠总算止住了哭声,红着眼睛问道:“为什么没有棺材?”问得众人面面相觑。
管事的老者走上前,把刘漠拉到一旁悄声说道:“小伙子,你是小坤什么人?”
刘漠一愣,随即答道:“我是小坤的男朋友,怎么啦?”
我在旁边想阻拦已来不及,心说算了吧,尽管刘漠刚做了新郎,此时信口一说董小坤若地下有知,也不枉此生了。
老者抬头盯了刘漠好一会儿,才说道:“小伙子,你有所不知,不是不买‘材’,按村里的‘乡许’(习俗),孩子未成年是不能进棺材的”
“都上中专了怎么能算未成年?不行,棺材必须买,我找伯伯说去!”
“唉,小伙子,你心情可以理解,但小坤没出嫁真的不行,他爹也不会同意的!”老者叹道。
“你甭管,我跟伯伯说!”刘漠倔强道。
“老四他人不在,去‘药社’送饭了。”老者说道。
“药社?”刘漠问道,“谁病了?”
“他婆娘!本来就有喘的毛病,从知道小坤走了,晕过好几次,真怕她一口气儿上不来,唉,老天作孽呀”管事儿的老者道。
“那现在家里谁做主?”刘漠仍不甘心。
“老四不在,我说了算!”老者毫不谦虚。
“您是?”
“我是小坤的大伯,老四是我最小的弟弟”
“求您了大伯,棺材我出钱买,小坤在的时候没享过福,如今人都走了,您就满足我这小小的要求吧”刘漠说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当场泣不成声。
包括我,大伙儿都没想到刘漠对董小坤如此重情义,看来他说“两个都喜欢”并非假话。
“小伙子,起来说话,我也想为侄女准备寿材,但村里的‘乡许’不能变,除非”
“除非什么?”刘漠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若要名正言顺,除非‘搭骨尸’”老者压低声音道。
“什么叫搭骨尸?”
“就是配阴婚,为小坤找个男人”
“我是她男朋友,只要能让小坤睡在棺材里,我愿意做她的男人!”刘漠想都没想就答道。
“大漠,你疯啦!”我一把把刘漠拽到身边低吼道,可能劲儿有点儿大,刘漠站立不稳差点儿摔倒,“不问青红皂白就随便答应,你知道什么叫阴婚?阴婚的新郎是死的,怎么能胡说八道!”
我听老辈人讲过阴婚,也叫冥婚,少男少女不管订婚没订婚,如果中途夭折,家里老人认为,若不替他(她)们完婚,他(她)们的鬼魂就会作怪,使家宅难安。因此,就要找个“鬼媒人”做媒,为他(她)们举行一个阴婚仪式,最后将他(她)们埋在一起,成为夫妻,并骨合葬,免得男、女两家的茔地出现孤坟,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
追本溯源,阴婚汉朝以前就有,三国时曹操最疼爱的儿子曹冲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