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那个时候凌少已经冲出了大石丛,顺着小路往山上跑去了。父亲生前说过: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和他们拼命,那是脑荒一大片的人才会干出来的事情,而且脑荒成沙漠不长草了!
那一天,罗家山人民成了追星族。他们挥舞着手里的锄头镰刀,追着小灾星满山跑。他们好像越来越聪明了,没有大部队在后面追凌少,而是化整为零,南到那边小山口,北到凤凰坡,各个路口都是他们的小股力量在镇守,青壮年才充当敢死队一直跟着凌少。
跑,那是凌少的强项,绕过父亲的坟墓,直接一头扎进后面山坡的林子里。凌少佩服自己的身手灵活,在林子里奔跑穿行,刺条根本不会挂伤自己。倒是后面的追兵,接二连三有人挂彩而退出战斗。
黄家山的人民似乎听到罗家山这边震天的喊杀声,纷纷跑到大院子外面看热闹。感谢他们的热情,感谢他们不记仇,连父亲当年差点儿废了他们村子里七八个劳动力也不记,一个劲地给凌少加油。
凌少远远的甩开了追兵,钻出林子,站到公路上,抹了头上的汗水,凤凰坡上的人已经铺天盖地向这边冲来了。去他妈哟,他们追星也太厉害了,不要命地冲了过来,只是离凌少还有好几百米。
凌少在原地跳着跳着大骂:“日你先人板板,你们来呀!老子去离川山脉了!你们还要死人,死得一个不剩!”骂完凌少转身便顺着公路向张家山那边跑去!
当年父亲为之付出生命的公路上,他的儿子正在被家乡的人民追杀。天色向晚,山风送凉,凌少的汗水湿透了背心和短裤,一个小时过后,他已经越过了张家山那片大坟地,绕过他们的村子,上了小路,一直向茫茫离川山脉跑去。
离川山脉,注定凌少要和它结下不解之缘!爷爷凌小小当年去过,父亲也凌小也曾经去过,如今,命运轮回,凌少也得去了。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但他知道自己除了去那里,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去了那里,自己不会死,而他们更不敢进去!离川山脉,就是凌少他们老家那一带的禁地!凌少想,那也是自己的活命之地吧!老子是灾星,命硬,肯定死不了!
张家山大院子后面的山口上,凌少想歇歇气。太累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奔跑,把中午的那碗嫩红薯稀饭早就耗尽了。坐在石头上,凌少觉得自己快垮一样。看看下面,身后的追兵才到了张家山,已经只有十几个劳力超强的人了。牛头和蚂蟥赫然在列,真是想不到啊!只是他们十几个人大喘粗气,想爬上山来追,可能是累得不行了,凌少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1卷 第10节:逃命 (2)
谁知道蚂蟥进了张家山村子说了什么,不久张家山的人和他们十几个人又整编成了新的部队,打着手电火把,闹吼吼地杀上山来。凌少的腿都软得不行了,可是当人在拼命求生的时候,往往在体力和力量上能超越极限的。凌少感觉自己起身的速度,比汽车还快,爬起来沿着小路就不停地奔跑起来。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脚下渐渐地没有了路,山越来越高,凌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弯弯的月亮挂上了天空,星斗亮了起来,夜色是那样的迷人,凌少却只有拖着沉重的双腿在密密的山林里逃命。刚开始还有点儿力气用阿锈砍开密集的灌木和刺丛,到最后发现用阿锈太耗体力了,遇到障碍便绕开而行。
身后的喊杀声也慢慢地消失了,张家山的生力军还在低头追赶,好像罗家山的人已经累得一个不剩了。凌少的心里可以肯定,张家山的人也是恨自己的,那时候张端文叔叔镇住的,没什么事。到后来可能也慢慢把凌少忘记了,因为很多人的眼里,凌少是迟早一天会死的。当凌少再次出现,又勾起了他们的恨,于是他就惨了。
凌少的眼力很好,可是腿渐渐就不听使唤了。也许会被他们抓住的,他们肯定会弄死自己,至于怎么让自己去死,凌少不为他们考虑,他只想怎么逃入离川山脉的森林里去。哪怕森林里有妖魔鬼怪,也总比死在他们手里好。但是,凌少还是有点儿侥幸的心理,爷爷和父亲进去过,他们活着,自己这个当后人的也不至于运气那么差吧!
从半腰绕过一座山峰,月夜下的离川山脉,大片的森林出现在凌少的眼前,那是一片苍茫的浓黑,让人心里无比压抑的浓黑!远处起伏的山峰,铸铁一样沉默,随时都会化为怪兽一样。
夜鸟的怪叫有些让人心惊,各种各样的虫鸣,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老子不管那么多了,用尽最后的力气,凌少想快点下山,然后冲进森林里!其实凌少自己也不知道,他已经身在离川山脉的森林里了,身后张家山的人只是站在高处看着他往森林深处跑着。他们并没有追赶,他也不想追着凌少进森林去送死!
不好!凌少的脚下一踏空,直直地往山下摔去。怎么回事?不是刚才还看到眼前是一片林子吗?怎么一下子变成悬崖了?凌少惨叫着往下滚着,不由自主地双手乱抓,可是那崖上光长刺条不长树,锋利的刺条扎得他一阵阵钻心地疼。于是,抓住了救命的刺条还得松手,继续往下滚。下滚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子在坚硬的崖壁上撞得哪儿都疼。
第1卷 第11节:逃命 (3)
当凌少感觉身体停下来的时候,脖子像要被人勒断了一样。抬头一看,啊,狗日的老天,你可真长眼睛,横生出一棵松树把自己给挂住了。父亲留给凌少的大衣真的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大衣后摆挂在树上,虽然脖子勒得不舒服,但求生的勇气让凌少最后的力气使了出来,抓住松枝,翻到松树上,心里才安稳了一些。
往下一看,狗日的老天,你可又不长眼睛啊,脚底下还有二三十米高,凌少的脚心都发麻了。完了,上不沾天,下不着地。
他妈哟,那边山腰上有几只手电还往这边晃了晃,依稀有人说:“回去了,灾星滚界峰崖下,死定了。”他们肯定以为凌少摔死了,那一声惨叫,足以证明!凌少想,如果自己真死了,连个收尸的人也不会有。
对了,他说的的界峰?不就是离川山脉进森林那座高峰吗?凌少心底生寒,自己已经在离川森林里了!
第1卷 第12节:硬命灾星 (1)
借着月光,凌少看了看身上拴着的大衣,一点儿也没有破损的迹象,心里一阵庆幸,要不是它,自己指定现在已经躺在悬崖下面断气了。身上疼得要命,几乎是每一处肌肤都让刺条给挂出口子来了,渗出血来,都不是很严重,还好一路滚下来没有撞上石头,要不然自己也完了。
坐在松树上,一双手已经被尖刺给扎得不成样子了。凌少一根根地拔着刺,拔一根就连心地疼。好不容易才拔完了手上的,可是身上还有好多刺,能伸手拔的,凌少也一一拔了出来,疼得汗水直冒。手伤是最严重的,凌少用挂烂的红背心布条子把双手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脚下是一片夏虫的吟唱,它们并不会为凌少的命运而悲哀,它们的快乐也不分种族,高低长短尖锐沉闷一起唱和着。森林里夜枭惨叫着,更远更深处传来野兽的嘶嚎,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但那一定是很有杀伤力的野兽。
在茫茫的森林面前,凌少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助。突然想起了爷爷和父亲,当年他们能够进去,又活着出来,当真是本事。而凌少呢?除了还没有试验过的躲闪之法,别无所长,连阿锈也掉到悬崖下面去了。进去,还是回去,凌少心里在作着决定。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只有苦笑了。
唉,什么也不想了,又累又饿,凌少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松树横生着,树杆和枝叶就像一把盛饭的勺子。夜风冷了起来,凌少裹紧了大衣,就在勺子里坐下来,靠着那几根粗壮的枝丫,很安稳,很快就睡着了。
欢快的鸟叫把凌少惊醒,凌少睁开眼,身子动了动,啊,痛,全身都酸痛!透过稀疏的松叶看看周围的环境,凌少有点儿绝望了。脚下是陡峭的崖壁,离下面的深沟还有好几十米。深沟里长满了树木和野草,不知名的野花星点其间。头上也是陡坡,长长地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刺条子。对面的山峰要低一些,一眼望去,离川森林在阳光下苍绿一片,无边无际。就这个样子,凌少上不去,也下不去。老松树生得恰到好处,昨夜能救了自己的命,却也恰到好处地会要了自己的命,无路可走。
肚子一点儿也不听话,咕儿呱呱地叫着。那一些长长的刺条里,有一种叫做山泡子的刺苗。叶子像牡丹,长长的藤上挂着桂圆般大小的果实——山泡子。一枚枚的山泡子,鲜红欲滴,把凌少的口水勾得哗啦一大片,直往肚子里吞。
可是老松树横生出崖面有三米多,下面是近百米高的崖壁,看着凌少心里都发麻。但是看那满壁上四处分布的红果实,实在忍不住,不爬过去摘来吃,他就得饿死在树上,反正一死,最终决定冒险一试。
第1卷 第13节:硬命灾星 (2)
凌少看了看老松树树根那边,然后拴好大衣,小心地出了勺子,趴下身来,紧紧地抱住粗大的树干,却是不敢往崖壁爬去。凌少爬树是很厉害,可那都是从树下直着往树稍上爬,这一回要从树稍上横着往树根爬,双手又包得厚厚的,一时间还真不敢移动。想来想去,凌少把双手的布条解开了,伤口经过一夜的好睡,竟慢慢结痂了。
深吸一口气,凌少双手抱紧了树干,双腿慢慢地用力往前发力,然后夹紧,双手再小心翼翼地向前滑动,粗糙的树皮又摩开了凌少的伤口,痛啊,忍着。一点一点地,树干上拖出了血迹斑斑,他接近了悬崖。
紧张与疼痛之后,凌少终于到了老松树根了,狗日的老天,你是在帮我吗?谢谢!树根周围都是垂悬的刺条,鲜红的山泡子缀在其间,甚是好看。那里的岩石稍稍凹进去了一些,大小能容身两三个人。
凌少坐在那个凹坑里,望着下面的深沟,心情久久平息不下去,要不是眼睛的余光扫