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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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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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这个屯田点之前,他没有想在罗成面前表现什么。对方是幽州少帅,他是窦建德麾下的高官,彼此之间交往越少越安全。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进了这个屯子后,他便有意无意地想将洺州军所做的事情在人前展现。就像两只互不服气的孔雀,只要可能,便会相互展露出自己最漂亮的羽毛。

“没!”罗成连连摇头,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今天看到的事情,已经让他震惊得无法保持清醒。程名振居然跟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老头都混得如此相熟!洺州军居然还帮流民们盖房子,修水渠?!百姓们见了官兵居然不躲不藏,继续埋头干活?!这些景象,甭说见过,他在幽州时听都没怎么听说过。记忆中,每次虎贲铁骑于路上奔行,百姓们都会远远地躲开来。唯恐被战马不小心踏到。至于跟父亲热切地唠家常,那是几位宿将都不敢做的事情。换成一个寻常乡下老头,呵呵,借他三百个胆子!

“大人,这是窦天王派来的钦差?”听了程名振和罗成之间的问答,老汉才意识到程名振身边的英俊少年不是他的亲兵,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戒备。

“不是,这位罗公子是,是我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程名振顿了顿,将罗成的身份含混带过。怕老汉嘴里说出什么不着边的话,他又迅速补充,“窦天王的妹妹跟杜鹃走在一处,估摸着这会儿也该进屯子了!”

“杜当家,她也来了!”老汉一高兴,眼神里立刻有了温暖。“我说今天早晨听见喜鹊叫呢,没想到咱们这小屯子,居然来了两波贵客。小儿子,赶紧骑马去咱们刘家屯,拖一**羊过来。再把你娘蒸的糕饼装半袋子,还有你阿爷去年冬天晾的野味,赶紧着,别耽误功夫!”

“唉!”被唤作小二子的少年答应一声,放下手边杂务,慌慌张张去后院牵马。

程名振不想叨扰老人太多,赶紧笑着阻拦,“行了,您老别忙活了。养头羊容易么?连春膘都没抓上呢,怎能说杀就杀。你老要是再这么瞎张罗,我可就走了。连水都不用喝!”

“这,这……”老头记得直搓手。“这话怎么说来,这话怎么说来。当年要不是大人您,咱们刘家屯的人早死绝了,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您,您……。”

“好了,我今天有客人。等收了秋,你不请我,我也会上门要账。”程名振拍了拍老汉,笑着解释。

刘老汉无奈,只好叫住自家的二孙子,命其去催热茶。少年人怏怏地跳下坐骑,冲程名振做了揖,快步去了。单看穿着,他的家境比田间忙碌的流民只是稍好了些,未必有多宽裕。但是,奇*。*书^网他愿意将自家能拿出的最好东西来招待程名振。因为数年前,正是程名振路过刘家屯时接济得一批粮食,才使得逃难而来的千余百姓活了下来。之后,洺州营不断发布屯田、养民、修道路、通沟渠等善政,才使得刘家屯的日子越过越兴旺,俨然成了平恩一带最富裕,最有威信的村落。

最近几年,周围陆续修建的若干屯田点,规模、制度几乎都是模仿刘家屯。里正、亭长也有很多是官府从刘家屯提拔。他爷爷刘老根儿,就是那个跟程名振亲亲热热唠了这么长时间的老汉,都七十三岁了居然还过了一把官儿瘾,出任了新屯田点的里正,让老刘家祖孙三代脸上都透着光彩。 

  第三章 飘絮 (五 中)

片刻后,窦红线、杜鹃和护卫们陆续赶到,在伍天锡指引下把坐骑拴在路边树干,然后一道进刘里正家喝茶。屋子哪里得下这么多人,一时间,整个院子人声鼎沸,把全屯子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知道窦红线身份尊贵,刘老汉有心为程名振争气,偷偷地用尽各种手段,或挪或借,把整个屯子所有人家都给调动了起来。从装茶点盘盏,坐人胡凳,一直到喝水茶杯,给人吃点心,无一不是挑拿得出手,捡精细往端。在钟鸣鼎食之家眼里,也许起来还显粗陋,但对于这个时代大多数百姓而言,却是难得富足了。

窦红线不明里,还以为平恩一带普通百姓生活是如此。自己觉得非常有面子,亲手拿了一个青蒿和着栗子面蒸点心,用黄葛雕成盘子端着,递到罗成面前,“你尝尝这个,保证是你没吃过。在这个气,吃着为爽口!”

罗成自锦衣玉食,还真没见过普通人家菜饽饽。老远闻者一股子诱人清香,忍不住食指大动。微笑着道了声谢,掰下一块儿绿色点心,慢慢放在嘴里。

一口,栗子面苦涩和青蒿幽香立刻腾起来,交织着窜喉咙。那滋味,比这几个月来喝过所有汤药还浓烈。害得幽州少帅想咳咳不出,想吐又不敢吐,张大鼻孔拼命喘粗气。程名振经历过富贵到贫寒骤变,心里猜到罗成吃不惯野菜点心味道,笑着举起茶盏,低声建议,“喝些茶吧,枣花泡,难得清甜!”

罗成闻言,赶紧用茶水来润嗓子。足足连灌了两大碗茶水,才勉强用枣花甜味儿将栗子面儿苦涩压了下去。偷眼观窦红线和众人,却现从窦红线、杜鹃到底下随从,几乎人手一块儿绿色点心,吃得津津有味儿。

奇了怪了。罗成心暗道。别人吃得,自己当然也该吃得。带着几分赌气意味,他又掰一块菜饽饽,慢慢放进嘴里。这回有了准备,苦涩味道没有立刻刺激得嗓子痒,但是也不好受,如同一把硬刷子般沿着牙龈和两腮游荡。不过忍住了初苦涩之后,青蒿香气慢慢占据了风,带着点春天绵软,让人呼吸不知不觉间慢慢轻松。

“怪不得当年陶渊明宁愿东篱采菊,也不愿意走出深山!”又喝了口茶水润嗓子,罗成笑着向此间主人致谢,“此茶,此点心,吃起来都有出尘之意。多品几块,恐怕谁都会忘情于天地之间了!”

“公子得啥,老儿不懂!”刘老汉正端着一盘子去年晒干柿饼子,被罗成话得晕晕乎乎,眨巴着眼睛追问。

“罗公子你点心不错!”为了避免罗成尴尬,程名振迅速解释。

“公子喜欢,多吃些。我家还有不少呢!”刘老汉是个实在人,放下盘子,站在罗成身前直搓手。

到他那幅热切模样,罗成地去掏腰间锦囊。手里落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落难,根没钱来赏对方。刘老汉被他动作吓了一跳,赶紧后退着摆手,“别,别别,别别别,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是太平年景,这东西也拿来喂猪。眼下没办法,公子,公子……”

罗成听得先是一愣,随后脸色愈红润。不是懊恼刘老汉拿喂猪东西给自己吃,而是羞愧自己无用,离开了父亲庇护居然连简单食物价格都支付不起。

“老刘啊,敢情你请我们大伙吃猪食啊!”正尴尬间,伍天锡突然笑着插了一句。

众人闻听,登时爆出一阵哄堂大笑。“刘老抠,你舍不得直么,不带这般埋汰人!”

“不是,我不是哪个意思。”刘老汉自知错了话,冲着大伙连连作揖。“老儿怎么敢?老儿,老儿不冲别人,是冲着程大人……”

“行了,他们逗你玩呢!”程名振笑着搀扶住他。“我当年在裤裆巷住时候,这东西还不是天天吃得到呢。待会儿你派人套车,到县城里找管仓库主簿再领两斤麦子回来。春天体力活重,别让大伙吃得太差!”

“这,这,大人,我这不是跟您变着法哭穷了么?”刘老汉砸吧着嘴,满脸苦相。他是想向程名振表达谢意,可没想着讨粮食。谁料到自己拿出了几盘子菜饽饽,却换回了两斤金灿灿麦子回来!

“算我借给大伙,这回是当年帐,秋天下粮食后足数还!”程名振拍了拍老汉手,笑着开解。

“唉,唉!”刘老汉连声答应。程名振明了是借,他心里不犯愁。当年程名振刚到平恩时,也是“借”给了他一斤麦子。刘家屯人争气,第二年把帐全还了。到了第三年秋天下粮食,刘家屯开出荒地是初了五倍,非但不再需官府赈济,而且还拿出一部分来借给来附近安置同乡。

“老人家,这个栗子面青蒿饽饽,你们这儿家家都吃得么?”同样情景在窦红线眼里,与罗成眼里完全不同。趁着刘老汉还没退下功夫,她抢着追问。

“!”刘老汉先是肯定地点点头,然后又低声补充,“不过各家各户手艺不同,过日子方法也不一样。有人家过日子精细,往里边再掺些苦麻子、婆婆丁什么,省下粮食为将来算。有人家不会计算,粗一顿,细一顿,也凑合着过。还有,像屯子冬天老毕家,他家媳妇手巧,菜饽饽都蒸跟擀面杖头大,面用红花点着圆点,不但好,吃时候一口一个儿,保准被噎人。”

大伙闻言细,立刻在手里菜饽饽央到了一个花瓣。显然,今天端出来待客野菜点心出自屯子里巧手人家,而不是刘老汉自己提供。难得是菜饽饽做得仔细,每个花瓣都放在正间,令整个菜饽饽去像一个含苞待放花蕾。

“今天这些点心和干果出自谁家,过后你挨家给你多分二十斤麦子。秋后不用还,算作大伙茶点钱!”程名振接过老汉话头,笑着吩咐。

“这,这怎么成!”老汉急得连连摆手,“来拿不出手东西,大人您不跟我们计较,我们哪还再……”

“大伙过得都不易。你老人家现在不在乎这点儿东西,不代表别人也不在乎!”程名振笑着解释,“我当年恨狗官白吃白拿,现在自己当了官儿,却不学着人家做狗!”

老汉无奈,好笑着答应了。一双眼睛却不时在罗成和窦红线身边瞟来瞟去,眼神里透着深深自豪。

地方出这么一位好官,也确值得百姓们自豪。窦红线歪着脑袋想了片刻,冲着程名振轻声道:“怪不得我哥哥总是夸你,你确比我见过所有当官都好。即使在豆子岗附近,寻常人家春天也是纯拿野菜顶着,很少见到面渣。你这里人过日子,比咱们那边强太多了。”

“我这边好几年前开始屯田,所以才如此。”程名振猜不透窦红线意思,非常心地回应,“窦王爷那边是一直没空出时间,我听从今年开始,他已经下令让各地都开始屯田垦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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