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飞甲]鬼雨惊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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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飞甲]鬼雨惊飞-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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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进良望向雨化田的侧脸,忽然不寒而栗。
  雨化田在变——他内心那些过于锋利的锋芒没了掩饰,一天天清晰起来。
  “督主还是要注意身子……”马进良接下去执意把披风给雨化田披上。
  “进良觉得西厂的新规如何?”雨化田收拢披风闲闲问他,其实他现在年不过三十,举手投足间却有了气定神闲、举重若轻的老成。
  马进良只回他两个字:“儿戏。”
  雨化田一甩披风,飘带又迎风飞起,转身抽了方建宗的佩剑,剑尖抵上马进良的胸口,剑气迅猛地划开高台边缘的阑干。
  “看来大档头这几日想与我过招已久。”
  旁人不懂督主和大档头在闹腾什么,只有马进良和雨化田彼此明白。
  你我不是小儿女,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弄不清的别扭,只需拿刀剑说话。
  马进良不遑多让,一剑出鞘削断了飘带,雨化田的灰纱抹额掉落地上,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再看马进良眼中多了敬佩,还有几丝玩味。
  “此战过后,你我主仆如前,不必多言。”
  “马进良奉陪到底。”
  一来二去看得旁边的人心惊胆战,两人闪转腾挪飞下高台进入校场,缇骑们纷纷避让,马进良和雨化田都不用内力,一招一式清清楚楚,真正的高手过招。
  两人的虎口都一阵阵被震得疼,马进良使了十成力,双剑攻势凶猛左右逢源,有如猛虎出山啸震山林;雨化田的身势轻盈却招招毒辣,出其不意,一时间占了上风,一剑戳进马进良的肩头。
  雨化田见此暂时停手,马进良瞥一眼伤口不语,眼神变得凶狠,双剑击去雨化田的身侧被对方几个剑花绕开。
  “进良的决意狠,我当然也要奉陪。”雨化田道,一个跃起击中马进良的兽面,面具发出沉闷的嗡响,马进良的出招步步紧逼,动作猛了肩头的血飞溅几滴至雨化田的眼角,雨化田感觉一阵温热,血飞入眼中,马进良动作迟缓几分,怎料雨化田再睁眼像嗜血的恶神,剑锋又划过对方伤处,血肉已有些模糊。
  一番天昏地暗的狠斗后马进良先手上无力,血顺着剑身淌下,一个支持不住跪地,剑身□校场的土中。
  雨化田手上也沾了血,他停下动作站在马进良面前,又用剑尖挑起对方低垂的头,抵住那人的下颌。
  如同古时的沙场,一片残局硝烟零落,剩孤苦未死的士兵,心境苍茫。
  “报上你的名来。”雨化田问他,还是那样冷傲得不可一世。
  马进良回想起当初他在花厅内,雨化田也是如此挑起他的下巴,然后一把匕首毁了他的脸,让他这辈子再也忘不了眼前的人。
  “本座西厂大档头,马进良。”他回雨化田,声音听似弱却掷地有声。
  “西缉事厂掌印督主,雨化田。”雨化田也回他,又伸出手去拉跪地的马进良。
  不管儿女情长还是情丝牵绊,统统不适合雨化田和马进良。
  马进良反握雨化田的手起身,虽然手掌冰凉,他心中却酣畅淋漓,涌起温暖。
  “回去让刑房给你浇盆盐水,腌一腌马肉。”
  “是,督主。”
  “上次的掌嘴掌了吗?我记着呢。”
  “属下已照督主的意思办过。”
  “不行,下次要当着我的面……”
  “是,督主。”
  情之一字,究竟为何物?
  雨化田有时会想,在他和马进良之间,这个字也许就是打打架再斗斗嘴,挑明了太肉麻,暗藏了又憋闷,时不时拿到阳光下刺头刺脑地晒一晒,也许就足够了。

  龙

  洛水西出到门。
  四十四丈制宝船航于水道,船艏虎头雕雄奇威怒,寒风猎猎,铅云滚滚,又是一年秋冬,苍茫水面空阔长天,有三两水鸟惊飞,或盘踞桅杆如守城的将士瞭望远日。
  雨化田面前还是那个沙盘,旁边多出一份沿路的航行图,上有笔墨圈点,显然思虑多时。
  “赵怀安。”
  马进良拿着披风进船舱时刚巧听见雨化田念这三个字,那人一身珠光色曳撒静默直立,手中执数珠,双目紧闭。
  “督主莫要太劳累。”他将披风交给一旁的侍从,侍从正待为雨化田披上,对方却倏然睁眼转身望一眼马进良,嘴角有几丝笑意。
  时间真是一样很神奇的东西。
  从西厂初春复立至今已过去大半年,雨化田还是那番样貌——穿着精致的衣裳说着精致的话语,吃着精致吃食赏着精致的风景,带着一班精致的人马做着精致的事情,眼媚面白,丰神俊秀,脾气仍旧反复,做派雷厉风行。
  但又有不同:督主越发老成了。
  马进良给对方下了判论,还是过去亲手披上披风。
  服侍雨化田的事情做得熟了,甚至有些得心应手、随意拈来,在几分几毫能找准雨化田的意思,马进良想,他已经不用揣度,而是养成了习惯。
  雨化田高兴了就会这样笑,看得人心头一暖,然后开口会是一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进良。”
  他们前几日已和赵怀安一帮人交过手,马进良杀了赵怀安一个同伴,雨化田和大侠轻巧过了几招,井然有序的宝船被刺客弄乱,督主很不喜欢,连夜命人收拾干净。
  中帆下的座位完好如初,看不出任何打斗痕迹。如此看来,比起那位大侠督主似乎对船上的摆设更为在意。
  “要说这赵怀安,其实是个宝。”
  马进良打起精神应对,不出所料雨化田开始问他:“赵大侠的好,你说几个来听听。”
  “督主要听好听的还是正经的?”
  雨化田又笑:“都说。”
  “赵怀安有三好,身强,剑猛,东厂倒。”
  万喻楼被赵怀安刺死,东厂乱套,雨化田十分高兴,他心中念想又进了几步。
  “那正经的……”马进良掩了方才玩笑的闪烁眼神,眉间川字再次拢起,“不管属下敢不敢说,督主心中都明白。”
  赵怀安在龙江造船厂杀了朝廷命官,朱见深如鲠在喉、一刻都坐不安稳,正如他当时对雨化田所承诺,兵力已任雨化田调配。
  雨化田这次出发带了近两千精锐,宝船载四百人,其余的布下天罗地网,赵怀安一时脱得了身但长远看来插翅难飞。
  “若不是赵大侠闹出这么多事,那位不会放权至此。赵大侠何止是宝,简直是你我的贵人。”
  马进良隐约觉出不对,欲言又止。
  雨化田一掖披风取了马进良的那支千里眼,像过往许多次一样踱步去甲板远望,越近龙门天气越寒冷,风刮过脸似绵绵刀锋割过。
  马进良陪在一边,他到哪里伴随雨化田,已不记得自己独来独往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雨化田望了一会儿平淡无波的水面,复又放下千里眼。
  “几千精锐追一个江湖剑客,杀鸡焉用牛刀——进良蹙眉是否意欲言此?”
  马进良默不作声,他有时不愿多话,雨化田就知道对方想法被自己说中,会停住逼问。
  “既然他要起事,咱们就陪他来场大的。”
  雨化田语意悠长,面孔清俊,惯有的淡然平静。
  他将千里眼交还马进良,忽又道:“进良,我时常会想,你眼中的山水和我所见,是否相同?”
  雨化田离庙堂一远就容易说些奇怪的话,马进良从来不愿细想。
  想深了,心尖上会多出许多负累。
  夜晚,雨化田浅眠,睡前要暖一暖脚方能安神。马进良知道那人讲究,便备好热水亲自帮雨化田洗脚。
  雨化田通常披散了头发安静坐着,耳边只有淅沥的水声,船舱内灯火微暗,虽是那么不明朗的光线却透着温暖。
  马进良每晚脱去兽面,时常讲起闲话,脸上的伤痕随着说话起伏,雨化田瞧几眼,心里总有不忍。
  “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小我五岁,一个小我九岁。”马进良缓缓道。
  “从未听你说过这些。”
  脱了面具能见的人仅有雨化田,有些话也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会说。
  马进良取了干净的棉布给雨化田擦干双脚,动作轻柔。
  “我离家早,许久没有见他们了。他们小时候我也经常照顾,有时便会给他们洗脚。”
  雨化田哼笑:“大档头的意思是要我叫你一声哥哥?”
  马进良帮他披好外袍道:“属下不敢。”
  “你‘不敢不敢’说过许多遍,有哪次是不敢的。”
  舱内弥漫着浸泡的药材味,苦涩的药味一时盖住了熏香。
  雨化田负手走到马进良跟前,上下看对方几眼,去抚他脸上的伤疤。
  过了大半年,马进良也是同样样貌,手持双剑,杀愿杀或不愿杀的人,做愿做或不愿做的事。
  也有不同过往:看雨化田的眼神,似乎又深了几分。
  该来的,避不了。
  马进良难得笑道:“督主还是早睡吧,夜凉,属下告退。”
  舱内的药味很久才散去,雨化田整夜无梦,脚心依稀有温暖残余。

  虎

  天下有几家客栈闻名遐迩,一家是悦来,一家是有间,还有一家,是边关的龙门客栈。
  龙门客栈由龙门关得名,龙门关形如游龙,从杜马垣直入黄河岸隔绝东西。出了龙门关如锦鲤跃池,天大地大,任君遨游。
  赵怀安暂时没有消息,西厂人马暂屯边关驿站守候。某天马进良一早被雨化田唤起,督主冰凉带香的手给他易了容又戴上蒙纱斗笠,未知有何打算。
  雨化田也作江湖剑客打扮,灰布短打加上靸鞋,命人牵来两只骆驼。
  边关的日头升得晚,晨色熹微中马进良只能瞧见雨化田模糊的身形剪影,金红的晨光镶边,很是一番沧桑漂泊侠骨柔肠。
  “督主有何打算?”他不禁好奇道。
  雨化田蒙好遮挡风沙的蒙面骑上骆驼,朗声道:“无非江湖情怀,既然来到龙门关定要去那龙门客栈,你我痛饮几坛烈酒。”
  只怕没这么简单。
  马进良顺意坐上骆驼背,视野开阔不少,能见到远方茫茫金光映着沙子升腾,心中随之燃起一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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