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综影视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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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者[综影视小说]-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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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上透过朦胧的窗户纸看着外面。

    阿青问他:“这里是哪里?”

    “揽翠阁,妓院。”小男孩简短地回答,说到妓院的时候,他转过头来,看看着阿青,仿佛等待着预料中的反应。

    但阿青只是淡淡地问:“是你救了我?”

    “不是。”小男孩又转回头去了,不再说话。

    阿青在两天后才见到那个救自己的人。

    白天,阁里的姑娘都还在睡觉,没有烛火、酒色的映照,揽翠阁像残妆半褪的女人,露出了那一条条岁月的沟壑。

    阿青穿过兜兜转转的回廊,来到二楼东面的房间,听到里面的应声之后,伸手推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女人懒洋洋地躺在一张精致的软榻上,微阖着眼睛抽旱烟,猩红的华服,金簪子,银穗子,红璎珞,殷红的樱桃小嘴,镶玛瑙的细长烟杆……半开半阖的点绛唇中,徐徐吐出一团白雾……这是水明楼——揽翠阁,不,是整个苏州曾经名动一时的花魁。

    尽管,在现在这个时代看来,她已经老了,然而在阿青看来,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尤物。十几岁的女孩固然明媚鲜妍,然而毕竟年轻,阅历修养都不够,只能暂时满足男人的虚荣心,没法深度交融。只有这种历尽千帆将风情刻在骨子里的女人,才能从根本上动摇男人的心。

    她见阿青进来,并不起身,只是用烟杆磕了磕烟灰,眯着眼睛问他的来历。他实事求是地说不知道。她居然也不多问,只说:“若是没地方去就留下来吧,我会让妈妈给你找点活儿做,晚上就跟小顾住一屋。”

    她在阁里很有地位,虽属半退隐状态,但身后依旧有不少达官贵人供养她昂贵的花销,又兼做阁里的教习师傅,教姑娘琴棋书画及待客之道,鸨母对她十分客气,近乎谄媚。

    虽说是妓院,其实并不是阿青印象中的那种只要谁付了夜渡资就可以住夜的。古时的人由于早婚,性是不成问题的,然而盲婚的夫妻虽然也有在婚后发生爱情的,但到底少了紧张悬疑,憧憬与神秘感。又因为古时礼教所限,男女正常交往有限,最大的自由居然是在妓院这样的社交场合,客人看上哪个姑娘,也不是出了钱就能到手,还要看姑娘愿不愿意,这就需要一个过程,近似于现代的恋爱。很多男人,来妓院是为了一种更迫切更基本的需要——爱情,虽然听着荒唐,但却是事实。

    第一次落脚在这样全然陌生的时空,曾经的技能似乎完全派不上用场,阿青只能随遇而安,在揽翠阁后面的院子里住了下来,平日里帮着做一些粗活,也帮楼里的姑娘跑腿做事,后来经人介绍,做了一个铁匠的学徒。

    与他同住的小顾是楼里的孩子,叫所有的姑娘姑姑,沉默寡言到近乎阴沉,平日里除了去厨房拿自己那份饭菜,几乎不到前面去,只待在房间里习字看书,楼里的姑娘有时会让他跑腿买些零嘴或者胭脂水粉什么的,然后趁机笑嘻嘻地摸一下他的脸,塞一把糖果给他,或者给他一本从自己客人那边要来的书,随便什么书,小顾总是看得非常入迷。水明楼有时候会过来教他念书,或者教他弹琴下棋,却并没有多少耐心。有一次,小顾不知道做了什么,惹得水明楼大怒,一巴掌甩在小孩的脸上,拂袖而去。小孩的左脸肿得老高,却倔强地不肯掉泪。

    阿青叫他,“小顾——”

    他不抬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咬着唇,依旧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习字,小小的孩子脊背挺直,眼里有与年龄不符的沉郁悲愤。

    那天是上元灯节,水明楼差人来叫阿青,给他几两碎银子和一瓶消肿的药,对他说:“带小顾去看灯吧。”

    他们出门的时候,正遇上水明楼出堂会,一身华丽的衣裙,金色与红色交织,那样浓烈与缤纷,大开的领口露出雪白的肌肤,端庄之下的放任,惊艳得令人心悸。她一眼都没有看站在旁边的小顾,弯腰进了轿子,轿子缓缓抬起,平稳地远去。阿青去看小孩,小孩肿得老高的脸因为涂了药已经消退了一点,却依旧触目惊心。

    尽管宋朝廷与辽人的战争不断,然而战火终究还没有蔓延到富庶的南边,上元灯节依旧游人如织,隐隐可见“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的热闹繁华。天色渐暗,街道两边陆陆续续华灯初放,家家户户门口悬挂了形形色、色的花灯,花蓝灯、龙凤灯、棱角灯、树地灯、礼花灯、蘑菇灯,更有灯内置香片,上灯之时,熏香四溢,也有那走马灯,将悲欢离合才子佳人的故事绘于灯面上,随着光影流转,故事也高低起伏着。又有各地戏班、杂耍班子在街头上演鼓乐杂戏。

    小顾看得目不转睛,眼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脸上终于有了孩子的表情。阿青怕他走丢,拉了他的手,他转过头来有些吃惊地看看阿青,又看看两人相握的手,心里有陌生而温暖的东西在发芽。

    阿青带他去吃馄饨,馄饨鲜美,小孩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头顶的夜空忽然炸开来五颜六色的烟花,照得人脸上明明灭灭,他捧着碗忘了吃,只顾着抬头看,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身边的阿青,阿青穿粗布短打,貌不惊人,漆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睛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花灯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午夜,阿青背着他,慢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小孩一路沉默,手里捏着阿青买给他的泥人,直到睡觉都不肯放。

    阿青在揽翠阁一待就是三年,因为长时间从事体力劳动,他比一般十六岁的少年长得高,也长得结实,五官依旧平凡,但棱角分明,眼神坚定,已渐渐有了男人的阳刚之气。

    他依旧没有想起关于这个身体的事情,唯一似乎跟原身有关的只有一本破旧的刀谱,阿青并没有着力研究,只是闲暇时候翻翻看看,这么三年来,断断续续的,也看出一些名堂。

    三月,春寒料峭,阿青已经耍完一套刀法,赤、裸的上身布满晶莹的汗珠,他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走到水缸边,舀起一勺冷水浇在自己身上,水流顺着他古铜色起伏的胸往下流,阳光下闪闪发亮,充满雄性的魅力。阿青旁若无人地将洗完,抬头正对上一双有些痴迷的眼睛——

    阿青一愣,不动声色地问:“阿锁姑娘,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阿锁是揽翠楼里的姑娘,八岁的时候被鸨母买来做了养女,逃了几次,被打得几乎去了半条命,后来便学乖了。她是天生美人胚子,高鼻深目,不像苏州女孩娇娇小小,婉约动人,她是明目张胆的美丽,跟水明楼有些相似,却又比她多了几分野性与不驯,是鸨母专门培养来接水明楼的班的。如今十八岁的阿锁美得令人惊艳,似乎刚刚从床上起来,头发随意地披在背上,水红色的衣服不端不正地穿着,一双白嫩的脚趿着一双绣花鞋,藏八露二,一股浓重的暧昧成分,性感得让人忍不住想撕扯蹂躏。

    她懒懒散散地走近,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阿青的胸膛,笑着说:“我的胭脂用完了,要麻烦你帮我跑一趟春意轩,买盒新的来。”

    阿青点点头,说:“好的。”

    她拿一锭银子塞到阿青的手里,“这是钱,多的你给我买几条金鱼,再买一个鱼缸。”

    阿青答应了,晚上从打铁铺回来,买了胭脂和金鱼,送去阿锁的房间给她。她把鱼缸放在桌上,光着脚趴在桌上盯着斑斓的金鱼,忽然对阿青说:“我就像这金鱼,永远也逃不出这么小的鱼缸,就算再漂亮,也是供人娱乐的玩物。

    阿青站着没说话,她仿佛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转头望向窗外,有些恍惚地说:“春天了啊,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每天推开窗,所见的都是一样的风景,从我的房间到楼下的大堂,我所拥有的,就是这么一小块天空……你说,我家乡的桃花是不是已经开了?”

    阿青说:“阿锁姑娘,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离开了。”

    阿锁仿佛没有听到,依旧痴痴地望着窗外,阿青走到门口,伸手开门,她忽然飞奔过来,从后面抱住了阿青的腰,紧紧的,她说:“带我离开吧,离开这里——”

    阿青没动,阿锁将脸贴在阿青的背上,温暖的泪水流出眼眶,洇湿了阿青单薄的衣衫。阿青缓慢而坚定地挣开了她的手,静静地说:“阿锁姑娘,我只是个打铁的无名之辈,既没有出人头地的鸿鹄之志,也没有高攀姑娘的妄想,实在很对不起。”

    阿锁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却缓缓地放开了手臂,阿青打开门出去,没有回头看一眼。出门却遇上了小顾,他飞快地看了阿青一眼,匆匆离开。阿青的目光落到了隔壁水明楼的房间,紧闭的门窗里传来浓重的中药味——水明楼已经病了两个月了。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亮,照在阶前清亮如水,揽翠阁的靡靡之音隐隐约约地传来,阿青坐在阶前吹一只陶笛,陶笛是自己做的,曲声呜咽,像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苍凉中带着深深的孤寂。小顾从屋里面出来,靠着门问他:“你为什么不带阿锁走?”

    十一岁的孩子眉目冷峻,眼里已经藏了世故与激愤。

    阿青吹完一曲,思绪有些飘远,怔怔地望着前方,没有不答话。

    小顾与他并肩坐到门槛上,问他:“你是因为阿锁是□,才不愿意带她离开?”

    阿青摇头,“阿锁很好,但我没有负担起另一个人的人生的打算。”

    小顾低下头陷入沉思,阿青又吹起了陶笛,呜咽的声音与前楼柔媚的靡靡之音交缠着,然后脱颖而出,在月夜下流淌。

    阿锁依旧是那个明艳桀骜的揽翠阁花魁,凭着她的姿色和不懈努力。她就像扑克牌中的女王,一面光彩夺人,温柔缠绵,是对付男人的一招鲜,一面彪悍耍浑,粗俗不羁,是对付同类女人的核武器。她的艳名与恶名以同样的速度在苏州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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